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雨季过于漫长了,一直浠沥沥地下着,阴冷,潮湿。</p>
“我的当然都是真的。”顾婉儿干笑了两声。</p>
自从天工坊开业后,顾婉儿赚得几乎盆满钵满。</p>
再加上商妇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香胰子的配方终于落得人尽皆知。</p>
不过几日时间,便有人制作出赝品,胰子造型香气和顾婉儿的几乎分毫不差。</p>
更重要的是,她们卖得比天工坊便宜,最低的卖到了一两银子。</p>
事情终于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只是沈玉瓷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波及。</p>
“还记得侯爷吗?他来过我的铺子,只要把香胰子技术卖给他,就能保证那些该死的商妇无人敢私造。”</p>
沈玉瓷下意识斜睨了她一眼,从她面上看到些许癫狂。</p>
“我先前觉得二殿下城府颇深,不适合我,现在想来还是季明渊这种有些偏执的人深得我心。”、</p>
下一秒,顾婉儿眼眶红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p>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p>
“他他爱你,除非你死了,否则他谁也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呵,有几个古人能做到?”</p>
感受到脖颈上的刀刃刺破了肌肤,沈玉瓷下意识发出嘶的痛苦声,目光里闪过些惋惜。</p>
“沈玉瓷,凭什么你既能得到季明渊的爱,又能空套白狼从我这里拿走三成的好处?我明明,我明明才是天选之人!”</p>
“那你方子卖了吗?”</p>
“那重要吗?你抢我男人,还要我同你和颜悦色,凭什么啊!”</p>
沈玉瓷盯着蒙蒙雨雾,眸色一寸一寸暗沉了下去。</p>
她不过没在天工坊几日,顾婉儿便与季明渊见上面了?</p>
“你根本就不了解季明渊。”</p>
顾婉儿冷笑一声,“是啊,你压根不晓得顾知府的女儿有多爱季明渊,告诉你吧,及笄宴那日,是我故意安排的落水。”</p>
“那时候,季明渊正好就被人群挤到湖边,天时地利人和,可偏偏多了你!我之前落水是摔坏了脑子,现在全部想起来了!”</p>
“沈玉瓷,去死吧!”</p>
感受到脖颈上加重的力道,沈玉瓷心翼翼从衣兜中抽出绣花针想反击。</p>
哐当——!</p>
身后的力道突然松了下去,一阵倒地的轰鸣声,脖颈上的禁锢感猛然消失。</p>
绣坊阴影里,渐渐走出一道人影,三殿下的侍卫,青砚。</p>
谢危再次救了她一命。</p>
沈玉瓷还沉浸刚刚的心境里,她看着青砚,想起了谢危,突然明白了之前他给自己两处房契的用意。</p>
她闭上双眼,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足以抹平一切棱角。</p>
她赌顾婉儿不敢下,可却从未知晓,原来的顾婉儿早已对季明渊用情至深。</p>
“属下刚刚探查一番,先前殿下安插在天工坊附近的暗卫全部被剔除,沈姑娘还请先离开此处,烦生事端。”</p>
沈玉瓷点亮烛火,将从公主车上替换过来的刺绣腰带点燃。</p>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整间店铺,烟雾缭绕间,腰带一点点化为乌有。</p>
袭击天工坊的人是冲着她来的,沈玉瓷没有多什么,收拾好细软后,由青砚驱车将她带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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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醉仙楼的时候,沈玉瓷还不忘去将拍卖的物品上交,铜牌千令多了些积分。</p>
雨雾里的思仪山庄像是一幅山水画,再次来到此处,沈玉瓷心头难免有些感慨。</p>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靠谢危,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山庄门口还停着另一辆马车。</p>
山庄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殿内布局和先前一般无二。</p>
她见到了昏迷不醒的谢危,还有一身红衣忙前忙后的方霓裳。</p>
身体远比嘴巴诚实,当沈玉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扯上了方霓裳的衣衫。</p>
“沈姑娘,这是何意?”</p>
“春桃在哪里?”</p>
方霓裳中端着的盘子被青砚取走,一旁挤眉弄眼的青岩忙跟着离开了,殿内只留下两个女人大眼瞪眼。</p>
“什么春桃?是那个丫鬟?”方霓裳思索了一阵,想起在沈家庄时候,挨着沈玉瓷迎接她们的那个丫鬟。</p>
饶是沈玉瓷自诩脾气好,沉稳,这时候也憋不住了,她攥劲了方霓裳的衣衫,一字一句道:</p>
“今日趁我不在天工坊,便有自称针工局的人来了一趟天工坊,之后同店里守卫大打出,掳走了春桃,其中当真没有方大人的授意?”</p>
方霓裳脸都胀红了,“荒谬!针工局不过是寻常制衣局,何来调兵遣将之能?”</p>
“如何证明?”一刹那,沈玉瓷想去问赵寒松,他一向对这些熟悉,可赵寒松也失去了踪迹。</p>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p>
“好啊,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打着针工局行凶,沈姑娘一口咬定是针工局所为,也请拿出证据!”</p>
证据?尸首便是最好的证据,可那些尸首也被刺客运走。</p>
做事竟然这般滴水不漏,沈玉瓷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p>
一瞬间,沈玉瓷顿时颓唐下去,“是留在店里的顾婉儿所言,她便是人证。”</p>
“那便走,我要和她当面对峙。”</p>
方霓裳行事一向风风火火,一把拽起沈玉瓷,喊上青岩,朝马车奔去。</p>
雨渐渐停了,雾气仍聚集,看不清前路。</p>
再次回到天工坊,沈玉瓷才从蜿蜒的积水里看到浮起的些许血水,四处蔓延。</p>
本该昏迷在地被送去屋内躺下的顾婉儿此时早已不见踪迹,天工坊内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p>
“人呢?”方霓裳抱着双臂,脸色极为难看,“沈姑娘,狼来的故事你时候没听过吗?”</p>
沈玉瓷打开顾婉儿房间,房间里的物品还摆在原地,可却无人踪迹。</p>
“春桃还没消息?”</p>
出门的时候碰上送货回来的马车夫,沈玉瓷忧心忡忡地拦住了他。</p>
马车夫躬身道:“掌柜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p>
今儿一大早马车夫就出门送货了,未曾回来,倒是沈玉瓷心乱过头了。</p>
她准备往屋外找方霓裳,才转身一身白衣的季明渊猛然撞入眼帘。</p>
“玉瓷,我前些日子病了,被老爷子关在屋子里,现在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你没事吧?脸色怎么如此苍白?”</p>
眼前的季明渊面色如常,既没有在侯府的癫狂,也没有上辈子那般决绝。</p>
沈玉瓷下意识收回了目光,刚想询问,门口传来行色匆匆的脚步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