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因阵阵细雨,明月悄然躲入云层中,寺院后山一片昏暗,周边静寂无声。</p>
蔺聿珩如同石雕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微微垂首,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右。</p>
就在刚才,他的妻子不仅接连两次甩开他的,还与其他男子一同离去。</p>
回想那刺眼的一幕,蔺聿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p>
“聿哥哥”</p>
“青柏,你如今是换主子了?竟连我的话都不当一回事不妨将你送至广平侯府?”</p>
韩令仪刚一开口,蔺聿珩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蕴含明显冷意的声音缓缓传来。</p>
听到这话,青柏脸色大变,他扑通一声跪地,惶恐道:“公子恕罪!是属下糊涂!”</p>
“立刻送韩姑娘回府,我需留于此处查案,将情况如实告知母亲,其他的不必多言。”</p>
完这番话,满身疲惫的蔺聿珩未有丝毫停留,遂拂袖而去。</p>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再次飘落蒙蒙细雨</p>
丑时过半之际,晋王府的马车,终于驶入城中。</p>
“晋王爷,若非有你在,我们是不是还无法进城啊?”穆岁安忽而问道。</p>
姜奕承眉头一挑,“这是自然!此时尚在宵禁,要到寅时三刻才开门,我很有用吧!”</p>
“有用!”穆岁安竖起大拇指赞扬。</p>
皇帝与贵妃的儿子,又怎会无用!</p>
姜奕承笑若春花,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腰,道:“先送乔姑娘回去,我们再一同回府”</p>
“不!”穆岁安摇摇头,“今夜我要和棠棠睡,不想回长公主府反正天也快亮了。”</p>
折腾一夜,她都困死了!万一长公主问东问西的,觉都睡不成。</p>
乔棠紧紧挽住穆岁安的胳膊,恶狠狠道:“看样子,郡王爷把那女人也带回府中,像这种夫君,在咱们寨中,连狗都不要!”</p>
“咳咳咳——”</p>
刚饮下一口茶水的姜奕承,被这惊人之语呛得咳嗽不止。</p>
“本来就是嘛!”穆岁安甚是赞同乔棠的话,“狗都知道护着自个媳妇,这是面子问题!”</p>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p>
只可惜,她的面子早已没有了,要是在寨中,她得钻入老鼠洞里。</p>
“哈哈哈——”姜奕承见穆岁安气鼓鼓的模样,再加上这番“狗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p>
穆岁安:“”</p>
最讨厌这种在别人生气时还哈哈大笑之人!</p>
“抱歉”姜奕承见穆岁安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霎时收敛笑容,不自觉地正襟危坐。</p>
“穆岁安,你有没有想过与蔺聿珩和离啊?”他突然发问。</p>
听到这话,穆岁安瞬间愣住,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p>
姜奕承身体前倾,直视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睛,循循善诱道:“蔺聿珩根本不喜欢你,还有心上人,姑母对你更是颇有微词”</p>
“我知道啊!”穆岁安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开口,“这个问题不应问我,而要问你爹!”</p>
“晋王爷,因为皇帝赐婚,我才会嫁给临安郡王的”她随即提醒。</p>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p>
“不论其他缘由,我只问你想不想和离!”姜奕承难得神情认真,又重复问一遍。</p>
“”穆岁安眨了眨眼睛,“如果和离之后,能让我回去郓州,那我肯定是想的啊!”</p>
万一和离后,还要再嫁给京中的其他男人,那还不如待在郡王爷身边。</p>
姜奕承哑口无言:“”</p>
“此事以后再”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反正短时间内,父皇也不会允你和离。”</p>
况且,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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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三个也算生死之交了,以后时常走动。”姜奕承又恢复那副潇洒不羁的姿态。</p>
穆岁安与乔棠对视一眼,这似乎算不上生死之交吧</p>
不过,晋王爷确实帮了她们,这么个大人物,肯定不能得罪。</p>
“好啊!一言为定!”两位姑娘异口同声地应道。</p>
俗话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p>
何况晋王爷,还是皇家金疙瘩</p>
待回到东街府邸,穆岁安与乔棠同榻共寝,因过于困乏,二人直至日上三竿仍未醒来。</p>
蔺聿珩办案未归,昭阳长公主因自己死敌——柔嘉长公主痛失爱子,心情异常兴奋,甚至无暇宽慰韩令仪,便急匆匆入宫。</p>
这母子二人因着此事,竟然整整三日都未曾回府。</p>
一时之间,无人前来寻找穆岁安,她得以潇洒度过</p>
三日之后,傍晚时分,寿安宫中。</p>
“陛下,此事证据确凿,南阳郡王乃幕后主谋,京兆少尹参与其中,黑风寨负责执行。”</p>
禀报时,蔺聿珩呈上数份供词,还有满满一摞证据。</p>
“据侍卫与丫鬟供述,南阳郡王自坠马受伤后,身体渐渐难以人道,故而性情扭曲。”</p>
“府中丫鬟亦遭毒,加上被强掳而来的女子,死伤人数逾二十人,实乃天理难容。”</p>
言罢,蔺聿珩又取出一张纸,上面简单言明南阳郡王的死因。</p>
当然,他并未如实禀报,只言沈易舟因用药过度,而命丧于榻上。</p>
至于药是何人所下,那几名男子又是谁塞入密室的已不再重要。</p>
晋王的暗卫办事利落,将穆岁安与此事之牵扯,抹除得干干净净</p>
“简直是岂有此理!”永兴帝看完这些供词,当即怒不可遏。</p>
柔嘉长公主是他抬举的,南阳郡王更是他亲口册封!</p>
如今这般,岂非重重打他的脸!</p>
“皇帝”太后缓缓开口,“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明面上便让京兆少尹全权担责。”</p>
“南阳郡王虽然已死,但养不教乃父之过,宁远侯理应受罚,寻个由头削去爵位吧!”</p>
“至于柔嘉毕竟是长公主,让她与宁远侯和离,这两年便在弘宁寺吃斋念佛,为子赎罪。”</p>
寥寥数语间,太后已将涉事之主要人员处理完毕。</p>
“皇帝,哀家只是提个建议,如何惩处最终由你定夺。”她还不忘给皇帝留有余地。</p>
“”永兴帝自然是无话可。</p>
那混账犯下如此恶劣罪行,即便满门抄斩也不为过!</p>
此时,昭阳长公主轻抚茶盏,幽幽叹道,“皇妹真是不幸怎地养出这么一个畜牲儿子!”</p>
“不似我们宴安,自幼懂事从不让本宫烦忧。此等子女福报,也不是人人都有的!”</p>
昭阳长公主面带微笑,语气中的那抹得意,已几难掩藏。</p>
“母亲”蔺聿珩无奈低声提醒。</p>
柔嘉长公主失子又将丧夫,母亲毕竟是长姐,表面情分总需顾及。</p>
永兴帝强行平息怒气,继而看向蔺聿珩,道:“宴安着实不错,此番也确实辛苦了。”</p>
他对骄横的皇长姐心有不满,然对这位外甥,向来颇为赞赏。</p>
其自幼文采斐然、聪慧睿智,最为重要的是,此子敬畏皇权。</p>
“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蔺聿珩恭敬地应道。</p>
整整三日,他昼夜忙碌,皆在处理此桩案件,连家门都无暇踏入。</p>
故而此刻,他只想尽早回府,向自己的妻子解释前几日之事。</p>
听闻穆岁安已三日未归府,恐怕早已忘却了他这个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