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落下帷幕,简逾跟着人流向台下走去,他微低着头,拿稳中东西,确保不被刮蹭到。</p>
简逾考虑着和艾伯特单独谈话,教授作为受邀嘉宾,参加完典礼后还要有会议要开。</p>
那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p>
他扭头,视线被一片欢呼声袭夺,是几个学生在庆祝着同伴获得奖项,抱在了一起。周围是越来越多的欢呼声,或者是叽叽喳喳的兴奋讨论声,还有失意的哭泣安慰声。</p>
简逾重新转回脖子。</p>
没有波澜的行走在嘈杂里,他拿出,又是那个号码,标榜着“管家”的字样。</p>
是简家的人。</p>
自套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壳子身上,他对这个家实际上没有任何真切的印象。因为从未有过什么联系。即使是假期,简逾也只是待在学校。</p>
在这种关头突然和他联系,还不知什么目的。简逾蹙起眉。</p>
现在人过多过杂,简逾毫不犹豫先挂断电话——如果真的想联系,后续也会阴魂不散的继续打来。</p>
在即将踏出礼堂的那一刻,简逾敏锐的看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一头黄毛。</p>
实在太好认了。</p>
“简逾,你太棒了。”乐知舟戴着口罩,跟个贼一样,已经扒住简逾不撒,“不好意思,忍不住就想哭了。”</p>
简逾满头黑线,无奈的:“特优生在这会儿,还是少露面的好。”</p>
他想继续,乐知舟跟听不见一样,只死死的抱着简逾不撒,磨蹭个不停,“简逾,太棒了太棒了”</p>
“你怎么这么棒,这么厉害,比他们都要厉害一百倍!!!”</p>
“我要哭了。”</p>
"对不对,温荣,裴亦!!</p>
"</p>
简逾这才发现,乐知舟身边还有一高一矮的两个并肩的人,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p>
“怎么都来了。”</p>
“这么大喜的日子,我们赴汤蹈火,冒着赴死冲动也要来祝贺你的。”</p>
“什么死不死的。”</p>
简逾被乐知舟夸张的话逗到,眼睛里流露出点笑意。</p>
三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p>
接着摸脖子,挠心,把头扭到一边,突然都变得很忙碌。</p>
简逾习惯性把两个g当要照顾的孩,他看向裴亦:“他们两个不懂事,你怎么也没劝住。”</p>
裴亦揣着兜:“我吗。”</p>
在和简逾对视后,裴亦沉默的再次撇过头,耳根发热。</p>
又陷入寂静,他道:</p>
“不知道。”</p>
简逾皱眉:</p>
“我也搞不懂了。”</p>
“那个。”裴亦呼吸起伏,“简逾,我有话想对你。”</p>
“什么话?”乐知舟眼睛瞪大,“你来之前,可没有话想单独对简逾。”</p>
裴亦:“哦,刚有的。”</p>
乐知舟气势骇人:“不行——”</p>
在简逾看过来一眼后,乐知舟气焰瞬间矮了一截。他的眼睛下垂,扣,声道:“行?”</p>
想起裴亦是个l,乐知舟的脑海中后知后觉浮现出敌对意识,他偷偷捏捏温荣的袖子。</p>
“荣荣,你快发表下意见。”</p>
温荣附和,立马点头意会:</p>
“其实,我也觉得不行。”</p>
“吧。”</p>
简逾:“那,先送你们两个回宿舍。”</p>
乐知舟眼睛睁大:“简逾!马上我们好几天不见,不一起玩一玩吗?”</p>
简逾不容置疑:“听话。”</p>
这一命令句式立马起了作用。</p>
“好吧。”</p>
回到宿舍门口,乐知舟和温荣迟迟不肯进宿舍,站在门禁处眺望。</p>
“背叛组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乐知舟炸了毛,感觉呼吸困难,咬牙切齿,“怎么老有悄悄话要讲呢?有什么事不能当面嘛再这样,下次我不要带他来了”</p>
他眼神像刀子一样戳在裴亦故作镇定的后背。</p>
“别看了,舟舟。”温荣体贴道:“我觉得你要气晕过去了,要不要回宿舍喝点热水缓一缓?”</p>
乐知舟有气无力:“喝冰块也没用。”</p>
“我还是晕一会儿吧。”</p>
简逾看着裴亦奇怪的样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扭扭捏捏的,都不像你。”</p>
“感觉该戴口罩的不是我。”裴亦垂头,看着简逾眼睛,停滞了瞬,道:“算了。”</p>
