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p>
三人伴着喧嚣来到孙府大院内，方一跨过门槛，金桦便险些被府内慌忙疾走的孙府一仆役撞到，苏韵忱快步上前将金桦拦腰略至一旁，待金桦立定方淡淡一道，“当心些。”</p>
青灵立于二人身后静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p>
金桦不甚好意思的颔首应是，适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待她反应过来时身上只余得苏苏那抹清淡悠香的气息。</p>
“人该死，贵人饶命，人该死”险些撞人的仆役这方看到金桦三人，随即俯首跪地磕头。彼时他便从管事那知晓金桦身份尊贵，为了减少麻烦，金桦的身份只得孙府其上所知，就连这溪县的难民亦只知她是上头下来治洪的高官，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而平日里似他这般无名仆断是不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处的，那仆役未想此番竟冲撞了府上的贵人。</p>
想起那日管事与一众仆役时的话，仆满额便是冷汗。“此番来的是上头的贵人，那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主儿，都当心着些，若是因着犯了甚而怠慢了贵人，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p>
苏韵忱转身对着仆役冷眼看去，颇是不喜。金桦看那仆役跪着的双腿都在哆嗦，正色道，“何事如此慌张？”</p>
仆役闻言擡头紧张不安的答道，“回，回贵人，主家本是每日都会行祭祖礼的，未，未料今祭祖之时家主痨病陡变，便，便”仆役言此复将头伏向了地。若非家主此番病急，他亦不会被召来。</p>
“你且退下吧。”金桦闻言眉宇微皱，挥让那仆役下去。见仆役离开，青灵方道，“未料那赵氏母子已是如此急不可耐了。”</p>
二人双双看向青灵，却并未甚，青灵言下之意，她们自是知晓的，虽初见那孙家主时便可见其病魔缠身，却亦是未及这般地步的，此番，许是少不了赵氏母子从中作梗了的。</p>
“殿下。”蓦地，南容简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思索，南容简先而朝金桦俯首作揖，复而对着苏韵忱抱拳，待见之青灵时微愣了下遂同样抱拳。</p>
金桦颔首让其免礼，道，“洪灾一事已告一段，此处百姓亦可安居，南容将军便先将府内百姓送至溪县好生打点，务必谨细。”金桦顿了顿，继而道，“孙家主病重，你便将那随医唤来，也好替孙家主好生诊治。”</p>
如何告一段，金桦并未言及，南容简是聪慧人，他自是不会多事再问的，况时下人多眼杂，亦是不便问及的。南容简颔首称“是。”后便退了去。</p>
三人遂再次移步来到了东院，一进院，便是阵阵苦涩难闻的药味，三人纷纷拂袖朝正屋而去。随着近屋，屋内的哭喊声亦渐自从内传了出来。</p>
“爹，爹啊，您要撑住啊！”时下哭喊着的正是孙济。孙济满面带泪的跪于孙钱床边，四下是纷乱行走的仆役。赵氏同样伏地跪在床前，持帕巾拂面哭噎着，“老爷可千万撑住啊，妾身已是差人去寻那郎中了。”罢又是拂泪连连。</p>
两人话语间不断穿插着孙钱的咳嗽声，年迈的咳声异常吃力嘶哑。</p>
青灵在屋外听得甚觉可笑，如此世道灾乱，哪还寻得到甚郎中？心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真可笑！可悲！青灵淡然轻喃了一声，“虚伪之徒。”</p>
三人胯步而进，身侧进进出出的仆役皆自端着浸血的盆舆来往。</p>
赵氏率而察觉到了三人，待看清来人随即起身朝金桦作礼，“济儿，济儿”礼毕，赵氏方想起自己那仍跪地痛哭的儿子，遂拍了拍孙济的肩头。</p>
孙济见势回头，却是在看见金桦之时一愣，心道金桦来此做何？孙济慌乱的起身对着金桦作礼，“民给殿下请安，家主病重，民唯恐扰”</p>
“本殿下方才听闻孙家主病重。”金桦打断了孙济的话，“想来这灾乱四起的，自是难寻郎中，巧的本殿下此次出行带了随医。此番在此暂居，叨唠孙家主多时，本殿下亦想着能为孙家主尽一份心力。”金桦颔首看向赵氏母子，她怎不知孙济欲意支开自己。</p>
孙济闻言心有余悸的看向赵氏，赵氏闻言，脸色已是差到极处，暗中对孙济使了个眼色，欲让他莫再多言。孙济亦只好作罢，俯首作谢道，“殿下厚爱，民感激不尽。”</p>
