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破五窍</p>
剑林。</p>
天剑一脉葬剑处。</p>
同样也是门人弟子身死之后的墓冢所在。</p>
朱居行至一处巨剑石碑，就见曲红绡正持扫把打扫着石阶上的落叶。</p>
初雪刚融，</p>
落叶堆迭。</p>
纤细的身影一瘸一扭挪动着身体，灰扑扑的衣衫不知多久没有清洗。</p>
“朱师兄。”</p>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满脸泥垢的曲红绡转身看来，双眸迸发欣喜情绪：</p>
“你来了。”</p>
“嗯。”</p>
朱居开口：</p>
“不是误会已经解开了吗”</p>
“冤枉你的那几个人也得到执法堂的处罚，其中一人差点被逐出山门。”</p>
“是。”曲红绡点头：</p>
“本来就是她们冤枉人，还想夺走朱师兄给我的剑符，我当然要打他们。”</p>
“我是”朱居迈步靠近：</p>
“既然已经解开误会，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剑林扫墓该有罪人去做。”</p>
“我喜欢这里。”曲红绡开口：</p>
“师父也在这里！”</p>
她拉着朱居快步来到一处坟墓，朝着墓碑上歪歪扭扭的文字一指道：</p>
“我给师父写的。”</p>
师父顾衣之墓！</p>
墓碑上的字并不好看，但却有一众独特剑意，就如面前站着的人。</p>
“也好。”</p>
朱居看着坟墓，慢声道：</p>
“常言得好：我心安处是吾乡，师妹在这里也能够不被人打扰。”</p>
“对，对！”曲红绡连连点头：</p>
“在这里只要每天打扫卫生，就有人送吃的、送喝的，我才不愿意离开。”</p>
“师妹”朱居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别扭动作：</p>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p>
“哦！”曲红绡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傻笑道：</p>
“我当时打她们几个人的时候被一位真传师兄见到，那位师兄误以为是我在欺负人，所以朝我动，我不是他的对，被打断了骨头。”</p>
“就这样了。”</p>
打断了骨头</p>
以先天炼气士的恢复力，只是打断骨头的话，远不至于到这种地步。</p>
只有伤到根基才会如此。</p>
“师兄，不用为我担心。”</p>
曲红绡走了两步，表示自己无恙：</p>
“我天生剑骨，像剑一样百折不挠，何况就算是断剑一样能有用处。”</p>
“是。”朱居笑着点头：</p>
“师妹的是。”</p>
</p>
曲红绡被人诬陷一事，不知何时传了出去，并很快传遍整个明虚宗。</p>
傻子被诬陷，并不算一件奇事。</p>
但有人把堪比上品法器的剑符给了一个傻子，却能成为一个谈资。</p>
朱居，</p>
因此有了不大不的名声。</p>
只不过这名声不怎么好罢了，甚至有人龙首一脉也出了个傻子。</p>
不然，</p>
岂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给一个傻子</p>
朱居向来深居简出，与他相熟之人不多，这段时间却是访客频频。</p>
宁如雪、萧不凡、燕伯虎</p>
就连沈尤、空璃蝉光在知道曲红绡的情况后，都专门来了他的院。</p>
完全把他当做稀罕物观赏。</p>
无奈。</p>
朱居干脆宣布闭关，去了地火石室，一连月余没有露面才熬过风头。</p>
冬去春来。</p>
这一日。</p>
“当”</p>
悠扬、悲伤的钟声响彻整个龙首峰。</p>
风无拘，</p>
伤重不支陨落。</p>
大殿之前，宗门弟子齐聚，一股悲意悄然弥漫，数百弟子迎风而立。</p>
