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赫昀盯着镜子，一只搭在混乱台面边缘，另一只擦拭嘴角血痕。</p>
“在那看了一会儿了，观感怎么样。”</p>
骤然被叫到名字，地上的昌泽毅身躯抖得更厉害，听着身后越靠越近的脚步声，紧绷感升腾。</p>
他应激的，语绪混乱：</p>
“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p>
他支起身子摸索着后退，却觉察到那道高挑身影过来，半蹲在自己身侧。</p>
“纪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教训一下那个不听话的特优生而已！就是那个乐知舟，对江哥不敬的那个婊子！至于后来进来的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p>
“演播厅那边一下出了这么多故障，到现在都没排查完，你倒是很清闲。”</p>
纪赫昀，“最近是不是管的太宽松了。”</p>
纪哥教训的对，”他慌忙的想挣扎着起身，喃喃着，“我现在就可以去弥补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p>
昌泽毅很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他有种强烈预感，如果现在走不了，那就再也走不掉了。</p>
却很不幸的被叫住。</p>
“等等。”</p>
l对同类间的信息素都更加敏感，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那股强烈的对冲感让人的n值狂掉。</p>
更强烈的重量压在昌泽毅肩膀，他的身体一寸寸软下去，重新趴回地面。</p>
“怎么在装傻。”纪赫昀,没感觉吗？</p>
他看着昌泽毅的表情被恐惧彻底占据。</p>
阈值，不正常的阈值。</p>
这种信息素病症，很容易的联想到，不允许被提及起来的那场闹得沸沸扬扬，波及范围极广的风波。</p>
可以破格让普通l提升为s级l的禁药。</p>
在经由监察局联合彻底搜查后，最终被定性为联邦外境非法引入的违禁品，黑色生产链上所有牵扯到的相关人员现在都在一级监狱内关押，无一例外。</p>
可现在，明晃晃的例外就在眼前。</p>
而且，是最不应该的那个对象。</p>
比信息素压制更加难受的心悸涌来，昌泽毅竭力的不让自己去深思，可已经来不及了。</p>
“运气差了点，碰巧撞到不好的事。”纪赫昀指腹碰到昌泽毅皮肉翻滚的伤口，按了下，询问：“你我该怎么处理你。”</p>
昌泽毅和那双漆黑眼睛对视上。</p>
“我会保密的，纪哥，我保证。“他吞咽口水，“在外绝对不会多一个字!”</p>
“和我一样，连自己的信息素都管不住的人，”纪赫昀慢慢凑近了些，在昌泽毅身上再次闻到简逾残留的清冽气息。</p>
他薄唇扬起，继续弯着眼，“我怎么相信你能管住嘴。”</p>
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呢？是什么身份？在这么昏黑的环境甚至辨不出是人是鬼，更像个疯子,甚至认不出是联盟里哪个有头有脸家的人物，就对着纪赫昀出言不逊，拳打脚踢---为什么他就可以那么出去？</p>
一股恐惧、伴随着火气憋在胸腔，昌泽毅咬紧颤动的牙关。</p>
“近期战区战事吃紧，我父亲承诺向政府义务提供一批精密枪支两天前，刚和诺瓦州长签订了修建桥梁的投资条约，让利了两处矿产还拿军队驻扎要挟了他一番，那个老顽固才答应在下个月的议会选举上，投民主党一票。”</p>
“您知道的纪哥。”</p>
昌泽毅竭力掩饰住内心恐惧，背抬起，握拳，抵在胸口位置，抬眼间眉目透露出浑浊的黑色。</p>
“塞尔伦州将永远效忠于民主党一支。”</p>
他大喘息一口，嗓音发紧，“不管怎么样，我都”</p>
纪赫昀指勾住昌泽毅衣襟的蕾丝边带，语调缓慢，不在意道，“在威胁我吗？”</p>
“穿成这样有什么服力。”</p>
昌泽毅的目光僵化。</p>
这样轻佻的话，居然真的能从纪赫昀嘴里脱口而出。</p>
那个高高在上，让人仰望的纪哥，在摄像前，在所有学生会中层面前也永远近乎完美的人。</p>
现在乌发凌乱，脸上带着伤痕累累的血迹，被划烂的矜贵制服外套被团成一团扔在一边。本配套的衬衫，领带一样没有。</p>
里面竟是随意套的件黑色t恤，臂带出肌肉线条。</p>
垂下的阴鸷目光，令人毛骨悚然，唇角又带着松散、恶意，且不着调的笑。</p>