他笑笑:“好像只露眼睛也好看。”</p>
简逾有些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些?”</p>
“没事,刚才有点不适应。”</p>
裴亦深呼吸好几口气:</p>
“我好了。”</p>
“正式进入话题。”他道,“我想问,你这几天里,一边准备纪念日活动,一边准备竞赛,还顺便把议案写了?”</p>
裴亦抬起浅褐色的眼睛:“这真的很恐怖。”</p>
“不过,对于议案,我觉得光否决掉单例条款还不够,可以借此提出更多优化对策。这种时候,他们应该会做出些让步。”</p>
“我之前一直有个想法没有落实。”</p>
裴亦翻下自已的单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助。”</p>
他拿到简逾面前,“学校里一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具有独立性的特优生组织,所以,我之前构想过自洽会的可行性。”</p>
“多谢,”简逾,“我会认真考虑的。”</p>
“这是一份完整的议案,按了印,可以直接递交上去,到时候可以和你的那份一起。”</p>
简逾听闻,迟钝两秒。</p>
他翻开尾页,看到上面十几个署名和红色指印。</p>
“这些人是谁。”</p>
“你们是要共同担责?”</p>
裴亦:“难不成,你想包揽到自已身上?”</p>
简逾合上,语言犀利:“趁火打劫的事本就存在隐患。等风波平息,他们可能会毫不客气的——”</p>
“原来你知道啊,简逾。”</p>
裴亦问,“那你呢?你怎么想的。”</p>
简逾垂睫,“我有自已的考量。”</p>
“可我不想再袖旁观了。”</p>
“我的父母应该跟我有着同样的愿景,自从昨晚的事出来后,他们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一直在问。”</p>
裴亦笑着,“好久没见他们这么开朗过了。”</p>
“简逾,单打独斗很累。”</p>
“不要过多承载别人的课题,这是我自已的选择。总要允许,有一批人是和你同样的愿景。”</p>
简逾:“一批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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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署名都包括在内。”裴亦道,“只是踌躇了很久,没有勇气递交出去。大多数都是我们同部门的人,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p>
“风真大。刚着,头发又乱掉了。”</p>
裴亦笑着,主动前进一步,不明显的微弯腰,语气有些为难:</p>
“有点腾不出。”</p>
简逾伸出,修长指轻柔的帮l轻拨去额头多余发丝,露出底下温润的眼睛。</p>
很滚烫的视线。</p>
简逾面上浮现出不自然,叹气:</p>
“都好固执。”</p>
裴亦不赞同道:</p>
“最固执的人,明明在我面前。”</p>
简逾妥协了。如果有更多的人会参与进来,他觉得该更谨慎的考虑一个更恰当的好时。</p>
真奇怪。</p>
他原来不讨厌这种感觉。</p>
—</p>
校医院九楼。</p>
“简家。”纪御洲笑道,“我该跟简承庭联络一下,以前没怎么注意,什么时候教出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孩子。”</p>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p>
“简家倾向全联盟皆知,他们对外营销忠诚一向很到位。自称民主党狂热追随者,完全在您的可控范围内。”</p>
“底下追随者的意志,直接体现的就是我们的意志。”</p>
纪御洲的电话那边清晰:</p>
“继续。”</p>
纪赫昀语气维持着平静,让人窥探不出多余心情,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p>
“这是一个很好的推捧人选。标新立异、履历透明。我会通知媒体多做些引导性文章。”</p>
“用来当做一个彰显意志的傀儡?”纪御洲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也不需要我插。”</p>
“校内的事务。”纪赫昀,“交给我处理就够了。”</p>
