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哥领着叶凡，七拐八绕，走进了巷子更深处。</p>
周围的墙壁愈发斑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光线也变得更加晦暗不明。</p>
偶尔有紧闭的木门后传来几声咳嗽，或是孩童低低的哭闹，给这寂静增添了几分压抑的生活气息。</p>
叶凡背着沉重的背篓，脚步却很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秦五哥的背影。</p>
这个男人走得很从容，显然对这里的每一条岔路都了如指掌。</p>
终于，秦五哥在一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p>
这门板比周围的更厚实些，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刻痕。</p>
他伸，用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三下。</p>
门内静默片刻，才传来轻微的挪动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p>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开门人的脸。</p>
秦五哥侧身示意叶凡进去。</p>
叶凡深吸一口气，略微弯腰，迈步跨过了门槛。</p>
屋内的光线比外面巷子亮不了多少，一股陈旧木材和淡淡烟草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p>
陈设异常简单，一张掉漆的八仙桌，几把长条木凳，靠墙的地方有个破旧的木柜。</p>
与这简陋形成对比的是，屋子被打扫得还算干净，没有积灰。</p>
秦五哥随关上门，屋里顿时更显幽暗。</p>
他指了指地上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p>
“东西放这吧。”</p>
叶凡依言，心地卸下背篓，活动了一下被勒得有些发麻的肩膀。</p>
沉重的背篓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p>
秦五哥走上前，并没有立刻去翻看，而是先打量了叶凡两眼，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p>
“吧，兄弟，你这篓子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p>
叶凡定了定神，蹲下身，先是解开了捆扎最外层干草的绳子，露出了里面用破布包裹的东西。</p>
他先将那几株用布条心缠绕根茎的人参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旁边的木凳上。</p>
即使光线昏暗，那人参饱满的形态和清晰的纹路，依然透着一股不凡的年份。</p>
秦五哥的目光在人参上停留了一瞬，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却没有话，等着叶凡继续。</p>
叶凡这才费力地将里面那条巨大的蟒蛇尸体碎块一点点拖出来。</p>
当整条蟒蛇摆放在地上时，即使是见惯了场面的秦五哥，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p>
这条蟒蛇太大了，鳞片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光泽，虽然已经死去，却依然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p>
“好家伙！”</p>
秦五哥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也带着几分探究。</p>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起蟒蛇的品相，特别是蛇皮的完整度和蛇头部位。</p>
叶凡没有急着报价，他知道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容易落入下风。</p>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秦五哥的动作，心里快速盘算着。</p>
前世的记忆碎片般闪过，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年代，蛇胆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尤其是这种年份大、体型罕见的蟒蛇胆，价值更是惊人。</p>
蛇皮可以做高档的乐器蒙皮或者工艺品，蛇肉也是难得的野味。</p>
秦五哥检查得很仔细，指划过冰冷的蛇鳞，又捏了捏蛇身，判断其新鲜程度。</p>
他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到叶凡脸上。</p>
“东西不错。”</p>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太多情绪。</p>
“你想换点什么？”</p>
叶凡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开口。</p>
“秦五哥，明人不暗话。”</p>
“这条大蟒，还有这几株山参，都是我冒着风险从深山里弄出来的。”</p>
“我急需用钱，也缺粮票和布票，家里面等着这些东西救急。”</p>
他没有直接价格，而是先明了自己的处境和需求，将主动权抛了回去。</p>
秦五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p>
“哦？那你，你觉得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多少票？”</p>
叶凡心中早有计较。</p>
他伸出三根指。</p>
“这个数。”</p>
秦五哥眼神微凝。</p>
“三百块？”</p>
叶凡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p>
“秦五哥，您是行家。”</p>
“光是这条蟒蛇的胆，拿到城里药铺，识货的就不会低于一百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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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蛇皮，这么完整，花纹也好，做成东西，价值更高。”</p>
“还有这几株参，您看这芦头，这纹路，年份都不浅，随便一株拿到供销社收购点，也能换不少钱，何况是在您这儿。”</p>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蟒蛇和木凳上的人参。</p>
“三百块，再加上一百斤粮票，二十尺布票。”</p>
这个价格，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p>
秦五哥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叶凡。</p>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p>
叶凡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心也有些微微出汗，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毫不退缩地与秦五哥对视。</p>
他知道，这是心理的博弈，自己不能露怯。</p>
秦五哥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p>
他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居然如此懂行，而且胆子这么大，敢开出这样的价码。</p>
这价格虽然高，但秦五哥心里也清楚，这批货确实值。</p>
尤其是那几株野山参，品相极佳，转就能赚不少。</p>
蟒蛇更是稀罕物，蛇胆、蛇皮都是硬通货。</p>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p>
“粮票一百斤没问题，布票也能给你二十尺。”</p>
“但是钱，三百太多了。”</p>
“二百五，不能再多了。”</p>
叶凡闻言，心中一定。</p>
对方开始还价，就明有戏。</p>
他故作沉吟，像是在艰难地做决定。</p>
“秦五哥，二百五确实少了点，我也是实在没办法”</p>
他话没完，秦五哥摆了摆，打断了他。</p>
“兄弟，我秦五做生意，讲究个实在。”</p>
“二百八，这是我的底线。”</p>
“另外，再送你两条‘大前门’香烟，算是交个朋友。”</p>
秦五哥着，从抽屉里摸出两条还没拆封的香烟，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p>
叶凡看着那两条烟，又看了看秦五哥。</p>
二百八十块钱，一百斤粮票，二十尺布票，外加两条在这个年代也算稀罕货的香烟。</p>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心理预期。</p>
他知道不能再贪心了。</p>
“好！”</p>
叶凡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p>
“就按秦五哥的办！”</p>
秦五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之前的锐利和审视缓和了不少。</p>
他转身走到那个破旧的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和一叠票证。</p>
他数出厚厚一叠大不一的旧钞票，又仔细点出相应斤两和尺寸的粮票、布票。</p>
“你点点。”</p>
叶凡接过钱和票，仔仔细细地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心地将其贴身收好。</p>
钱和票证揣进怀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滚烫的石头，让他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p>
“秦五哥，那这些东西就交给您了。”</p>
秦五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蟒蛇和人参。</p>
“放心，我自有处理的门路。”</p>
他顿了顿，又看向叶凡。</p>
“以后要是有好东西，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p>
“不过，规矩得懂，别像今天这样大白天就过来。”</p>
“是，是，我记住了。”</p>
叶凡连忙点头应下。</p>
交易完成，叶凡也不再逗留，拿起空了的背篓重新背上。</p>
“秦五哥，那我先走了。”</p>
“嗯，自己心点。”</p>
秦五哥没有起身送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p>
叶凡拉开木门，外面的光线涌进来，有些刺眼。</p>
他快速闪身出去，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门已经再次紧紧关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p>
巷子里依然寂静。</p>
叶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脚步轻快地朝着巷子外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