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派人连夜去请灵慧大师来驱邪,恰逢灵慧大师闭关,但寺里派来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为太后解忧,太后也认了。</p>
但她仍然不放心,又派人去白云观请云水真人。</p>
还算是幸运,云水真人没闭关,也愿意出关,还会带着很有天赋的弟子一起来驱邪。</p>
太后满意了,去请人的太后心腹对云水真人眉开眼笑,极尽奉承之言。</p>
云水真人坦然接受了所有的奉承。</p>
寺里派来的僧人来得晚了些,云水真人和元云和先来了。</p>
不得不,太后看见云水真人所谓的弟子是元云和时,脸色相当精彩。</p>
奈何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好得罪云水真人,只好咬牙认下了。</p>
云水真人一本正经地道:“太后此劫极为凶险,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p>
太后听得一阵心惊胆战,“这邪祟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东西?”</p>
云水真人不语,环顾了四周一圈。</p>
太后立即明白了云水真人的意思,示意周围人都下去。</p>
侍者们纷纷退下,只剩下太后和她的心腹,还有云水真人跟元云和。</p>
“真人有什么话,不妨就直吧。”太后忙道。</p>
“此事起因,是太后先前自己造下的恶果。太后欲追溯因果,不妨自己想想,造了什么孽。”云水真人这话得相当不客气。</p>
太后脸色变了又变,既气云水真人的毫不客气,又不好在这会发作。既想到了不少自己做的事情,又莫名开始胆寒。</p>
原来真是冲撞了什么东西!</p>
“那真人可有破解之法,能灭了此等邪祟?”太后忍着气问。</p>
她高高在上,一不二惯了。</p>
尤其是惠帝即位之后,太久没有人胆敢如此在她面前话了。</p>
“若是起来,还真不好。”云水真人高深莫测道,“这招惹来的东西,怨念极深,功力不浅,最重要的是,也被时运眷顾了。这一切,都是命数,云水也不能确保能够成功。”</p>
太后闻言一惊,心焦道:“这邪祟当真是如此厉害,就连真人也无法捉拿吗?”</p>
云水真人:“是太后做得太过,这招惹来的是极具怨念的。云水也只能保证,太后至少不会现在就被撕碎。”</p>
太后听得冷汗连连,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穷凶极恶之物,连云水真人都如此忌惮。</p>
“那就麻烦真人了,哀家的性命就交由真人了。”她立即道。</p>
当务之急,先保住命再。</p>
她扯出一个看着并不高兴的假笑:“只要能解决此事,哀家可以叫皇帝再为白云观供上百年的香火。”</p>
云水真人同样扯出一个笑回应:“太后放心吧,有云水在呢。”</p>
她和元云和就连走出慈宁宫宫门,都是被毕恭毕敬送出去的。</p>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过隔墙无耳,元云和才道:“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p>
“我的可都是真话。”云水真人理直气壮,“我有一句的是假话吗?”</p>
太后种下了恶因,现在得到了恶果,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现在裴令仪和元韫浓要来报仇了。</p>
冤有头,债有主,她保证太后这会不会被撕碎。</p>
毕竟这会裴令仪和元韫浓还没打算那么早,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太后了。</p>
元云和自然不会有异议,她微微笑了笑。</p>
而岐国公府这里则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p>
萧煜正研究往铜镜背面涂磷粉,镜面时不时浮现出模糊鬼影。</p>
“这样够不够像先帝?”他调整着角度,“要不要再加点七窍流血的效果?涂点血什么的。”</p>
孙鹃纨抛给他一包腐肉,“把这个塞进太后寝殿的熏香球里,比什么鬼影都强。”</p>
“那我呢?我能干什么?”裴九眼巴巴地看着。</p>
孙鹃纨想了想,“你去把捉来的蝙蝠翅膀上涂荧光粉吧。”</p>
裴九顿时兴奋起来,“我保证飞起来像鬼火,吓死她。”</p>
萧煜看孙鹃纨积极地忙着用鱼线吊纸人,拿笔在纸人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嘴里发出桀桀桀的邪恶笑声。</p>
