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p>
本想趁着今时出修,日头亦甚佳,苏韵忱打算尽早动身去溪县,想来再过几月便又临了母亲的忌辰。自数百年前苏韵忱生母亡后,其便被苏升带回了东海,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流着龙族一半血脉却无丝毫修为,不懂法术,甚至不能化为龙形的孩童。彼时偌大的东海只长兄苏泽与她甚是交好,至于苏升其他妾侍生的龙子们,对苏韵忱都是及不待见的,想来许是她身上那一半凡人血脉罢,大抵都觉得有辱龙族的正统。</p>
苏韵忱甚少外出东海,只会每百年逢生母忌辰将近亲自到溪县走一趟,其他时间便会在东海修炼,往昔有苏泽相助,龙族的血脉便渐自被激发。然自从数年前到西海贺二龙子诞辰归来,东龙王苏升的处境便每况愈下,长兄苏泽亦自担起了打理龙宫的事宜,是以与苏韵忱的联络便愈发淡。苏韵忱却仍是十年如一日的闭门清修,对龙宫的事亦是无甚挂心。</p>
出了龙宫一路纵海而上,苏韵忱看着这片自己居住了数百年的海域,心下却觉得枯寂生冷。因着生母的关系,苏韵忱每每前往故地都会徒步前往,而不会使用法术。</p>
“哟哟哟,瞧瞧,这不是咱们家妹吗?怎地闭修数年倒是愈发清冷了,莫不是都不记得兄长们了?哈哈哈。”</p>
“兄长可别这般,妹可不比咱们,人身后还有苏泽长兄,怎似我等这般不足挂齿的无名卒。”</p>
“呸!一个化不了龙形的怪物,咱们又何必高擡她。”</p>
聒噪的声音蓦地从苏韵忱的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她便知来人定是苏升那几房蚌精鱼妖膝下的子嗣。彼时在龙宫时他们便处处与自己为难。转身静睨了三人一眼,苏韵忱并不想搭理他们,她不想继续待在此被三个无聊之人扰了心绪,擡步向三人立着的方向行去,待近方敛眸径直从三人身旁离开。</p>
被无视的三人瞬间来火,本以为他们故意激起苏韵忱好让她恼羞成怒的,谁知人家根本连正眼都不看自己,“喂,苏韵忱,兄长与你话,你便是这般态度吗?”三人中较年长的男子率先出声叫住了苏韵忱。</p>
苏韵忱闻言冷嗤了一声,却是并未停下脚上的步子,甚至连停留片刻都不曾有。只是想来男子这话实在好笑,他们怎不想想自己待她何时又有过兄长该有的姿态呢!</p>
“你!”见苏韵忱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男子瞬而气红了脖子,直个指着苏韵忱的背影憋不出一句话。剩下两名男子见此便也开了口,“苏韵忱,你就是个怪物,不论你如何修炼都无法化形,你知道这是为何吗?”男子勾唇罢便看向最后的那名男子,示意他接下自己的话。</p>
最后那名男子见势愈发玩味的道,“我知我知,那定是因为”男子故意顿下话锋,想要看苏韵忱的反应,苏韵忱闻言足下果然一顿,其他两名男子急忙笑问,“为何为何?”男子此时才继续道,“那定是因为她身上那与咱们相异的低贱血脉啊!想来凡人都是低贱的,怎地还妄想与神族挂上关系便能蜕下贱品不成?有其母必有其女,纵使在努力,你那低贱凡母生下的种又怎能与我等相提并论?你们是不是?”</p>
男子罢,三人便捧腹大笑,似是对自己适才那番言论甚是得意。苏韵忱清眸浸愠,身侧的拳早已被握得“咯咯”作响,转身回视三人,眸子却在对上三人的那一刻弯笑起来。“的确,不论我如何努力都化不了形。”这点她早已看淡,话间,苏韵忱已然点足朝三人中的一个奔去。</p>
紧捏口出秽语男子的喉颈,男子双目惊骇的看着来人,苏韵忱却是莞尔一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杀意,“不过啊,就算如此,对付你们,已是绰绰有余。”罢,苏韵忱便拾将男子掷飞出去。</p>
随着一阵击地的震响,男子背侧的龙骨瞬间折断开来,五脏六腑亦是破裂得刺痛不堪,男子伏地颓惫的眨着昏眸,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苏韵忱伤成这般,只有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尚在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确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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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两名男子见此双腿不禁微颤,心道,那可是父王最爱的蚌妾之子,此般就算是不死亦周身残废了。苏韵忱满意的看着地上的人,这数百年,她在龙宫别的没学会,要这度日潜修,那倒是确确无人能及。苏升的子嗣除却苏泽外都不过是些自以为傲的家伙,想着自己是龙王之子的他们更是对修炼之事无甚在意,好似天塌下来都有苏升替他们顶着,所以才会觉得自己甚是高人一等罢。</p>
