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想回家</p>
徐刻怎么可能不难过?</p>
二十八岁,在大民航公司当长对普通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p>
徐刻从入京航开始,兢兢业业,就连其他型组人员开会时他也会过去学习旁听。天气恶劣时,即使不是徐刻的航班,他只要人在京航就会到场共商,更别提这些年给出去的人情与好处。</p>
可现在,长的位置就这么落在了乔越身上。哪怕是给了方天尧也比乔越来的好受些,但徐刻又能什么?又能做什么?</p>
他没法去责怪乔越,这不是乔越决定的。庄青江给了他会,是他没要。</p>
徐刻这人天生清高,不论社会怎么捶打,他心里始终守着自己的底线,他刻板也好,不懂变通也好,人情世故做到床上他是绝对做不到的。</p>
从庄青江办公室出来开始,旁人的关心与询问都像是一把刀一样剜进他的胸口,他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唇角挂笑的保持着体面,不让乔越难堪。</p>
徐刻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无力感仿佛要将他溺毙。</p>
今晚徐刻驾驶的是最后一班航班,场的人寥寥无几,但偶尔还是会有早班的旅客或场工作人员进出厕所。</p>
他眼眶红肿,不敢哭出声,甚至不敢推门出去,生怕被谁瞧见了狼狈,只能独自靠在厕所的板间里难过。</p>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自己的情绪也没法主宰。</p>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ler。</p>
直到口袋中的响了,徐刻才强行敛起情绪,恢复白天的沉稳冷漠,出了厕所隔间,站在洗池前洗,哗啦啦的流水声令他平静许多。</p>
他缓和过来后,接起电话。</p>
“喂”徐刻声音哑的厉害。</p>
“地下车库a区9车位。”纪柏臣的话言简意赅,没等徐刻话就挂了。</p>
徐刻揉揉眼皮,视线清明,才看清纪柏臣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他都没回。</p>
纪柏臣给他发了行程表。</p>
九点的时候又问他几点下班。</p>
徐刻现在才看见消息,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或许更晚。</p>
徐刻对着洗台镜子整理自己,眼眶里的红血色难以遮掩,他低着头坐电梯下到车库,很快就找到了纪柏臣的车。</p>
他站在车门外,停顿几秒才拉开车门坐上去。</p>
纪柏臣穿着黑色西装,披了件毛呢风衣,阖眸靠在软皮车座上。额前几缕碎发散落,搭在眉骨处,凌厉肃冷。</p>
徐刻坐上车后,车迟迟没开。</p>
司老陈扭头看向徐刻,“徐先生,您想去哪?”</p>
“回家,我想回家。”</p>
徐刻下意识的回答。</p>
对徐刻而言,家是一个不算安全的避风港,在学生时代,他的家风雨飘零,一吹就倒。因为他的私生子身份,谁路过都能踹他一脚。</p>
后来徐刻千方百计的逃离魔窟,考入市区最好的高中,家又成了一个十平方的狭窄阴沟。他是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却依旧憧憬外界。</p>
他偶尔会出“阴沟”看看太阳,胆怯令他草木皆兵,一听见什么响动就会跑回“阴沟”,把自己藏起来,偷偷地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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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过去了很多年,徐刻只要一难过,就会想回家。即使这个避风港并不牢固,即使没有人在等他。</p>
老陈僵了一下,提醒道:“徐先生,纪总等了您”</p>
纪柏臣蹙眉,冰冷的目光刺向老陈,老陈立刻识趣闭嘴了,扭回头,打开导航。</p>
“徐先生家在哪?”</p>
纪柏臣从九点多就到京航场地下车库了,一直等到现在,老陈给纪柏臣开车这么多年,就没见纪柏臣等过谁,若非如此,他是不会多这个嘴的。</p>
徐刻这才回神,望向纪柏臣,“你看电影吗?”</p>
“不看。”</p>
“能陪我看一会吗?”徐刻的语气不乏央求。</p>
纪柏臣没有话,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p>
在徐刻看来,这就是同意。</p>
徐刻买了凌晨场的电影票,和老陈了电影院所在的位置。老陈点点头,擦了额上的虚汗,驱车离开。</p>
车上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老陈心都捏了把汗,好在目的地离场不远,没一会就到影院的地下车库了。</p>
京城初春的夜晚实在是凉,徐刻刚从空调车上下来,冷的哆嗦一下。</p>
一件宽大的风衣盖在徐刻肩上,淡淡的烟草味侵入鼻腔。</p>
徐刻一擡头,光怪陆离下,纪柏臣侧廓线条利落,鼻梁英挺,浑身透着矜贵气息。</p>
徐刻和纪柏臣上电梯,检票进了影厅。</p>
影厅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里面有暖气,不算冷,徐刻坐下后把外套递还给纪柏臣,擡头时正与纪柏臣视线撞上。</p>
“谢谢。”徐刻本能低头,藏好眼底的红血丝。</p>
这个点只有伤感的爱情片。</p>
影片播放时,徐刻没什么心思看,时不时的侧眸瞥了纪柏臣两眼,纪柏臣目光冷淡,兴趣不大,或许对他来,看无聊的爱情片与看文件没什么区别。</p>
看到片中,情侣热泪盈眶地靠在一块,纪柏臣却起身走了,徐刻盯着纪柏臣没入黑暗的高大背影,睫毛颤动,几滴泪砸在背上。</p>
委屈、难过、失落,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p>
徐刻沉着脑袋,强行收回眼泪,抿紧唇线,双肩抑制不住地抖。情绪像是一把火,灼烧着他的胸膛,浓烟漫进了肺里,他喉咙疼得发不出声音。</p>
关于电影里的内容,徐刻他半点没看。</p>
他的难过与电影无关。</p>
徐刻始终低着头,直到电影结束时的大灯亮起,他的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擡头时,戴着翡翠扳指的递了一张纸过来,“擦擦。”</p>
纪柏臣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p>
“谢谢。”徐刻第二次道谢。</p>
他接过纸的动作有些僵硬和窘迫,他眼底的血丝在亮堂的影厅里无处可藏,他的狼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纪柏臣面前。</p>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很糟糕。</p>
今天一天都很糟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