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赫昀视线偏离到镜子。</p>
里面两道人影交叠，对峙。</p>
他眸子转动，到简逾身上。侧腰纤瘦，带出柔韧的弧度，挑逗、刺激着感官，似乎很好握住。</p>
耳畔清凉语调拉的很近:</p>
“看哪呢。”</p>
简逾同样歪头，顺着看向镜子里，此刻自己的那张脸。</p>
还带着眼镜，显得五官寡淡，唇色苍白，现在沾染上鲜血痕迹，衣服皱乱，带着个不伦不类的猫耳朵，更像是老干部被迫卖萌。</p>
简逾啧了声，略微嫌弃的别开眼。</p>
“没有。”纪赫昀回头，用修长指缓慢摸上颈间刀刃，“是我太害怕了。”</p>
他把另一只药剂掏出，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解药。”</p>
简逾接过，拿在中打量，又搁到一边。</p>
“早晚各涂抹两次。不要碰水，持续半个月，中间不要间断。”</p>
纪赫昀完，没有得到回应。</p>
抵在脖侧的刀被收起，只能闻到清冽的味道在继续靠近。</p>
纪赫昀喉咙有些发干:</p>
“做什么。”</p>
简逾重新揣进侧兜，沾染上没用完的阻隔剂喷雾，复拿出:“猜猜看呢。”</p>
他同样擅长当赌徒。</p>
此刻上沾满了能让l迷乱、无力的气味，也能展露出最真实的情绪。喷雾味道也不，这么近的距离，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也足够让人做出选择。</p>
“其实很喜欢这样对不对。”</p>
刚才的打斗过程中，纪赫昀不还，任凭他扇，踹，打，只是固执的要握住腕。以及那治疗伤口的药剂，两只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毒药、解药。</p>
以及现在。</p>
没有受到阻拦的、简逾很顺利贴近l鼻腔。</p>
不反抗，就是默许。</p>
某种荒谬的直觉再次得到证实。</p>
简逾心头攒动，状态有些恹恹，忍着有些起鸡皮疙瘩的冲动——或许，可以成为新的可利用点？</p>
被雪白的牵引着往前，直至完全贴上那冰凉肌肤，纪赫昀喉结滑动。</p>
“这次的纪念日活动，特优生的所有策划，必须按流程。”纪赫昀凑近，吐字道，“别再做多余的事情，行不行。”</p>
只要和特优生群体挂钩的事，一定免不了简逾的影子，纪赫昀思绪翻涌:“没用的。”</p>
简逾的动作戛然而止。</p>
怪异的气氛被打破，碎裂。</p>
一下子失去支撑点，纪赫昀用扶在台面边缘，克制的抬起眼。</p>
果不其然，只见简逾慢条斯理的擦着—表情淡漠到、夹杂嘲讽的地步。</p>
语气同样没有任何波澜。</p>
“你现在，是在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话。”</p>
“威胁？还是指挥？”</p>
男生的嘴角哪怕是放松的时候，也永远带着下陷的弧度，固执，而又偏执。</p>
带着某种冷静到极致的疯狂。</p>
似乎也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p>
或许是阻隔剂作祟，又或者是别的，纪赫昀恍若被一盆冷水浇下来，拳头在身侧握紧，蜷起。</p>
“简逾。”</p>
“我没记错的话，简家半月前在联盟会议上，亲自起草维兰德州分部公学，特优生资源分配限制条例，一个星期前刚刚通过法案审核。”</p>
如果是依附家族苟活的私生子，更该心翼翼，怎么会容许培养出和自己的家族，价值观背道而驰的孩子。</p>
“你这样的性格。”纪赫昀阴戾道，“到底，是怎么被教出来的。”</p>
世家间的教育互通，从到大，接受规整的，封闭而又同质化的教育，不过是一群压抑的疯子。</p>
从学就开始的全订读本里，必不可少的联盟历史教科书，平民起义被命名叫疯人暴动，贵族镇压就可以被称为，为文明清除病变细胞。</p>
这是潜移默化的开端。</p>
平民是只会横生事端的存在，是对立面，是踏板，愚昧无知，思维片面，作用就仅仅是被利用。</p>
