第3章人言妖事</p>
去时乘风，归时亦乘风。</p>
不多时便落在槐前辈身边的空地。</p>
“你回来了啊。”</p>
槐前辈缓缓道。</p>
“抱节君的事情，真是麻烦陈先生了。”</p>
“倒也算不上麻烦，只是”</p>
陈戟想了想，看向槐前辈。</p>
“我们如此话，他应当听不见吧”</p>
“是抱节君吗”</p>
“正是。”</p>
“自然听不到。”</p>
“那槐前辈你方才如何能隔这么远话”</p>
槐前辈哈哈大笑。</p>
“活得久了，总归是有点特殊的本事，你看我外表看不出什么，其实我的根系早已遍布整座仙台山，又有交好的草木，抽一点念头附在上面，便能与你话。”</p>
“旁的妖也知道这个能力，在山上有事也会托我传话。”</p>
“槐前辈果然能力非凡啊！”</p>
陈戟感慨道。</p>
他此前只以为槐前辈是气延伸到抱节君那里，没想到竟然是本体亲至。</p>
而且这能力很是方便，若是日后在仙台山上生活，倒是可以麻烦槐前辈找狐狸和旁的妖了。</p>
“自然可以。”</p>
槐前辈树叶沙沙作响，接着询问陈戟方才没完的话是什么。</p>
“还要与苏先生一起才好。”</p>
陈戟道。</p>
“这个简单，我通知他便是。”</p>
不见槐前辈有什么动作，苏先生便从地下冒出，站在槐前辈影中打哈欠，显得没有精神。</p>
“陈先生不是下山了么如何返回了。”</p>
“那是前日的事情，已经回来了，苏先生你又忘记了。”</p>
槐前辈悠悠开口。</p>
“是这样么”</p>
苏先生愣在原地，沉默了片刻。</p>
“似乎是有这个印象，确实记不清楚了，看来记忆最近又严重了些。”</p>
“苏先生，你可要心尝试，鬼若是再死了，可就真的没有办法回来了。”</p>
槐前辈悠悠道。</p>
“嗯鬼还能死还能回来”</p>
老观主也过如此的话，之前忘记问，现在倒是该问问才是。</p>
陈戟心生疑惑，却没有立刻询问，等着槐前辈继续明。</p>
“陈先生是想抱节君的事情。”</p>
“喔，是他啊。”</p>
苏先生倒是没有忘记这回事，点了点头。</p>
“如何”</p>
“得了陈先生一首诗，已经破境，可以继续修行了。”</p>
“何诗如此厉害。”</p>
苏先生看向陈戟，眼神惊奇。</p>
槐前辈便念诵一遍，又明抱节君身上显示出的异象。</p>
苏先生飘在空中，良久才开口。</p>
“果然好诗，我也曾为抱节君写过几首诗，可惜效果不佳，陈先生才气确实远胜过我。”</p>
“写竹的诗有许多，陈先生这诗意境和气象都不是一般的诗词能比的。”</p>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非竹米不食，而陈先生所写的竹能显示出龙形，与凤凰相伴恰好互补。”</p>
“后一句更是妙不可言，明明只是白描，却仿佛亲眼看到这竹的高大与恢弘，属实不是寻常的竹妖了。”</p>
“竹龙、竹龙暗合烛龙之意，这是钟山的山神，传中开眼为昼、闭眼为夜的大神。”</p>
“难怪这诗能让抱节君突破，有此才气只怕天下竹妖都有了修行方向”</p>
苏先生感慨道。</p>
陈戟张张嘴，没有想到这几句诗竟有如此大的作用。</p>
半晌后，低下头表示惭愧。</p>
“实在只是看到抱节君身上有一道似龙的竹节，这才想到此诗，没有那般了不起。”</p>
“这样的谦虚，倒是更有君子虚怀若谷的气象了。”</p>
“苏先生过誉了。”</p>
陈戟连忙摆换了话题，问出自己想问的话。</p>
“可抱节君如此修行，算不算落了下乘”</p>
“如何”</p>
一鬼一妖认真问道。</p>
陈戟想了想。</p>
“如你们所，抱节君需要才气修行，可自己又没有足够的才气，只能依靠别人与他的诗词文章中的才气。”</p>
“这般修行岂不是空中楼阁，水月镜吗”</p>
“不好听一点，日后若是没有了才气来源，抱节君岂不是完全无法修行了”</p>
“原来是这个问题。”</p>
一妖一鬼闻言恍然点头，又笑了起来。</p>
“陈先生所言确实理应如此，可也只是理应啊。”</p>
“为何”</p>
“难道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成功吗”</p>
“自然不能。”</p>
“所以妖也如此啊。”</p>
槐前辈淡淡道。</p>
“修行本就不易，千万鸟兽草木中恐怕也只有一个能够踏上修行。”</p>
“不逃过三灾六劫能修到大道行的，就像是狐狸逃过犬劫，草木避开伐劫的都极少。”</p>
“如此情况下，能修行已经是不少妖的渴望。”</p>
“陈先生想的固然是极好的，可许多妖只是恰好变成了妖，只想着多活一些时间，若是活不下去的时候也便认命了，并未想过修行到以后呀。”</p>
“抱节君修行就是偶然，苦恼也只是因为同我们不一样，无法继续修行，所以才会寻找才气。”</p>
“若是日后真的有了想要认真修行的想法，可能也会去主动想办法让自己获得才气，那时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p>
