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庞消瘦，身着蓝色人民装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p>
听见秦飞的话，抬起了头：“我就是，你是？”</p>
“你好，雷经理，我叫秦飞，是李兆明的朋友。”秦飞向前几步，对雷经理微微鞠躬致意。</p>
前世，秦飞在光辉林场工作时，与同事李兆明过从甚密。</p>
李兆明曾经带领秦飞来这里见过雷震。</p>
时间虽然很久远，但秦飞的脑海里仍有很深的印象。</p>
当然，前世这个时间段秦飞还不认识李兆明。</p>
“噢，你是兆明的朋友。请坐。”</p>
雷震是李兆明的父亲，也是一个老革命。</p>
战争年代，因为革命工作的需要，李兆明跟随了母姓。</p>
秦飞双握了握雷震伸过来的热情的，而后拿出那条“江城”：“雷经理，不成敬意，请您笑纳。”</p>
这个国度，不管在哪朝哪代始终都是一个人情社会。</p>
熟人，只是想要办事的人送猪头能找到庙门而已。</p>
“秦啊，你是兆明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嘛。”雷震嘴上客气着，将一条烟接过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p>
省土畜产公司经理级别相当于地市级，一个月工资一百五十元左右。</p>
但雷震家七个孩子，三个孩子有了工作，还有四个孩子在上学，加上还要接济农村老家的兄弟姐妹，生活负担也挺重。</p>
所以，也舍不得花钱买好烟抽。</p>
“你今天找雷叔叔，是有什么事情吗？秦。”</p>
雷震收了一条烟对秦飞更加热情，称呼都改变了。</p>
秦飞趁热打铁，拿过两张狍子皮：“雷叔叔，我想卖两张狍子皮。”</p>
土畜产公司作为计划经济下的国有企业，主要负责土特产品、畜产品的收购、加工和出口等业务。</p>
虽然商品是统购统销，价格已经有国家制定好了。</p>
但收购部门，却可以决定商品的质量。</p>
尤其像野生动物这样的毛皮，每一张都会有瑕疵。</p>
收购者完全可以以“质”定价，换句话，其中的水分特别大。</p>
门路硬关系铁，质量直接按照高标准定价。</p>
“噢。”雷震点点头，“你稍等，我打一个电话。”</p>
这种事情，对于雷震而言简直是举之劳。</p>
就见他操起桌上的摇把电话，摇了几下号接通对方：“让王咏梅到我办公室来一趟。”</p>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梳着齐耳短发，身穿深棕色呢子大衣的女同志走了进来。</p>
“雷经理，您找我？”</p>
“王，这位秦飞同志是我的一个亲戚，他要卖两张狍子皮，你去帮助他办理一下。”</p>
“好。秦飞同志，请跟我来吧。”</p>
秦飞跟王咏梅点点头，又对雷震道：“那，叔我就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再见。”</p>
雷震与秦飞微笑着挥挥。</p>
土畜产公司关大楼的后面是一个收购皮货的仓库。</p>
秦飞跟随王咏梅刚走近，就听有人喊：“王主任，电话。”</p>
王咏梅停下脚步对秦飞道：“秦同志，你先进去等我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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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秦飞微笑回应后走进了仓库的门。</p>
仓库很大，门刚一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差点没把秦飞熏倒。</p>
“干啥的？”</p>
秦飞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张土黄色的“一头沉”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青年。</p>
他身穿蓝色大衣，头戴羊剪绒，两抄在袖子里，二郎腿悠荡个不停。</p>
鼻孔朝天，不可一世。</p>
“同志，你好！我来卖两张狍子皮！”秦飞非常客气地问候一句。</p>
“蓝大衣”二郎腿都懂得更欢了，就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秦飞好几眼，足足有十秒钟：“你就卖两张狍子皮？”</p>
秦飞当然明白蓝大衣的意思。</p>
省土畜产公司，收购东西都是成车收购。</p>
前世，光辉林场往这里送兽皮时，至少几十张。</p>
散户如果没有关系，根本送不到省土畜产。</p>
“对！”秦飞点点头。</p>
“蓝大衣”嘴一撇，从袖子里抽出一只，在桌子上拍了拍，两只眼睛一瞪：“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p>
“知道啊，这里不是省土畜产公司嘛。”</p>
“你还知道这是哪儿啊？我还以为你把这里当做你们的供销社呢。”</p>
“蓝大衣”腔调非常不屑，却突然口气一转：“瞅你这样应该是远道来的吧，谁让我这人心眼好使呢，照顾你一下，把皮子拿出来瞅瞅吧。”</p>
秦飞打开袋子，把两张狍子皮拿了出来。</p>
“蓝大衣”随便了了一眼，摇了摇脑袋：“你这两张狍子皮，不咋滴啊！不过，你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五块钱一张吧。”</p>
啥玩意？</p>
这尼玛黑得也太离谱了吧。</p>
两只狍子，一只是他套的；一只虽然是用枪猎杀的，但也是打在了狍子的脑袋上。</p>
两张狍子皮绝对完整。</p>
秦飞当然明白对方使劲儿压价的目的。</p>
显然是私吞后，再加价卖给单位。</p>
如果不是为了来省城找陈九指，这两张狍子皮在徐姐那一张就能卖二十。</p>
“怎么？瞅你那样，你是不想卖？”“蓝大衣”见秦飞没有表态，神色明显不悦，“我这是好心肠，不忍心让你大老远地跑一趟。要不然，你就得从哪背来的，就得往哪背回去。”</p>
“呵呵。”秦飞笑了笑，“我既然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卖，自然不会背回去。而且，你还得给我最高价！”</p>
“啧啧。你个老倒子，不会大老远地跑来吹牛的吧。”“蓝大衣”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轰人“赶紧滚蛋！”</p>
“秦飞同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时王咏梅匆匆走了进来。</p>
“没关系。”</p>
“王主任，你，你和他认识？”“蓝大衣”神色骤变，语气慌张。</p>
“许勇，这位秦飞同志，是雷经理的亲戚。”</p>
“蓝大衣”就觉得脑瓜子嗡的一下。</p>
本以为这位跟王主任认识就了不得了，没想到竟然跟单位一把是亲戚！</p>
王咏梅完又给秦飞引荐：“秦飞同志，这位是我们的收购员，许勇同志。”</p>
“秦飞同志，你好你好！”许勇立马换了张面孔，尴尬地伸出两只想跟秦飞握。</p>
秦飞并没有仗势欺人，而是与对方握了握：“许同志，你看我这两张皮子能卖多少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