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待陛下回心转意，立吴王为储，局面将难以逆转。”</p>
朱棣沉思良久，叹道：“确是如此。”</p>
“我也实属无奈，才对父皇施此一计。”</p>
姚广孝捋须又言：“此乃一举多得之策。”</p>
“况且，陛下当初与你商议时，本就存心让你有所准备。”</p>
“有所准备，便不可能只你一人知晓。”</p>
“你得向几位将军交代清楚，才能有所准备。”</p>
“吴王是皇族之人，告知他提前准备，这合情合理，并非违背旨意。”</p>
朱棣道：“话虽如此，但你我心中都明白，自从上次朝会之事以后，形势已经不同了。”</p>
“我只是利用了父皇没有再次提及的会罢了。”</p>
“当立断！”姚广孝道，“吴王绝非易与之辈，更何况若他真的成为太子，日后继承皇位，以殿下与蓝玉等人的宿怨，将来殿下想过平静日子，也是奢望。”</p>
“如今断绝了吴王的道路，即便献王因此得益，最终夺得太子之位，结果也更好。”</p>
“况且蓝玉他们岂能坐视不管？”</p>
“他若临死反扑，我们再从中搅局，未必不能连带将献王一同扳倒。”</p>
“**两位王爷，在我看来，都不足为惧。”</p>
“到那时，殿下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会！”</p>
朱棣听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一切都要多谢大师为本王筹谋了！”</p>
姚广孝笑着道：“也不可太早乐观。”</p>
“我的计划虽好，但他会怎样反击，尚不可知。”</p>
朱棣道：“即便他知道这个计策，怕也是无计可施，无需担忧。”</p>
姚广孝掀起帘子，看向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和天空。</p>
“我也想不出他还能有何对策。”</p>
“只是总觉得，此人恐怕不会轻易认输！”</p>
“或许，他会使出我们意想不到的段！”</p>
话语轻轻飘落，他又吟诵起诗句：</p>
“昔日秦皇汉武，略显文采不足；唐宗宋祖，稍逊**。”</p>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p>
“俱往矣，数**英雄，还看今朝。”</p>
夜色深沉，马车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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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朱棣，朱允熥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p>
今晚朱棣突然来访，实在出乎他的预料。</p>
他不愿与这些人玩**，玩心算计，却又避不开。</p>
做梦也没想到，朱棣竟提出要投奔他的法。</p>
毕竟是自己的四叔，长辈啊。</p>
换了寻常人，这脸面断然放不下，这话也难以启齿。</p>
然而朱棣就是朱棣，他讲这些话时，竟显得毫不费力，仿佛发自内心一般。</p>
这就是枭雄，是人中豪杰，是在历史书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英雄！</p>
置身其间的朱允熥，更能深切体会到这般人物的厉害之处。</p>
一个朱允炆已令他应接不暇，如今又添了个朱棣。</p>
朱棣把朱元璋打算对付蓝玉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该如何应对？</p>
朱允熥略一沉吟，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僵局。</p>
蓝玉毕竟是他的舅姥爷，与常升等人一样，是他朝廷内部最坚实的后盾。</p>
即使开战也好，责骂也罢，朱允熥从未想过真的与他们翻脸，更别去消灭他们！</p>
这不是自毁长城吗？</p>
他的脑袋若是装满了水，才可能愚蠢至此。</p>
朱棣表面上言辞恳切，实际上用心叵测。</p>
可是，他该如何抉择？</p>
要不要把消息告知蓝玉？</p>
这无疑是背叛朱家，绝对不可！</p>
但若不告知蓝玉，那蓝玉会如何揣测？</p>
其他勋贵武将又会怎么看待？</p>
他不知则罢，既然知道了却不，岂不让人心寒？</p>
朱棣今晚向他透露消息，自然也有段让其他人知晓这件事。</p>
这是明摆着的套路，偏偏他毫无办法。</p>
听从朱棣的话，真帮他清除蓝玉是不可能的！</p>
把消息告诉蓝玉也不可行！</p>
什么都不做，坐视不管更是不行！</p>
“这般毒辣的计策，定是姚广孝那妖僧所为。”</p>
朱允熥不禁在心里咒骂了一句。</p>
黑衣**历史上威名远扬，一出便非同可！</p>
“可惜我身边缺一位得力谋士为我出谋划策，要是能把姚广孝这样的妖僧纳入麾下就好了。”</p>
他随即摇头苦笑。</p>
姚广孝既然已追随朱棣，当然不会轻易改换门庭。</p>
除非哪天他登基称帝，那时招揽姚广孝便容易多了。</p>
但至少当下，在储位争夺战中，妖僧注定成为他的对。</p>
杨士奇能担任四十年内阁辅臣，历经五朝而不倒，必然是玩弄**和权谋的高。</p>
他此刻尚在江西吉安，离金陵路途迢迢，不知何日方能抵达。</p>
远水岂能解近渴？</p>
朱允熥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绪纷乱。</p>
不知不觉，夜幕渐深。</p>
他躺下休息，辗转反侧，苦苦思索应对之策。</p>