“这与信任无关。”纪御洲道,“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所以,我还是只看结果。”</p>
“关于谁透露出去的那条匿名账号,目前没查到头绪。那几个老滑头怕不是受刺激了,开幕式上媒体面前就敢挂脸。主动给了人反将一的噱头,也别怪我脏水能往他们身上泼。”</p>
“当然也不能算冤枉无辜。”</p>
他继续,“那么大篇幅言论敢直接在自家民主意志报上刊登,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在激进的跳脚?”</p>
纪赫昀静静听着。</p>
纪誉洲想起共和党参议员身份参加开幕式的科尔曼,冷笑,“科尔曼那家伙私藏情人的破事还没处理干净,再加上这一通,够他忙一阵子了。”</p>
话筒那边沉寂一瞬,继续有了声音。</p>
“赫昀。”</p>
“嗯。”</p>
“成人礼筹备的怎么样了?”</p>
纪赫昀语句简短:“照正常流程在安排。”</p>
“政局紧张,总得权衡损失最的方式。”那边有雪茄抖落的声音,纪御洲吐了口烟。</p>
“你的提议很不错,混淆视听的事情要做,必要的诚恳也要到位,我们总要牺牲点什么。”</p>
纪御洲继续道:</p>
“这不过是一次有效的折损。”</p>
纪赫昀声音淡薄:“明白。”</p>
“这边还要忙,一会还有会议要开。我会转早一班航班转回。”</p>
他低沉嗓音柔和些:“早点休息。”</p>
纪赫昀的心泛出轻微的薄汗,烦闷感充斥。他在房间里摘下腕环,被压抑过久的信息素漫延。</p>
纪赫昀接到了另一通电话,他瞥一眼来电人,语气松散,“考虑的怎么样了。”</p>
“共和党领协会那边没动静,看来是不打算保人。”</p>
“显而易见,你被两边都抛弃了。”</p>
“私联对立党、供给损坏枪支,罢黜州长职位,所有财产上缴联盟,判处死刑是必须的,既然你让儿子替死,那么。”</p>
“边境刚收复了块地,空缺出来个市长职位,好歹养老还是足够的,离一级监狱只有两个区的距离,通行证三天后就能审批下来。”</p>
纪赫昀嗓音淡淡,“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还要犹豫吗?”</p>
“卡西姆、莱昂。”</p>
“不要让他们出任何差错。”</p>
“我不想听到仅剩的两位幸存者被绞死的噩耗,就这么简单。”</p>
“等你的消息。”</p>
暮色黑沉,这片如囚笼般的繁华保持着亘古不变的死寂。</p>
他打开窗通风,黑发被风吹的凌乱。</p>
这么高的地界,攀爬绝对是件顶困难的事。如果下了雨,攀爬一定会打滑、变得更加困难,到底要多熟练,有什么样的心态,才能把这种几乎是搏命的行为做到万无一失。</p>
被困在窗里。</p>
所以会越发喜欢望向窗外。</p>
纪赫昀的唇角抿直,骨节用力握紧边框,泛起白。</p>
也是正常的吧。</p>
思及什么,纪赫昀滑开。翻出被买断了所有渠道的那张照片——他正在亲吻简逾背。</p>
男生的头发,衣服都有些湿漉漉的,把淡色的唇都浸润的更红。睫毛又长,皮肤又白,身段修长。眉头不解的蹙着。</p>
是在不高兴。</p>
“”</p>
他放下,去中岛台底下酒柜掏出瓶干红,启塞,往嘴里灌了口,擦了擦唇。</p>
再度拿起,还是感觉不太对劲。</p>
纪赫昀脱下外套,丢到沙发上,身上薄汗下去了些。</p>
突然,有医生疯狂凿门,全副武装的冲了进来,戴着防护面罩,惊恐:“少爷!”</p>
纪赫昀把收起来,藏到一边,夹带敌意道:“干什么?”</p>
“信息素警报器响了,您还好吗?”</p>
他语气森然的打断:“你们发什么疯。”</p>
“我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到底发生了什么——”</p>
纪赫昀皱着眉,脸色难看,“太热了。”</p>
“热?”医生卡壳:“哦。”</p>
那个医生感受着屋里十八度以下的凉飕飕的冷风直往里灌,不禁紧了紧身上白大褂,迟疑的问,“真的吗?”</p>
但看着纪赫昀穿着个松垮的黑色无袖背心,一看过去全是晃眼的白色臂肌肉线条。似乎真的只是被热到,又怀疑起是自已年纪上来了的问题。</p>
“出去。”</p>
纪赫昀臭着脸,眼神漆黑,“下次再不敲门,把你辞了。”</p>
纪赫昀在他们这还是很少耍少爷脾气的,理事长给的铁饭碗,纪赫昀理论上根本没有权限辞他们。应该是过嘴瘾,也不知道是不是冻昏头了。</p>
“是,少爷。”</p>
医生擦擦汗,临走赔笑:</p>
“下次一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