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而来“给你的奖赏。”</p>
“沈清,你这菜刀好钝呐。”</p>
清润之声入耳,好不蛊惑,是程彻。</p>
两人的鼻息缠绕,如同窗外的绿藤交织着,互相向上攀附。</p>
“公子,怎么了?”晓翠听到动静,疾步前来,正欲推门而进。</p>
程彻松开,沈清微微喘气,对着门道:“别别进来,我没事,有只耗子从屋顶上跑过去了,无碍了。”</p>
猫和耗子,还挺相配,程彻微勾了勾唇角,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看向她。</p>
她身着交领右衽寝衣,因刚刚的交涉,衣着有些松散,在薄浅的月光下,显出了莹白的颈项,往下更是一片醉人的春光。程彻敛眸,趁人之危非君子也,微微侧转了转脑袋,一时间唇焦口燥。</p>
屋外的脚步声走远,沈清长吁了口气。</p>
又看向程彻,问道:“程大人深夜破窗而来,所为何事?”</p>
程彻刚刚在进行自我的克己复礼,听她这一唤,猛地回头,“嘶”,闷哼一声,饶是再钝的菜刀也有划伤人的本事。</p>
程彻哑笑道:“你就打算这样讲话?”他摸了摸脖侧,有点黏稠,似是出血了,应是划了个口子。</p>
沈清这才反应过来,菜刀还安在他脖颈下呢,讪讪地收了回来,默默地要放回枕头底下之时,被程彻拿过,丢于床底:“这么大一把菜刀放在枕下t,你也不怕哪天伤到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你先死还是歹人先死。”</p>
沈清咕哝道:“这么些年,也就碰到你这一个宵”</p>
她恐是不知,眼下这般风姿绰约的曼妙身段,青丝披拂,别宵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起非分之想,燥热异常,滚烫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程彻用纤长的指将被衾一提,往她身上一拢,脚步往外挪了几分,搬来圈椅放在床边,撩袍一坐。</p>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躁动方才渐渐冷却下来。</p>
诳语从不脸红的沈清,现下却面红颈赤,将被衾往身上紧了紧。</p>
黑暗最是温柔,融化着每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任何情绪都可以尽情倾吐。</p>
程彻看着拥被在怀的沈清,喑哑问道:“二殿下和你,关系不一般?”他其实今日来,并非想此事,但被她蛊了心魂,一想到她和宋屿有什么纠葛,他便无法控制得的妒意四起。</p>
沈清讶然,但思及他之前误以为二皇子是她阿兄,现下知道不是,依着程彻凡事贯彻始终的做法,今日深夜不请自来,倒也不算奇怪。</p>
她便开口道:“我之前无意中救了二殿下”</p>
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完后,心情舒畅。不得不,程彻是个极好的听众,一开始高冷地抛出几个“嗯”,“嗯”以表示在听,渐渐地过渡到意犹未尽的“然后呢”,最后和她一起同仇敌忾,数落着道炎的不是,很是解气。</p>
他上前倾身,拍了拍她的脑袋,嘴角含笑道:“做得极好。”</p>
罢又从怀中掏出那块翠绿的玉佩,放在她的被衾上,“给你的奖赏。”</p>
他今日来就是来送此玉,殿试上的沈清,熠熠生辉太过夺目,他私自默许要把她的余生定下,无论日后她嫁不嫁他,他都愿和她同生共死,玉佩一送,他的命一起被奉了上去。</p>
心跳漏拍,在这伸不见五指的黑夜,从心口传来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滴漏般在数着时间,这个夜晚漫长又浪漫。</p>
沈清拾起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温润之感从掌心传来,她缓缓擡眸,湿漉漉的眼神如含了水汽般看向程彻,问道:“这是?”</p>
之前拿剑问她要不要做御史夫人被拒绝得很彻底,程彻后头反思了好几天,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哪有一上来就提亲的,难怪会把对方吓跑。他有了前车之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以后御史府内任何地方都可以去,无人阻拦。”包括藏书阁和暗牢。</p>
他只口不提是母亲留下的,怕沈清听了又不收了。但话到这份上,应是明白了吧,他把御史大夫的权限都全权交给了她。</p>
沈清点了点头,她知道各大关要处都有属于本府独有的信物,看来御史府的信物是人一块玉佩,连巡按使都有,还挺讲究。</p>
只是这触感,沈清细细摩挲了几番,莹澈剔透,饶是她对珠宝之物再不熟悉,也知道上的这玉佩是上乘之品。</p>
她开口道:“大人,我只是芝麻官,这玉是不是太好了些?下官恐是受不起。”</p>
天色微微露了白,晨光渐明,墙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丑时,四更了,得赶回去,今日还得上朝。</p>
程彻以为她又要回绝,忙道:“本官让你拿着就拿着,本府上下只有你受得起。”不等沈清回话,话毕就从窗处跳了出去。</p>
沈清愣了片刻,握着玉佩,之前的惶惶不安都被击退,她双捧着脸,痴痴地笑出了声。</p>
第二日天光豁亮,晓翠推门前来梳洗时,发现北边的窗户敞着,嘟囔道:“我记得昨晚关窗了呀,难道被风吹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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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躺在拔步床上的沈清翻了个身,软糯道:“不是被风,是被耗子推开的。”</p>