可一时之间，竟毫无良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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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见远处鸡鸣之声隐约传来，才迷迷糊糊入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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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朱允熥缓缓醒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忽然察觉有些异样。</p>
屋内光线为何如此明亮？</p>
这是什么时辰了？</p>
心头一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掀开被褥，推开房门，抬头一看，日头已偏西。</p>
难道已经是午后？</p>
老朱还在宫中等他前去伴读呢！</p>
刚过第二天就贪睡误了课程</p>
在这个讲究规矩的社会里，这后果委实不轻。</p>
正在此时，宫女玲儿款步而来。</p>
“殿下，您醒了！”</p>
她浅浅行礼，眉眼含笑。</p>
“奴婢这就为您更衣梳洗。”</p>
朱允熥眉头微皱，道：“为何不来唤我？我今日还需入宫陪皇祖父读书，聆听大儒讲学。”</p>
他还年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意颇重。</p>
一旦进入深度睡眠，很难轻易醒来。</p>
前世有闹钟可醒，此世只能靠下人提醒。</p>
这并非他娇贵成性，即便寻常人家孩子，这般年纪也多由长辈唤醒。</p>
却不料，身为亲王，伺候他的宫人竟无人前来叫醒。</p>
让他一直睡到午后，错过了入宫的时间。</p>
“殿下息怒，殿下睡得正香，奴婢怎敢打扰殿下的好梦。”</p>
玲儿口中着“恕罪”，面上却没有半分歉意，反而闪过一丝得意，瞬间消失。</p>
“娘娘临行前特意叮嘱，殿下正值长身体之时，要吃好睡好，这才是头等大事！”</p>
“至于入宫伴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妨呢？”</p>
“奴婢已派人提前向宫中告假，殿下睡过了，今日不去。”</p>
朱允熥冷笑一声：“原来如此，你还真是个称职的管家啊！”</p>
玲儿笑着回应：“殿下言重了，这些不过是奴婢分内的事情罢了。”</p>
“吕妃娘娘命奴婢前来伺候殿下，自当全力以赴。”</p>
话音未落，赵瑞急匆匆地跑进来。</p>
看见朱允熥，他立刻跪倒在地。</p>
“殿下，昨夜奴婢外出安置家人，**妹与弟弟接到府里，直至天明才安顿完毕。”</p>
“昨日挨了责罚，现在屁股疼得很，只得以趴卧休息，不想误了时间。”</p>
“刚才听闻殿下今日起晚了，耽误了进宫读书的事。”</p>
“负责侍候殿下的奴婢们未能及时叫醒您，这是奴婢的失职，请殿下降罪。”</p>
他连连叩头。</p>
朱允熥了解他的处境，道：“这不是你的错！”</p>
随即看向玲儿，道：“你是不是以为，因你是吕妃娘娘派来的，我就不能对你如何？”</p>
此言一出，玲儿脸色微变。</p>
其实，朱允熥一开始并未急着处理玲儿。</p>
毕竟她是吕妃安排的，在讲究孝道的时代，对长辈身边的仆人理应毕恭毕敬，这才是孝的表现。</p>
长辈派来的人，自然不能随便处置。</p>
否则，他会被传为不孝之人。</p>
虽然吕妃并非亲母，却是他父亲的妃子。</p>
按封建礼法，他也需对她尽孝。</p>
尽管知晓她并无恶意，表面上仍要尊重。</p>
并且，朱允熥认为，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即便她通风报信，也无所谓。</p>
真正重要的秘密，避开她就行。</p>
这类明面上的人，远比暗中潜伏的人容易对付。</p>
王府的下人众多，若有人想安插“眼线”，总有办法。</p>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朱允熥没太在意。</p>
收服赵瑞不过是顺带之举。</p>
不曾想，玲儿胆子如此之大，竟做出此事。</p>
虽非大事，但也着实添了些麻烦。</p>
朱允熥身边的仆役虽多，但作为吕妃派来的人，玲儿自然要负责管理。</p>
其他人也都听从她的指令行事。</p>
不过，这也算不错。</p>
她要是继续隐忍，从不反抗，朱允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p>
那种一味退让的人，反而最难对付。</p>
现在看来，这丫头不过是个愚笨至极的蠢货罢了。</p>
可即便如此，留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p>
“殿下一向孝顺！”玲儿察觉到朱允熥的态度异样，言语间充满警告，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恐惧。</p>
但她依旧嘴硬：“奴婢以为殿下志在争夺大位，断不会因这点事为难奴婢。”</p>
“再，奴婢本是吕妃娘娘赐予殿下的。”</p>
“打狗还需看主人。”</p>
“奴婢身份低微，殿下要惩治奴婢自无不可，只是若因此传出殿下不孝之名，于殿下实为不利。”</p>
区区一名婢女，竟敢如此话？</p>
朱允熥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教训她，如今她主动送上门来，正合心意。</p>
既然她自寻死路，那就遂她的愿吧。</p>
随即，他高声道：“吕妃娘娘赐来的奴婢不懂规矩，出了差错，本王更应严加管教，以免辱没吕妃娘娘的德行，这才是真正的孝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