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内,看着地上落着的碎泥,一时有种不出的感觉。</p>
将衣服拉好,在腹摸了摸。</p>
比原先变得紧实了,有点沉甸甸的,却并没有隆起。</p>
我想过和墨苍冥欢爱,却没有想过会受孕。</p>
更没想过,会是这样天生异相的受孕。</p>
最最没想到的是,他明知道那样的异相,出在我身上。</p>
却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了——</p>
一时之间,心口空落落的,又好像闷得喘不过气。</p>
我不敢呆在屋子里,拉开门,用扫把将地上的碎泥扫掉。</p>
柳长眠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话,也没有帮忙。</p>
等弄完,又感觉床头柜空空的。</p>
我想了想,复又到后院,将当初为墨苍冥塑的泥像抱了一个进来。</p>
这些都是没有脸的,所以并不算塑了他的泥像。</p>
可除了没有脸,其他都和原先那个一模一样。</p>
红布没了,我依旧找块青布,将泥像盖好。</p>
还给泥像上了柱香,却没有再供血。</p>
这样挺好!</p>
有个心理安慰就行!</p>
我这才转身看向柳长眠:“你可以帮我叫华鸣进来吗?”</p>
华鸣进来的时候,虽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笑。</p>
可那两个梨涡,却表明他挺开心。</p>
“你以前认得她?”我也开门见山。</p>
华鸣摇了摇头:“你就是她,还分什么。我认识你,自然也就是认识她。”</p>
我冷哼了一声:“所以从一开始,常三娘她们偷换你那神像残片,你就有那个打算了,对吧?”</p>
就算是符纹厉害,可我也只是拓印,怎么可能情动得这么厉害。</p>
而且华鸣是那种连不开智的宠物,都魅惑的存在,凭常三娘和常五娘,还不足以让他放下防备,偷了他当时最看重的东西。</p>
华鸣又摇了摇头:“其实更早,连那个胡胖子带我那便宜爹来,都是我提醒的。”</p>
“为了引我和墨苍冥圆房,受孕,然后助他拿回真身,杀回去?”我越越想笑。</p>
华鸣这次没有摇头。</p>
只是朝我笑道:“你是养鬼的,也算供神的。不管你有没有答应,你得到了我许诺给你的。”</p>
“那你--”他指点了点我,轻笑道:“就该给我想要的。”</p>
“不过我神像强大,一般的泥塑承受不住。等你生产之时,将胞衣烧化成灰,混着羊水和产时血,和泥为我塑像吧!”</p>
他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到时,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p>
所以,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我孕上这一胎的。</p>
我猛的拎着一块泥砖,对着华鸣砸了过去。</p>
他不躲不闪,任由我一砖直拍面门。</p>
“砰”的一声响,泥砖碎裂成块,华鸣脸上连灰都没沾一点。</p>
他却还弹了弹衣襟:“要不要再来几块?”</p>
“好!”我复又拎着砖。</p>
柳长眠忙扣住我的:“没用的!”</p>
华鸣依旧是那幅要死不活、不正经的笑。</p>
转身朝外走:“你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p>
我看着他直接穿过庙旁边的土墙,消失不见,拎着的砖也无力的放下。</p>
柳长眠轻叹着气:“他来头古怪,三娘、五娘和他深入交流,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p>
“你也别气,反正鬼君注定是你夫君。这是时不对,你也是只气他的态度,冷静一下,听他回来解释。”</p>
他这个时候,又来帮墨苍冥好话了。</p>
可婆婆不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p>
我坐在台阶上:“柳长眠,你是最先对我下聘的,到底对我知道多少?”</p>
他神色有些古怪,苦笑道:“我其实知道得并不多。”</p>
“我对你下聘,是因为时候见过你?你还记得吗?”</p>
我摇了摇头。</p>
柳长眠苦笑了一声:“那会我就感知到你不一样,后来不知道打哪听到传闻,你是极阴之身,与你成婚孕胎,则可得大造化。”</p>
“这就像吃唐僧肉一样,大家都知道,可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p>