而为了证实这一观念，并让他们心安理得，联盟所有排的上名号的政商界子弟，各大公学具有入学资格的学生，都有被集中送到训练营集训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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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掉同理心，是第一项。</p>
搜刮一切柔弱、可怜的生物。</p>
站在高处，看尽他们的丑态，因为一点利益而可以互相争夺，不择段，鱼死破。其实都差不多，那时候柔弱不复存在，漂亮皮囊变的可憎，大多数人的灵魂浑浊。</p>
没有绝对可怜，唯一统一的是都很可憎。</p>
他们是同样可憎的、权力的掌控者。</p>
囚笼的斗兽场，底部是争夺抢食的饿狼，暴力，鲜红血液飞溅。</p>
当养尊处优的孩子战栗、并害怕的用捂住眼睛。</p>
会被温柔、且不容置疑的拿下。</p>
“一旦被赋予了权利，就要承担应有的重量。”耳边警告，会带着父辈古板的口吻，熟稔的可以让人反复背诵:</p>
“看。”僵直的头颅会被掰正，按下，正对场底。“仁慈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们不值得被怜悯，要学会残忍。”</p>
“联盟的未来，也不会允许你们心软。”</p>
冷血应该是掌权者最基本、最不可或缺的必备段——</p>
他看向简逾的眼睛。</p>
疏离，没有任何表示，那冷冰冰的唇，应该下一秒就会出难听至极的话。面对这样的眼神，纪赫昀的血液，也总是克制不住的，几乎下一刻就要立即沸腾起来。</p>
“别把我放到和你们同一个三维空间里，去相提并论。”</p>
简逾想到那些无形牵扯上来的条条框框，用抽离的第三视角，看这个扁平、精神贫瘠的世界，淡淡道:“一群疯子，也配。”</p>
“随便你怎么想。”纪赫昀信息素不稳，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忍住暴虐的欲望，“如果有的事好办，又怎么会只能在这种地方见面。”</p>
但看向简逾那双固执的眼睛，也总是会让人想妥协，退让一点。</p>
纪赫昀臂肌肉绷紧，掏出已被揉成一团的流程表。</p>
“低调点，我这次可以权当看不见。”他的眼皮有些支撑不住的阖着，语调阴沉，“如果是闹到明面上”</p>
“既然都觉得我做的是错的、是不可理喻的了。”</p>
简逾有些嘲讽的勾起唇，笑意不达眼底:“现在，你难不成是在帮我？”</p>
纪赫昀身躯诡异的僵硬住。</p>
“但很可惜，我不需要。”</p>
“我这还有个别的法子，你想知道吗？”</p>
完，简逾一把扯下头上猫耳头箍，黑色碎发被凌乱的蹭起几根。</p>
纪赫昀睫毛微颤。</p>
由脖颈处，开始慢慢攀升红晕，到耳骨。碎乱黑发下的耳钉缠着几缕发丝，上面碎钻折射出光亮。</p>
简逾捏住纪赫昀下颌，看着那张头顶有了可爱的耳朵装点后，衬得乖顺、漂亮不少的脸。</p>
“不哭吗？”</p>
简逾面无表情看了几秒，有些遗憾的去掏。</p>
纪赫昀碎乱黑发被汗水浸透，此刻安静的诡异。</p>
简逾拿出，解开锁屏，对准了l那张脸——视线有些昏暗，自动开启了补光，摄像头里l那张脸，在没有缓冲的时间里。</p>
猝不及防偏过脸。</p>
张嘴，一口咬上了近在咫尺的苍白腕。</p>
抖落，掉到地面。</p>
简逾瞳孔微缩，揪住他的衣领，大力往后扯拽，带出扭曲的畸形褶皱。</p>
纪赫昀却死死不肯松口，僵持着，在白色皮肤上留下锋利牙印。信息素被锲而不舍的注入，深红色血珠浮现，粘连的银丝潮湿。</p>
l散漫抬起眼，上挑的漆黑眼尾浓稠似雾，像挑衅般直勾勾看向简逾骇人的神情。</p>
侧脸没出意外的，又被拳头揍偏过去。</p>
耳边是简逾冰凉的声音:</p>
“真想死了？”</p>
还没待回头，纪赫昀感受到发丝被死死攥住，带起酸麻的刺痛，他的头被迫仰起，对上简逾骇人到极致的神情。</p>
周围的黑色气压极速降低、凝滞住。</p>
“我可以考虑同归于尽。”</p>
纪赫昀舌身轻顶上侧颊口腔内壁，血腥味再次弥漫。</p>
“记得用解药。”</p>
他扯了扯唇，胸腔起伏着，“心真得狂犬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