槐前辈完，苏先生也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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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此，我也是成了鬼后才发现妖们的想法确与人不同，如狐这般的，却是妖中另类，倒是忘记与你了。”</p>
陈戟默然，心中感慨。</p>
绝大多数人踏上修行，哪怕赌上性命也要争那冥冥中虚无缥缈的一点仙缘。</p>
却没想到妖竟然如此洒脱。</p>
若是如此来看。</p>
狐们修行还需要考学，真是更像人一些，抱节君这样的才是标准的妖修。</p>
而他用人心来揣测妖的行为，才是落了下乘。</p>
“人言妖事，哪有上下之分陈先生为抱节君计深远，是真正的君子行为，当告知群妖，日后见你必定尊敬有加。”</p>
“极是！”</p>
“陈先生就莫要推辞了。”</p>
一妖一鬼便如此决定下来。</p>
苏先生又开口。</p>
“其实，抱节君想要做儒修，除了自己修行才气和请人做诗词文章外，还有另一法子。”</p>
“哦苏先生请。”</p>
陈戟好奇请教。</p>
这也算是修行法，即便自己不能修行，听听也是多多益善。</p>
苏先生微笑着看向陈戟。</p>
“你可知这世间哪里才气最足”</p>
“才气么”</p>
陈戟沉吟思索，闪过几个地方，试探回答道。</p>
“可是夫子庙”</p>
“”</p>
苏先生的表情凝滞，支支吾吾竟不出旁的话来。</p>
“如何不对吗”</p>
“对是对了，却是太对了！”</p>
苏先生叹口气。</p>
“我原以为你会书院、学堂这些地方，没想到你竟然了天底下才气到顶的地方，这可不是抱节君能去的地方啊！”</p>
“去”</p>
陈戟闻言愣了下，似乎明白了苏先生的法子是什么。</p>
“书院学堂这些地方才气充盈，抱节君若是能够种在里面，日夜洗练才气，吸收日月精华，比寻常的妖修行还要快，是这样吗”</p>
“陈先生果然聪慧，正是如此。”</p>
苏先生大笑。</p>
陈戟也是明白为何苏先生听到夫子庙这个名号有些无奈。</p>
天下文人之祖、儒修祖庭，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抱节君这样的野生竹修能够进去的。</p>
怕是真有一天成了能够和凤凰媲美的竹龙大妖或许才有可能。</p>
只是这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p>
倒是苏先生能够想出这个法子来，确实不简单。</p>
还要再什么。</p>
苏先生却摆摆。</p>
“近日尝试新的修行法，魂魄不稳，白日不能出来太久，等我修养一段时间，晚上再。”</p>
完便隐匿踪迹消失不见，只留下陈戟与槐前辈停在原地。</p>
“陈先生可要现在授课”</p>
槐前辈问道。</p>
“不急，还有问题想要问问槐前辈。”</p>
“你。”</p>
“清风观老观主与你都过，鬼死之事，还有回来的话，我不理解。”</p>
“你这个啊。”</p>
槐前辈悠悠开口。</p>
“阴司传言，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p>
“后面似乎还有，可寻常人到聻这一步已经算是虚无，更不必后面的希夷。”</p>
“而鬼尚且能够修成鬼仙，甚至夺舍复生，到聻便算是彻底消失，所以才会有如此言论。”</p>
“你还早呢，暂时还不需要了解这些内容”</p>
“只是听到几次，有些好奇。”</p>
陈戟想了想，知道这便是修行者的轮回，于是又问槐前辈。</p>
“可有法子跳出生死”</p>
“也有。”</p>
槐前辈点点头。</p>
“传修行成真仙，寿同天地，便可跳出轮回。”</p>
“这个有些难了，有简单些的吗”</p>
“若是生前有大功德或者大善事，死后有会名入阴籍做个阴差府判，也可跳出生死。不过这也不算容易。”</p>
槐前辈补充道。</p>
“为何”</p>
槐前辈大笑着看向陈戟。</p>
“人活着的时候，许多职位尚且要等前一位死了才能空出，难道变成鬼就没有这个传统了吗何况阴司的鬼更难死，所以比人间更难。”</p>
“原来如此。”</p>
槐前辈继续笑着询问。</p>
“陈先生，你入道不足一旬，如何先问起生死之事似乎有些太早了吧。”</p>
“未修得长生，自然要考虑生死之事。”</p>
陈戟认真道。</p>
甚至觉得等下次陆判邀约可以先问问看阴司的人如何看待此事。</p>
“你呀可真是与别的修行人不一样。”</p>
槐前辈又摇摇头。</p>
这时，狐们也差不多到齐。围着槐前辈向陈戟行礼，忐忑询问。</p>
“陈先生好，今日可是要考校修为了”</p>
陈戟看向众狐，眼中或是激动，或是恐慌，想着方才苏先生与槐前辈的事情。</p>
妖，也该有妖的性子，即便考学，也不该如此压着。</p>
于是笑着摇摇头。</p>
“算了，今日便沐休一日吧。”</p>
众狐惊喜不已，顿时拱谢过陈戟四散而去。</p>
树影婆娑，只余几只和陈戟交情深些的狐依旧拱爪静候原地。</p>
“先生，我们还有问题想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