“这种飘到窗前突然咧嘴笑,看我不吓死太后。”孙鹃纨非常满意。</p>
萧煜又看了看元韫浓的战果,问:“这么多全部亲力亲为,都不累吗?”</p>
“累什么?这有什么累的?你是不是不行啊。”孙鹃纨看着一身正气,“能为殿下和郡主分忧,有什么可累的?萧煜,你觉悟不够啊。”</p>
萧煜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继续摆弄铜镜。</p>
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累的。</p>
“怎么样了?”元韫浓推开窗,看他们准备得如何。</p>
“好得很,保证能够出色地完成郡主交予我的任务。”孙鹃纨立刻回道。</p>
元韫浓满意地点了点头。</p>
裴九暗自咬牙,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会争宠之人。</p>
“那你们继续吧,我去清都那里瞧瞧。”元韫浓道。</p>
孙鹃纨又殷切地:“郡主慢走啊。”</p>
一回头看裴九和萧煜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她便问:“干什么都这种表情?”</p>
二人对她相当不齿,“你是不是郡主太殷切了?”</p>
“你们两个榆木脑袋,对自己未来主家热切点有什么错?”孙鹃纨同样不屑。</p>
她才懒得跟这两人东扯西扯呢,到时候谁还不是得听元韫浓的。</p>
元韫浓倚窗查看裴令仪那头成果时,裴令仪正往自己身上缠染血的纱布。</p>
“怎么了?我们清河王也打算亲身上阵了吗?”她含笑问。</p>
裴令仪看见元韫浓来,眼底浮现了笑意,“阿姊来了。”</p>
“像不像惨死鬼?”他侧了侧脖颈,纱布渗出鲜红的血珠,他拿元韫浓的胭脂调的。</p>
元韫浓点头,看了眼窗边桌上那鲜红的胭脂水,动作一顿。</p>
这颜色,看着像是</p>
她半眯起眼睛,“你用的我哪一盒胭脂?”</p>
裴令仪眨了一下眼睛,“放在镜前那一盒。”</p>
元韫浓轻笑一声,指尖沾了鲜红的胭脂水,“还能再像些”</p>
她往裴令仪颈侧抹了把冰凉的胭脂水,指尖滑过,胭脂封喉。</p>
裴令仪垂眸看着元韫浓,喉结滚动了一下。</p>
元韫浓突然掐住他咽喉,“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p>
“你知不知道,你用的这盒胭脂戴春林已经不制了?”元韫浓晃了晃他。</p>
“我赔阿姊,我赔,我赔给阿姊”裴令仪连声道,“我想法子让他们再制!”</p>
元韫浓冷哼一声:“你最好能让他们制出来,不然我就让你真成惨死鬼。”</p>
</p>
惹元韫浓生气了,裴令仪不敢再话,只得点头。</p>
太后本以为云水真人来了,至少那邪祟能收敛一二,没想到反而是更加猖狂了。</p>
元云和送了几面红旗来,还牵过来一只大黄狗,太后满腹疑虑。</p>
“太后若是不愿意信我和云水真人,那我便走了。”元云和作势要收起旗帜。</p>
“等等!”太后咬了咬牙,还是信了。</p>
她身边的心腹忙去接了旗帜,按照元云和所的,环绕慈宁宫一圈,都挂了旗子。</p>
元云和把大黄的狗绳也递了过去,“万物皆有灵,这黄狗是白云观散养着的,嗅觉敏锐,闻到什么不对的,都会叫。”</p>
太后问:“这么来,只要有什么异动,它都会狂吠不止来提示了?”</p>
“可以那么以为。”元云和微笑。</p>
太后却觉得更瘆人了。</p>
元云和道:“所以将大黄借与太后娘娘的这段时日里,太后得好好照顾它,它才能尽心尽力。”</p>
太后叫人牵过狗绳,看大黄目光热切,“既然是白云观上的,那必然也是极有灵气的。这段时日里,哀家必不会亏待了它的。”</p>
“那最好了,便祝太后能成功过此劫数了。”元云和笑意不变,退了下去。</p>
起先太后还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她还在想云水真人果然道行不浅,才稍稍松了口气。</p>
只是大黄依然时不时吠叫,不过因为无事发生,太后便觉得这是那邪祟撞见了大黄这种灵犬,被吓走了。</p>
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的日子里,那种幽幽的咳嗽声又响起来了。</p>
太后甚至闻到了一股幽幽的腐臭味。</p>
“快去!快!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哀家就不信今日查不出来这等兴风作浪之人!”太后怒气冲天。</p>
几个宫人心里也怵得很,壮着胆子结伴而行,去四处张望了一下,一个人也没瞧见。</p>