沈尤双目泛红，取出一封书信缓缓展开，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p>
“吾生于微末，幸入明虚宗一百九十七载。种灵田千亩，授弟子数十，绘刻阵纹逾十万，守山门七十载。”</p>
“虽一生蹉跎，道基未能圆满，然藏书阁内三千道藏皆注我眉批，护山大阵每道裂痕皆烙我精血。”</p>
“今陨落前燃本命真火，补全地脉最后一缺。”</p>
“愿后辈弟子知：大道非独登天，守山门薪火，亦如灵稻般修行——深根厚土，静待春生。”</p>
声音在场中回荡，音带哽咽。</p>
风无拘生于明虚宗、陨于龙首峰，他的一辈子除了修行全都贡献给了宗门。</p>
即使身死，</p>
依旧为宗门、龙首一脉忧心。</p>
这份心意，内门、外门弟子极少能够理解，核心弟子却感同身受。</p>
他们也是一样，心系宗门，生死与共。</p>
沈尤稳了稳心绪，继续道：</p>
“吾生有憾！”</p>
“一憾蹉跎岁月，大道不成。”</p>
“二憾魔门势大，无力回天。”</p>
“三憾宗门凋零，独木难支。”</p>
“今日风某尸骸溶于守山大阵之中，散于草木之间，众弟子无需祭奠。”</p>
“吾身虽死，其心永存！”</p>
“吼！”</p>
守山大阵无风自颤，低沉龙吟悲意徘徊，山中树木轻颤、落叶纷飞哀悼。</p>
“铮！”</p>
一柄长剑自天剑峰升起，剑身微伏，以示哀悼。</p>
“唳！”</p>
一头被七彩霞光包裹的凤凰自远处飞来，绕着龙首峰来回旋转飞舞。</p>
啸声伤悲，让人闻之落泪。</p>
风无拘，这位以重伤之身守护龙首一脉数十年的道基修士，终于迎来了他的终点。</p>
三脉同悲！</p>
静室。</p>
朱居的心绪久久未能平复。</p>
“道基修士寿三百载，若有延寿丹药、秘法，活到四百也不出奇。”</p>
“风师叔连二百寿都没能熬过去”</p>
“道途漫漫！”</p>
念头转动，他双目微凝：</p>
“风师叔身为道基修士，生平第一憾，竟然是蹉跎岁月，大道无成。”</p>
“前人之鉴、后人之师，朱某定然不能再有此憾，万万不可因为有成就就知足自满。”</p>
“开！”</p>
伴随着功法运转，滔滔不绝的真气猛然一凝。</p>
“嘛！”</p>
天龙八音！</p>
“当”</p>
</p>
惊魂钟震颤。</p>
“咔！”</p>
伴随着一声脆响在体内响起，九窍之一的口窍，被真气生生冲破。</p>
先天第五窍。</p>
开！</p>
随着第五个窍穴的打开，朱居体内的真气、识海神魂之力齐齐暴涨。</p>
肉身也随之得到更进一步的淬炼。</p>
“呼”</p>
长吐一口浊气，他活动了一下腕，暗自思衬：</p>
“因为开了眉心祖窍，现在的我相当于六窍先天，神魂之力也已不亚真人，肉身也能硬抗妖魔。”</p>
“可以去天坠城尝试解决一下左的问题了。”</p>
术法世界。</p>
夕阳余晖将尽。</p>
满是泥泞的官道上，一个足有近百人的商队从远方缓缓行来。</p>
“驾！”</p>
“啪”</p>
马鞭甩动，‘啪啪’作响。</p>
商队主管兼护卫首领赵冷朝着众人大喝：</p>
“前面不远就是捉妖人的驻地镇，那里有着真人坐镇，不必担心野外的妖魔。”</p>
“都打起精神来，趁天色还没晚赶紧过去。”</p>
人如其名。</p>
他的表情极其生硬、冰冷，让人不敢亲近。</p>
“捉妖人。”队伍里一辆马车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个年轻男子：</p>
“不知道坐镇这里的是哪一位前辈”</p>
“巫公子。”见是年轻男子，策马靠近的赵冷强行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p>
“前面镇子上的真人是八臂金刚何老爷，不过这位何老爷深居简出，很少有外人能够得见，不过若是知道巫公子来的话，定然会给这个面子。”</p>
“需不需要的让人通禀”</p>
“不用了。”巫公子摇头：</p>