正着，屋外的随医已是匆匆而至。随医朝金桦行了一揖，复朝孙钱塌前走去。赵氏母子见势退至了一旁。</p>
随医是个已过艾服之年的医者，看上去甚为稳重自持。随医心的拾过孙钱的腕臂把脉，孙钱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在本就寂静的屋内更显响亮，咳中带血，阵阵皆是声嘶力竭。</p>
“禀殿下，孙家主得的乃是痨病，从脉上看，此病久积多年，却并非原生”随医言语顿了顿，擡眸看向金桦，赵氏母子闻此心下皆是一惊。</p>
金桦默不作声的看着赵氏母子，继而闻道，“太医所言，可是有人下毒所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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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医颔首。</p>
金桦道，“可有法子医治？”</p>
“臣无能，痨病乃是绝症，便是华佗在世亦是无法的。”随医随即摇了摇头直言道。</p>
“咳，咳咳”蓦地，塌上孙钱的咳嗽声将众人的心思打断，孙钱颤颤巍巍的扶着塌边支坐而起，孙济见势忙去扶，却不想被孙钱推开，孙济见此脸色一沉，退了回去。</p>
孙钱大口喘了一气方对着金桦道，“未能行礼，还请殿下恕罪。”金桦颔首道了句，“无碍。”遂示意孙钱继续。</p>
“谢殿下。”孙钱顿了顿，目光凌厉的看向赵氏母子，“殿下圣心体民，民却自知命不久矣。此番逢着殿下在此，民便是有一事相求。”</p>
“但无妨。”</p>
“民本是粮商起家，如今晃晃二十余载，虽是谈不上家财万贯，但却亦是吃穿不愁的。民死后，这”</p>
“爹！”孙济快嘴打断了孙钱的话，摩擦着衣衫跪地朝孙钱爬去，双攀在塌边道，“爹，您莫要言此话，您定会无碍的。”孙钱看了一眼孙济，随即将目光投向另处。</p>
若是不知孙济之人看了去定会感叹孙济孝顺，然知晓了孙婉婉一事的金桦见势只觉孙济聒噪得很，冷言道，“孙公子且待孙家主言毕。”话一起，周遭的氛围瞬时冷了下来。</p>
孙济回头慌慌的看了看金桦，终是无可奈何的咬唇道，“是。”</p>
孙钱这方继续开口，“我孙家历代重男丁，想我孙钱富贵半生，却连嫡亲子都未能保住！当真荒唐！”孙钱罢仰面长叹一声。</p>
金桦和苏韵忱闻言大惊，她们未料，这孙钱尚有一子，竟还与孙婉婉同母所出。</p>
赵氏母子闻此已是面露急色，慌乱不已。</p>
“哎，终是嫡子无福，不过五岁便早夭了去。”孙钱继续道，“此番还欲殿下作个见证，婉婉婉婉呢？”孙钱唤着便朝屋内环视了一圈，却是并未见到孙婉婉的身影。</p>
金桦与苏韵忱闻言双双对视一眼，本欲去寻青灵出来作解，回头却发现青灵不知何时亦不见了。二人这处方想着青灵去了何处，那处孙济早已按捺不住了。</p>
“爹，那残废丫头您唤她做何？想来她定是与她那娘亲一道知晓了爹病重，怕是避都避不急的！兄长早早离爹而去，便是他无缘与爹共享父子天伦。爹，您还有”</p>
“啪！”蓦地，一阵清亮的巴掌声将孙济的话截住了，孙钱似是用尽了全力，一双布满老茧的随着声落不住颤抖，孙济面庞亦是印上了鲜红的五个指印。“混，混账咳，咳咳”</p>
彼时屋内的仆役早已尽数被孙钱差了出去，屋内便除了孙氏三口，只余得金桦与苏韵忱二人。</p>
孙济吃痛，一时气火，未顾及在场的金桦和苏韵忱，气冲冲的从地上跳起来就指着塌上的孙钱骂道，“娘的死老东西，老子今日便要你命！”孙济似是疯也般双眸红睁，破口大骂。赵氏见苗头不对，连忙上前欲阻止，哪知孙济竟是杀心已起，推开赵氏便要拾去掐孙钱的脖子。</p>
金桦见势快步上前一束起了孙济的双臂背于脑后，就算是女子，孙济亦自是抵不过习武之人的。金桦一脚朝孙济的后腿踢去，孙济随即重心不稳的跪在了地上。金桦看着跪地的孙济，冷声怒斥道，“放肆！”</p>
一声呵斥让孙济混沌的眸子瞬间清醒不少，孙济擡头瑟瑟的朝金桦看去，半晌不出一句话。</p>
“儿一时癫疯，还请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被推倒在地的赵氏见此连忙跪上前磕头求饶。</p>
金桦并未理会赵氏，如此丧心病狂弑父弑姐之人，如何饶得了？</p>
“一时癫疯？呵呵！”彼时，青灵的一阵冷笑从屋外传来，屋内众人闻言纷纷朝门口看去。须臾，只见青灵扶着一四十余岁女妇跨步而进，乍一看，女妇衣衫褴褛，嘴角挂伤，长发凌乱不已。再看，那女妇竟是孙钱正妻——柳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