晓翠大惊,这耗子好大的本事,她这么多年还没看到过能将窗户撞开的耗子,忙上前担忧地问道:“公子吓坏了吧?怎么没唤奴下?”</p>
沈清眼眉弯弯,摇了摇头,往那圈椅一点,含笑念念有词道:“不可怕,那是我见过最可爱的耗子了,还坐在椅子上和我聊了一宿呢。”</p>
这耗子成精了!晓翠看了看自家姐趴在床上,半阖着眼睛,唇边带着笑意,还迷糊着呢,她拍了拍胸口,不碍事,怕是姐还在做梦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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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榜文下发后,全汴京都在期待状元郎这一日的打马游街。</p>
这可是科举的重头戏,毕竟是所有百姓都能参与的乐事,又传闻今年的状元郎乃文曲星落世,盛况更是空前一绝,延康街两边早早地站满了人,各大沿街酒家二楼之位早已预售而空,人人都想凑个热闹,看看这新任状元郎的样貌。</p>
“子由,我们今日可得好好感谢二哥,幸好他是这迎春楼的幕后贾人,才能拿到这么绝佳的位置。”宋徽站在“天字一号”的窗前道,“不过这支摘窗的开合程度怎么这么,还得弯腰才能看清全貌。”</p>
宋屿温着盏,点着茶,细品了一口,眼也不闲着,看着账本道:“当初特意让人如此设计,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里边,保护客人的隐秘,二来防止有人坠楼,影响酒楼声誉。”</p>
宋徽一向对自己的这位同胞哥哥很是佩服,动能上阵杀敌,静能执笔生花,将这酒楼开得风风火火,做什么都能风生水起。</p>
但话落在程彻耳里,却是不屑一顾,他轻哼了声:“肃王竟考虑得如此周全,那敢问殿下,监视他人的一举一动不是设计隐私吗?这可是君子所为?”</p>
宋屿放下账本,清冷地道:“那不是监视,这是一种保护。”</p>
宋徽听着一头雾水,二哥都派人监视程彻了?还是一种保护?看来他在此地有碍他们交流,之前就想着撮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朝,他得找个会偷溜出去,让他们好好处一处。</p>
“来了来了,状元郎来了。”底下有人大喊,瞬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p>
“天字一号”中的三名高壮男子纷纷弯腰,凑在窗前,往外看去。</p>
只见沈清身着红衣罗袍,腰束素银带,头端乌纱帽,脚踏马镫,眉宇间顾盼神飞,意气风发,好一个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p>
那御赐的簪花别在耳侧,颇有种雌雄难辨的娇美。眼角往人群中轻轻一提,看到迎春楼上探了个脑袋,一时间忍俊不禁,</p>
明眸善睐,撩人心怀。</p>
底下的人津津乐道,时不时地传到楼上。</p>
“状元郎长得也太俊俏了吧,他刚刚是不是在冲我笑,不行了不行了,这一笑太下蛊了。”</p>
“明明是冲着我,我都看到他眼里的倒影了。你不是还有程大人,肃王殿下?”</p>
“他们都太高不可攀了。程大人凶的跟鬼见愁似的,肃王可是皇家的人欸,金凤凰不敢肖想,还是我们新状元好,亲民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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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忐忑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鬼见愁和金凤凰,所幸两人听到底下的议论都无甚反应,但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是怎么回事?</p>
他讪讪道:“这马步蹲久了腰疼,我去外面透口气。”无人应答,没人在意。直到他走出房间,那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看,少了个人都不曾发觉,虽然心中很是落寞,但也为自己的洞察秋毫自我感动了一番。</p>
待沈清走远后,程彻和宋徽才直起腰,室内一片静谧,才察觉到宋徽已经走了。</p>
宋屿开口,率先打破僵局:“你上次军衣造假案已有些眉目?”</p>
程彻颌首:“恐是和太子脱不了干系。”</p>
街上比之更甚的欢声雷动。</p>
“那杨首辅的女在前面抛绣球选夫君呢。”</p>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让状元郎当女婿嘛。”</p>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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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四目相对。糟糕,沈清!</p>
程彻上前一步去开门,发现不知被谁反锁,拿以撬动,又看看那的可怜的支摘窗,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忿忿地从口中吐了个脏字:“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