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见颜潇儿怔了怔，没有话，又重新戴回面罩，侧身继续赶车。</p>
颜潇儿缩回车厢，想了想，车夫莫不是虞府的亲卫，如果有血缘关系长得像也有可能。这驾马车大概是常青哥哥派来的吧。</p>
她心里更着急找到父母，其余事情都不重要，暂且放到一旁。</p>
颜家不善武，亦不属于灵噬族一脉，故而从未去过灵虚海一带。只是爹娘带她出门踏青时，曾经往东南方向遥指过，墨海天堑南侧就是灵虚海，那里曾经是虚国的地盘。</p>
她从山峰好奇地眺望去，那条长长的蜿蜒大海沟看着深不见底，像是一个可以吞噬万物的大裂口。</p>
父亲，灵虚海原本是海湮族修炼之所，虚国灭亡之后，灵虚海也渐渐枯竭，缩成一个的内湖。</p>
不过他听虞伯父谈起过，内湖四周灵气充沛，有些远古灵兽的战魂犹存，如被人驯化，可以成为极厉害的护体灵兽。</p>
百年前大战过后，除了边境纷乱，离国再无战争，于是灵兽的获取与传统的打猎运动一起，只是成为一项贵族子弟日常竞争的环节罢了。</p>
但是灵噬族后裔如有伴生灵兽，便不可再擒获新的灵兽，以免双方冲突，无法驯服不，亦会激发伴生灵兽的野性，反噬主人。</p>
颜潇儿记得当时远远看过去，心神向往之，她也很想像常青哥哥那样，有一个随唤随出来的保护神。</p>
她坐在车里胡思乱想有关灵虚湖的过往，方觉时间过了许久，马车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p>
颜潇儿掀开车帘，吓得惊呼一声，原来马车已经驶到了墨海天堑的边缘，正沿着深不见底的海沟边缘奔走。</p>
“你，你心一点呀，怎么不往外拉拉马。”</p>
她爬到了车座上，见黑衣人依然在专心驾车，只觉得有一种天地虽阔，却存在一种不出的压抑气氛，</p>
马车疾驰下，然而无风鼓动衣衫。</p>
颜潇儿奇怪地将往外一探，却仿若被火灼烧一般迅速收了回来。</p>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想把伸出去，却被黑衣人腾出来的右牢牢按住。</p>
颜潇儿不解地看过去，只见黑衣人轻扬马鞭，朝马车右侧甩去，虚空无形之中，划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火花，与他们前行的轨迹并列而生。</p>
她惊讶地吐吐舌头，赶紧往黑衣人身旁靠了靠，难怪那日父亲不肯带她再接近墨海天堑，这里是皇家狩猎区，一定是设置了什么禁制。</p>
黑衣人见她明白过来，于是松开按住她的，重新专注在驱策马车奔跑上。</p>
看他的样子，似乎正沿着海沟寻找入口。</p>
墨海天堑深度难测，约有数十米宽度，寻常马匹都无法跃过，更不用马车了。</p>
但隔着海沟看过去，只能见到尚未长出新叶的枯枝树林和一些平缓的山丘，并未见到什么内湖。</p>
颜潇儿不知父母在哪个区域活动，二月里能有什么猎物值得程娘娘非得叫上一对文臣夫妇特意过来呢。</p>
她只记得在内院听旨时，宾客们和爹娘的脸色都不好看，还有爹娘的那个去了就没有回来的镇国公，似乎去的人不是要打猎，而是被猎。</p>
马车越跑越急，入口却始终未显现，黑衣人的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p>
颜潇儿想在怀里找个绢给他擦汗，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披的是及笄仪式的华服，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前已经脱去换了常服。</p>
正在她疑惑之时，黑马无声嘶鸣，缓缓停了下来。</p>
此处可见几乎是海沟最窄之处，那也足有十多米的距离。颜潇儿嘀咕道：“跳不过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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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黑马似乎不满地踢了踢蹄子，黑衣人轻轻向前屈身，拍了拍它的背，卸下了套车的缰绳。</p>
瞬息间，颜潇儿忽然感到一阵狂风扇起，破除了在海沟边缘无风驰骋良久的沉闷感。</p>
她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发现眼前不再有什么黑马，而是一条长长的黑龙游动在海沟上方。</p>
不一会儿，它似乎巡逻完毕，摆尾回到了马车一侧。</p>
黑衣人起身走过去，又回头将递给颜潇儿。</p>
“你的意思是——坐上去？”</p>
颜潇儿不敢置信，又低头看了看下方恐怖的深渊，可黑衣人明明蒙着面，眼神却异常温暖。</p>
应该不会掉下去吧，他驾车驾得那么好，骑龙大概也可以吧。</p>
颜潇儿心中这么鼓励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把交给了黑衣人。</p>
双紧握的一刹那，黑衣人眼中一亮，顺势搂住颜潇儿，一同骑坐在了龙背上。</p>
很稳，比坐马车还稳。</p>
黑龙飞跃墨海天堑之时，颜潇儿只有这一个感觉。</p>
好自由。</p>
她忍不住想探头往下望去，却被黑衣人牢牢握住肩膀。</p>
你的意思是很危险，别看了，是吧。</p>
黑衣人没有发一言，颜潇儿却理解了他的意思。</p>
黑龙很快就落到了海沟的另一侧，可是这边同样有一道无形的火壁阻拦在面前。</p>
不同的是，从这一侧，可以看到树林枝桠交错后的一个不规则蓝绿色湖面。</p>
是灵虚海。</p>
颜潇儿按耐住怦怦跳的心声，沿着边缘道走，想找一个看得更清楚的角度。</p>
她要心翼翼地保持中间位置，既不能后退一步掉入深渊，也不能太靠前，被虚空火壁灼伤。</p>
黑衣人不知何时又下了指令，那条黑龙变成了一道黝黑的半人高栏杆，贴着海沟边缘，紧紧跟随着两人移动。</p>
颜潇儿意识到之后，眼神中大为称奇。</p>
这条黑龙大概就是黑衣人的护体灵兽吧，灵噬族的人可真了不起。可惜自己是个普通人，什么法力都没有。</p>
颜潇儿略微为自己惋惜了一会，很快就被眼前所见吸引住了目光。</p>
一辆金黄色的大型凤辇停靠在湖边，即使相隔甚远，颜潇儿也立即认出车前伫立的父亲和母亲。</p>
她想要挥大喊，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捂住了嘴唇。</p>
意思是，先不要惊动他们，好的，我明白。</p>
颜潇儿和黑衣人似乎建立了一种可以默契沟通的方式，她平息下心情，再次凝神朝那边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