遂亦逐渐忘了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况她苏韵忱早已不是百年前初来乍到时任其欺压的孩童了。那时的他们对母亲出言不逊,苏韵忱只能言语驳斥,后来他们见不过便动法术抽打毫无修为的她,彼时她是知晓了教训,对他们的话亦是不再搭理,然而那般竟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好胜心,就算苏韵忱不言不语,他们亦会不住的动法嘲弄。</p>
后来有一日,苏泽替苏升远行归来偶然遇见这幕,他才知龙宫竟在自己外出时添了个妹,也是在那时他才知晓苏韵忱的生母及其来历。许是那刻想起了自己难产而亡的生母与那尚未见世的二妹,苏泽便对苏韵忱怜惜爱护的紧。龙王的子嗣又都为龙子,是今这独个妹,自己又是身为长兄,故此后苏泽便开始亲自教其术法仙修,亦不时去她宫处闲留。</p>
收回思绪,苏韵忱继而擡步朝俩人前去,嘴角那抹阴笑勾唇将其羽艳的脸庞添上些许妖冶与魅惑。还不等苏韵忱开口,其中一年长男子便怯怯的指着她道,“妖!魔!你定是修了什么旁门邪法,你就是个怪物,你与你生母一啊!”</p>
倏的一声,男子口中的话还未完,苏韵忱便拂袖现出了长剑,随即一声惨叫便是男子口中渗着血的半根舌贝,睨眸看向地上掉落的半截断舌,男子吃痛的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口中“支支吾吾”的却是再也不出半句话。</p>
清眸睨向地上那断掉的肉件,苏韵忱擡眸对上男子惊恐的眸,轻声道,“你既不会话,那又何必要那多余的舌头?”罢继而头颈一斜,笑着对上仅剩下的男子,“你呢?”</p>
男子是三人中年岁最的,亦是仅长于苏韵忱的一个,闻言瞬时跪身伏地磕头,“苏,苏韵忱,求,求求你,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认错的话语慌乱的嘶吼着,男子的额角已是浸满了密密冷汗。</p>
苏韵忱静默的看着不断将额头击地的男子,良久才拂将中的长剑收回,“怎么你们也是亲兄难弟,俗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觉着,你的两位兄长见你这般弃下他们独善,他们会开心吗?”</p>
两名男子闻言随即看向跪地的男子,双目怒瞪。男子擡起早已流满鲜血的额头,瑟瑟发抖的看向苏韵忱,又侧目看向两名男子,终而对上苏韵忱的眸,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低头将自己的左复上了右骨。</p>
“咯吱”一声,男子右的骨便是被震得粉碎,无骨支撑的臂瞬时垂落至身侧,男子的唇已是被强忍着咬出了血,额间的血迹夹杂着汗珠顺着眉骨滚滚而下,似关不住般没有丝毫停歇。“如,如此还,还望妹能念及长兄的份上,留我兄弟三人一条命。”男子看向其余俩人。</p>
苏韵忱冷嗤一声,并未回他,转身便朝前行去。对于那三人,她本就无意至死,不过是让他们吸取点教训罢了,若是他们不出言辱没自己的母亲,纵使他们如何自己,苏韵忱都是不会搭理的。可若仍知不改,触及她的底线,那就莫怪她了。</p>
彼时,近海暗礁处一块礁石后正静视一切的身影不时一抖,瑟瑟的将头探向苏韵忱离开的地方,哪知那人竟随即回头对视。清眸对玄眸,玲儿步子一颤,不慎便从礁石上掉了下来,待落地,也不等擦伤的腿拔步就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另一处的近海沙床上那抹熟悉的红裳身影出现才安下心来。</p>
四步并做三步的朝金桦走去,待近了才发现这人竟睡着了,焦急的伸爪在金桦脸庞轻轻拍了拍,软软的触感透过爪底的肉垫传至给玲儿,拍了许久,见那人还是丝毫无醒的趋势,心下一横,正欲加大力道拍上去时,身体却突然被悬空抱起。</p>
“嘘!”适才方听过的声音殆尽便被环进了一个香软的怀,轻声轻语的动作完全不同于自己看到的,玲儿却是出奇的没挣扎。苏韵忱低头看向怀中的家伙,想来定是少见的灵兽一类,如此亲近地上的人,定是相熟之人罢。灵兽轻易不会近人,此番已却是出奇,侧目朝地上的少女打量着,清秀的脸庞带着秋日灼晒的红润,不知怎地,苏韵忱便弯身坐了下来,身侧的背影正好将金桦的脸庞遮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