柝林岁死了。</p>
“葬礼在明天上午举行，如果有想去的，可以请假。”</p>
班上一片寂静。</p>
姜琴哑着嗓子告诉大家这件事，却奇怪地发现，班上的同学没有没有哗然，也没有难过。</p>
只有——</p>
恐惧。</p>
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迅速变得苍白，一双双眼睛里瞬间流露出惊恐。</p>
他们互相看着，却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低下头。</p>
没有人讨论，没有人出声，全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p>
夏楚风失控地站起来，指尖死死扣着桌面：</p>
“什么？不可能，她昨天还在班上”发疯。</p>
他不出最后两个字，</p>
姜琴用力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p>
“不是意外，是凶杀。她是被人杀死的。”</p>
一瞬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林岁那张流着血泪的脸，</p>
以及那一声声——</p>
你上沾了血。</p>
你是杀人凶。</p>
会被我缠住的哦。</p>
有女生哭了出来，死一样寂静的班级里很快出现了更多的压抑的抽泣。</p>
姜琴本以为是学生们感到悲伤惋惜，</p>
可是仔细一看，那一张张哭泣的脸上，只有恐惧。</p>
胆子大一点的副班长站起来，白着脸，企图给自己和大家一点安慰，</p>
“老师，她为什么被杀，是结仇了吧，是她自己不注意，惹上了校外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对吧？”</p>
姜琴沉默了一下。</p>
她其实也不知道案件的具体情况，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警方目前什么都没有透露。</p>
班长见姜琴不话，以为是默认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p>
忽然，教室的门被推开，</p>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p>
他站在讲台中间，垂着眸子淡淡扫视一圈，扫得所有人都闭了嘴。</p>
男人肩膀很宽，眼下浓重的乌青和苍白的嘴唇令他整个人带上了点颓废的煞气。</p>
“警察。”</p>
秦牧亮出警官证，又收了回去。</p>
他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p>
“林岁被捅了三刀，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凶是宋文、你们的班主任。”</p>
！！！</p>
短短几句话，无异于惊天炸雷，震得每个人的脑子嗡嗡作响。</p>
姜琴白着脸，腿都发软，颤抖着问道，</p>
“怎么可能呢，宋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p>
班上几个胆子大的男生也鼓起勇气，希望听到是林岁的错，</p>
“宋老师很好的，林岁做了什么吗？”</p>
“宋老师一定是被逼无奈吧”</p>
秦牧忽然嗤笑了一声。</p>
他眼神冷得可怕，嘴角勾起，像是再看一群笑话，</p>
“看来她的没错，”秦牧语气淡淡，</p>
“你们也是帮凶，蠢货。”</p>
他心里有痛苦和郁结，以至于不想克制自己，</p>
“宋文，男，39岁，教龄5年。长期利用职权，精神虐待，诱奸、洗脑女学生周月佳，导致周月佳怀孕堕胎，重度抑郁，跳楼自杀。</p>
“周月佳那段最痛苦的时间，唯一陪她一起痛苦的，是林岁。”</p>
他着，将一堆材料扔到了讲台上。</p>
“林岁盯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想要帮周月佳讨回一点公道，</p>
“但是有一群蠢货，却毫无思考能力，开启了自以为是的揣测和霸凌。”</p>
他没有再多，已经够了。</p>
“刚刚我的，是可以公开的资料，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和周月佳一样的受害者，如果有线索的话，可以联系我，也可以直接联系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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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没有任何停留，大步走了出去。</p>
讲台上的一堆资料，最上面，是一张照片。</p>
没有人想看，但每个人都看到了。</p>
照片上，一地鲜血，只有血。</p>
那是林岁的血吗？和她涂在他们试卷上的，同样的鲜血？</p>
有人站起来，捂着嘴巴，惊慌失措地声道，</p>
“老师，我不舒服，我想请个假。”</p>
很快又有好几个人也同样跑了出去。</p>
还有一个月高考了，但是心中的梦魇，却在这一刻，冲出了牢笼。</p>
秦牧在车上坐了很久。</p>
他突然意识到，林岁没有留下任何东西。</p>
他上唯一有关于她的照片，是那天晚上监控里的截图。</p>
姑娘摸了一会儿猫，然后站起来，对着监控，笑了一下。</p>
-</p>
一个月后。</p>
黑诊所已经被彻查，扯出了一整条产业链，每一个人都不能逃脱。</p>
邻居家孩跑来派出所，宋文给她补课的时候，也对她动动脚。</p>
宋文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p>
校长受了处分，免了职。</p>
宋文那个班上的学生休学了三分之一，还有几个人直接退学了，</p>
剩下来的三分之二勉强参加高考，没有一个考上理想的学校。</p>
校门外安眠药倒是销量涨了上来。</p>
社会掀起舆论风暴，开始愤怒、讨伐、思考如何避免此类事情。</p>
但即便这样，依旧有恶毒的声音出现——</p>
“一个巴掌拍不响。”</p>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要有贞操观念，自己都这么随便，也不怪男人把持不住。”</p>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p>
秦牧一一将这些d记下来，发给安，“查。”</p>
“秦队，太多了。”</p>
“也查，少一个是一个。”</p>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p>
今天是宋文被执行死刑的日子。</p>
秦牧来到了现场。</p>
那个男人面容枯槁，神情呆滞，眼里只剩下了对死亡的恐惧。</p>
没有任何人过来探监。</p>
他从抗拒狡辩，到愤怒崩溃，再到心如死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p>
走向行刑室的路上，宋文忽然抬头，和秦牧的双眼对上。</p>
他浑浊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疯狂的恨意，</p>
“林岁是不会死的恶魔，她没死！你迟早也会被她缠死！！”</p>
秦牧没有话，狭长的双眸冰冷地注视着他。</p>
看着他被束带固定在床上，看他双眼流出恐惧的悔恨的泪水，看他抽搐着口吐白沫，看他彻底一动不动。</p>
宋文的一切想掩盖的，一切引以为傲的，全部毁灭。</p>
他的名字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存在在最恶毒的谩骂里，被作为反面教材一遍一遍去警示其他的人。</p>
这是林岁想要看到的吧。</p>
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p>
秦牧深深叹了一口气。</p>
他走出来，看向天空，灰白色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干涩发痛。</p>
眼前泛起刺痛的光斑，他忍不住又想到林岁，那个姑娘满身鲜血地朝他笑，然后死去。</p>
他垂下眸子，余光无意扫在街边，忽然——</p>
浑身僵硬！</p>
林岁坐在街边的落地窗厚，扎了个双马尾，</p>
她面前放着的一块草莓蛋糕，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嘴角沾了一点奶油，朝他笑。</p>
对上他紧缩的瞳孔，面容精致的姑娘朝他张了张嘴——</p>
“哥哥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