“你们人都知道人参大补,可为什么大补?怎么个大补法?人参打哪来的,好像也没人在意。我也一样!”</p>
他倒挺会安慰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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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回怼,就听到门外尖叫声传来。</p>
夹着朴赞沉喝声:“江娘娘,贫僧愿此生皆守庙门,请娘娘出除祟!”</p>
“请娘娘出除祟!”</p>
“请娘娘出除祟!”</p>
那些守在庙门口的人,都在齐齐哀求,其中还夹着哽咽的哭声和惊呼声。</p>
柳长眠示意我别动,探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p>
朝我道:“那些人已经胀得和巨人观一样,脚开始像那晚那样扑人。得赶紧用蛇蜕和泥,先封住!”</p>
“泥以金价,蜕按尺算!”我心头烦躁。</p>
柳长眠终究是庇护一方的山神,怀有悲悯之心。</p>
忙去开门,将我的意思转达了。</p>
那些哀嚎着求救的人,瞬间就止住了。</p>
我从大开的庙门,看着这些人脸上变化的神色,不由的冷笑。</p>
有人推了推朴赞:“大师,你句话啊?这泥怎么能按金价算?给他们糊一声泥,那不等于渡个金身啊?”</p>
朴赞被他一推,顺势就匍匐下来,双置地,额头磕地:“谨遵娘娘法旨!”</p>
他这一搞,那个推的,连忙收回了。</p>
其他人都带着几分怨恨的看向我。</p>
村长夫人这会又假笑着上前:“江柳啊,前面的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哈。可这人命关天吗,泥你院子里这么多,上次你不也没收钱吗?”</p>
“这救人要紧啊,是吧?”</p>
“只要你救了人,以后我们初一、十五的都到到你庙里来添香火钱,细水长流,对吧?”</p>
村长几次来扯她,她都给推开了。</p>
还是林风眠拉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才退下去。</p>
“啊”也就在这时,有人尖叫一声:“他拉我,救命!救命!”</p>
一只白肥的胳膊,如蛇般缠在她腿上。</p>
一旦着力,四肢和身体瞬间就如黏液般涌卷而来。</p>
那人用力甩腿,怎么也甩不掉。</p>
想伸推开,可又不敢碰。</p>
其他人立马避如蛇蝎,只有另外同样祟化的人,全部朝着被缠住的那个涌去。</p>
她见状,朝我大叫:“江娘娘救命!救命!金价就金价,你怎么算就怎么算!”</p>
上次好心,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p>
这次,我绝对不对平白好心。</p>
冷哼一声:“我过,出了黄泥庙的门,就不要再进了!”</p>
“柳长眠,你把他们昨天丢下的泥和蛇蜕,再铲出来,称重后,按金价算。蛇蜕,记得尺量。”</p>
那人却还朝我大叫道:“先救我,救我。”</p>
我沉喝了一声:“朴赞!”</p>
“是!”匍匐在庙前的朴赞,从口袋抓起一把不知道什么的灰。</p>
顺着掌一搓,然后双如同撸糍粑一样,顺着那人的腿一撸,就将那条被化祟缠着的腿拔了出来。</p>
不过这次,皮开肉现,血水淋漓。</p>
那人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p>
正好柳长眠铲着黄泥出来,看着那人道:“这还给钱吗?”</p>
村长夫人她们这会吓得缩在远处,看着这些明显已经化祟的人。</p>
不知道是谁咬了咬牙,眼带凶狠的看了我一眼。</p>
然后凑到村长夫人耳边道:“她这泥卖金价,不定又出意外,不一定能救活呢?”</p>
“他们变成这个,就和太岁一样,长在这里了吧?到时要缠人,也是会爬进她庙里,缠她?”</p>
“要不,我们走?就把他们留在这里?”</p>
她们以为得低,可我和柳长眠全都听见了。</p>
村长夫人看着我阴沉沉的笑了笑,跟着哀嚎一声,假装晕倒。</p>
村长和林风眠忙上前看她,其他人装晕的装晕。</p>
没一会,全都走了。</p>
连那个腿被腐蚀掉大半的人,也被家里人抬走了。</p>
只留下那十七个化祟的人,和朴赞。</p>
朴赞似乎毫不在意,转身朝我双合十:“娘娘可知,为何她们这般出尔反尔?”</p>
“因为她们根本不敬鬼神,不畏娘娘,只在乎虚名薄利。”</p>
“只要娘娘随我南下,巫族必供娘娘为神,倾力供养,无所不从!”</p>
所以,他演这么大一出,还是这个目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