只听得什么东西扇动翅膀的扑簌声,呼呼吹过的凉风。</p>
那个细碎的咳嗽声依然在,但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p>
他们连忙跑回去禀报太后。</p>
太后已经从刚刚的暴怒之中冷静了下来,便只剩下无力的恐惧和后怕了。</p>
她看见镜子晃动着一个诡异的影,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是看到了先帝。</p>
太后觉得自己的看错了,用力闭上眼睛后再睁开,那分明还是一面原原本本的镜子。</p>
突然她瞥见一道影子极快地从门前蹿过去,她立即指着道:“有人!有人!快去看看!”</p>
宫人忙追了出去,却又无功而返。</p>
“哀家明明瞧见了有人!怎么会空无一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太后狂怒斥责。</p>
“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太后一下子止了声音。</p>
紧接着,她便看到不少蝙蝠绕着慈宁宫刺啦啦扇着翅膀飞,还有不少直接朝着门窗“碰碰”撞过来。</p>
那些蝙蝠怪叫着,扑棱棱地绕着慈宁宫飞。</p>
它们的翅膀时不时闪过幽幽的光芒,像是燃烧起了鬼火。</p>
在外头的大黄突然间狂吠不止,使得这一幕愈发诡异了。</p>
宫人们尖叫着快速把门合上,背靠着门,惊魂未定地喘着气。</p>
太后在殿内,快速转动念珠,默念佛经,安慰自己没事的,却止不住地打颤。</p>
身边却已经有胆的宫人抱头尖叫了起来。</p>
“住嘴!乱喊什么?仔细你的舌头!”太后身边的心腹怒声呵斥。</p>
宫女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指向太后的背后。</p>
太后一阵毛骨悚然,猛地一转头,发现宫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字。</p>
渗血般透出一行字——</p>
弑亲者,永堕无间。</p>
太后如遭雷劈般僵立在原地,她尖叫道:“去!去把这些字都擦掉!”</p>
几个宫人强忍下恐惧,哆哆嗦嗦地上去擦那些字。</p>
字却无论如何都擦不掉了。</p>
他们颤颤巍巍地转头,哭丧着脸道:“太后娘娘,这些字擦不掉啊”</p>
“怎么可能擦不掉!”太后又惊又怒。</p>
但她看向那些字迹,确实没有被擦掉,就如同她犯下的罪孽一样。</p>
不可能这不可能</p>
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太后娘娘,镇国寺来人了!”</p>
“快去请进来!”太后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字。</p>
一定是云水真人无能,一定是的!还是镇国寺好,还是灵慧大师靠得住!</p>
殿门缓缓打开,“吱呀”一声,一缕猩红袈裟自缝隙间出现了。</p>
太后中的佛珠“啪”地断了线,檀木珠子滚落满地。</p>
她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逆光而立的身影。</p>
晃动的烛火下,那个人身后的蝙蝠怪叫着扑飞。</p>
“二、二殿下?”掌事嬷嬷的声音尖得变了调。</p>
慕易遥抬脚踏入殿内,腕间佛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p>
他每走一步,太后便往后缩一寸。</p>
“皇祖母。”慕易遥轻笑,声音瘆人,“易遥听闻您凤体违和,特来诵经祈福。”</p>
殿外一道诡异的光劈过,刹那间将慈宁宫内照得透亮。</p>
慕易遥不见了,在那的是另外一个人影。</p>
那人垂眸立在烛火幽微处,浸着寒潭般森冷的水汽。</p>
睫毛如同冬日里冻僵的蝶翼,当他抬起脸时,长睫在他眼下投出两弯青灰阴影。</p>
乌润的眸子仿佛蒙着层薄雾,泛着诡谲的冷光。</p>
“太后娘娘”他的声音清冽得瘆人。</p>
太后喉间发出“咯咯”异响,精心保养的指甲掐进掌心。</p>
这是裴令仪还是曾经的清河王?</p>
“你你是人是鬼?!”她终于尖叫出声,打翻了案上那盏灯。</p>
灯油泼洒,火苗“轰”地窜上垂帘。</p>
火光中,那个人慢慢俯下身。</p>
“臣吗?”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裴令仪微笑,“自然是太后一造就出来的”</p>
他轻声道:“恶鬼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