“看来这位前辈还未渡过第一衰劫，不宜贸然打扰，以后再吧。”</p>
“是。”</p>
赵冷应是：</p>
“那我们进了镇子，直接入住客栈”</p>
“嗯”</p>
他双耳轻颤，猛然侧首看向一旁的径：</p>
“谁在那边”</p>
“是我，是我赵兄。”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一位羊倌赶着群羊奔来。</p>
群羊之后是一位驾马跟随的男子。</p>
“老李。”</p>
见到羊倌，赵冷表情放缓：</p>
“你这是去进货了”</p>
“是。”庄稼汉打扮的老李一脸憨厚，抹了把额头汗珠，笑着道：</p>
“老爷催得急，只能再去进一批货，比不得赵兄您啊，一出就是大笔。”</p>
着看了眼商队，面露惊叹。</p>
“闭嘴！”</p>
赵冷面色一沉：</p>
“你想找死不成”</p>
嗯</p>
老李一愣，只觉浓郁杀气扑面而来，身体不由一颤，抬朝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p>
“啪！”</p>
“您看我这臭嘴，就是不记打。”</p>
“啪！”</p>
他左右开弓，几个巴掌就把自己的面颊抽肿，面上还露出谄媚笑意。</p>
“哼！”</p>
赵冷轻哼，视线悄悄扫过一旁的车厢：</p>
“闭上你的臭嘴，离这里远远的，莫要让商队里的贵人闻到那一身羊粪味。”</p>
“是，是。”老李连连点头：</p>
“赵兄您走前面，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逆着风向肯定闻不到味。”</p>
“对了！”</p>
他伸一引：</p>
“这位朱公子也是要进镇子的。”</p>
“哦！”赵冷挑眉，看向老李身后的年轻人，视线在马匹上一顿：</p>
“竹马术。”</p>
“术士”</p>
“朋友好眼力。”朱居翻身下马，收起竹马术，朝着对方抱拳拱：</p>
“在下朱居，久闻天坠城术法昌盛，此番正欲前往与同道交流心得。”</p>
“呵”赵冷轻呵：</p>
“想去天坠城的人每年不知有多少，真正能在那里待下去的却不多。”</p>
“前面是捉妖人的镇子，要想进去，需要登记姓名、来历，还有所修观想法。”</p>
“嗯”朱居皱眉：</p>
“观想法也要告知”</p>
“当然。”赵冷面露不屑：</p>
“你不会以为从古至今传承下来的捉妖人组织会贪图你的观想法吧”</p>
“自是不会。”朱居笑道：</p>
“朱某乃益都人士，所修观想图名曰弥尘幡。”</p>
“弥尘幡”赵冷皱眉：</p>
“这是哪个妖魔”</p>
“宝器！”</p>
他双目一睁，诧异看来：</p>
“你修炼的是宝器观想图”</p>
“正是。”</p>
“哼！”</p>
出乎意料。</p>
得到答案后的赵冷却是一脸不喜：</p>
“宝器观想法若想有成，需夺天地灵物，这世上的好东西都是被你们这群人给搜刮完的。”</p>
嗯</p>
这个反应出乎朱居的意料之外。</p>
修炼宝器观想法进阶真人，需要掠夺天材地宝，而这类东西大多不能再生。</p>
但总好过妖魔真人吞噬生灵进阶。</p>
怎么</p>
这里的人相较于妖魔真人，更加不喜宝器真人</p>
“少见！”</p>
侧方马车车帘掀开，巫公子露脸笑道：</p>
“现今修炼宝器道路的修行者可是不多见，这位朱兄，不妨上车坐坐。”</p>
“巫公子”赵冷面色微变。</p>
“好啊！”</p>
朱居却已应下，迈步朝马车兴趣。</p>
“哎！”羊倌老李伸欲拦，却又有些不敢，只能有些无奈的跺了跺脚。</p>
“赵兄。”</p>
他眼珠转动，压低声音道：</p>
“那人是我的，你你可不能抢。”</p>
“放心。”</p>
赵冷转过身：</p>
“先进镇子再。”</p>
夜幕下。</p>
前方的城镇就像是匍匐在平原大地上的一头凶兽，张开大口等待着食物上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