“听武器管理局来了不少新人，还是打着押送枪支的名义渠道混进去。看来眼线安插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能直接掠过部门核审，接应的这么顺利。”</p>
昌泽毅的脸色渐渐苍白。</p>
“义务提供枪支？”纪赫昀去摸索腰间卡扣，抽出什么东西。</p>
“有整个塞尔伦州的枪支供应链在，当时联盟政府还给下拨了不少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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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冰冷的枪被扔在地上。</p>
fnfve-even型号。</p>
“你应该眼熟。”</p>
“自家军械厂招牌，可靠度和精度都蛮出名。一共就收录了这么一批枪，枪管和弹夹一半都是受损的。就这堆破铜烂铁，居然正常通过了流通评估。”</p>
豆大的汗珠从昌泽毅额头滚落，他嘴唇嗫嚅，眼神外瞟：“不，不可能”</p>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道，“我的父亲不会这么做的”</p>
“我还得到一点道消息。”纪赫昀继续：共和党领协会近期得到了同批次的高精尖武器，种类，型号有些眼熟。</p>
“从哪来的，好难猜啊。”他道，“你觉得呢？”</p>
昌泽毅的脊背从头到尾窜上凉意，心情跌落谷底。</p>
他看着纪赫昀眼神不咸不淡，细密睫毛垂下，是捡起了那把枪，继续开口:</p>
“正好该清理一些多余垃圾。”</p>
他抬眼:</p>
“州行政执行官，也到了该换选的时候了。”</p>
“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纪哥”</p>
昌泽毅听到耳边有子弹上膛的声音，随后冰冷的金属质感抵在了他的太阳穴。</p>
“玩个游戏。”</p>
“自己家造出来的，你现在，也许应该祈祷它是一把质量同样次的枪。”</p>
纪赫昀歪头，含笑的漆黑眼底，带上素日里那副看戏的姿态，“如果这一枪空掉，我再重新考虑考虑怎么处理。”</p>
昌泽毅瞳孔紧缩，心跳如雷，脑海中火花电石间思绪翻涌。</p>
在濒临死亡的博弈中，努力搜刮着最后的筹码——那个可以无恙走掉的人。</p>
戴着镜框，瘦，白，森然。这样普通的脸，他努力搜寻着那一丝几乎要立马飘走的印象。</p>
“是简逾。”</p>
昌泽毅嗓音颤抖出声。</p>
他感受到枪支的停顿。</p>
“纪哥”昌泽毅不可置信的转头，眼神惊恐，断断续续道，简逾是帮乐知舟的那个他跟那群特优生是一伙的，纪哥，为什么都可以放过他？</p>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去扯住纪赫昀的臂，心虚的眼神飘忽，“纪哥，给我个会好不好？这中间不定真有什么误会而且我父亲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p>
纪赫昀的眼神丧失波澜，声音平直：</p>
“谁让你话了。”</p>
几缕黑色碎发散落额前，遮掩住纪赫昀神情。</p>
他骨节用力，把枪头卡入昌泽毅口腔。</p>
黑暗的房间里，空气湿漉漉，粘腻的信息素仿佛虚空中无形张开的，将人包裹，然后吞噬。</p>
纪赫昀把枪柄往前抵，侧压，中断令人烦躁的响动来源。</p>
声线彻底冷下去:</p>
“不会中听话，就该闭嘴。”</p>
昌泽毅呜咽着，泪水汹涌而下。</p>
填充感布满，本就疼痛的脸颊伤口再次被牵动，他再也不出一个字。</p>
在枪响的一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凝聚到头顶，气血翻涌，直接吓晕了过去。</p>
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软绵绵瘫倒。</p>
无声无息，空气变得短暂寂静。</p>
没有填充任何子弹的枪，被抛落到地面。</p>
如果有人来善后，有足够强大的庇佑所，那么上没必要亲自沾染血迹，也没有必要亲自去承担任何风险。</p>
有很多种别样的方式去处理，这时安稳的选择站在幕后，就足够了。</p>
寂静被铃声打破。</p>
纪赫昀平复着呼吸，慢慢起身。</p>
“嗯。”</p>
又静默了一会儿。</p>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混乱的现场，沙哑的、心不在焉道，“可以来收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