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觉。”</p>
床边的毯子皱巴巴的，苏晚晴踢了踢团成一团的行军毯，示意少年躺下。</p>
林澈犹豫着爬上床角，抱膝坐着不肯躺，盯着苏晚晴里的水杯。</p>
“再盯着我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p>
林澈赶紧低头，又偷偷瞄她里的杯子。水，他想要水。</p>
吃了太多盐，他喉咙干得发痛。苏晚晴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林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p>
“渴了？”</p>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获得喝水的许可，万一这又是个陷阱呢？</p>
实验室里，研究员经常用水诱骗他们做更危险的实验。</p>
“自己倒。”</p>
苏晚晴扔了个空杯子过去，林澈忙脚乱地接住。</p>
他爬下床，试探着接了半杯水，口地喝着，眼睛一直盯着苏晚晴，生怕她突然发难。</p>
“今晚接着睡这，明天带你出去。”苏晚晴摆弄着腕上的全息屏，“需要补给。”</p>
林澈差点把水洒出来。出去？离开这间屋子？</p>
他放下水杯，用袖子擦了擦嘴，不确定自己听错了没有。</p>
“补给是什么？”</p>
“食物，药品，衣服。”苏晚晴头也不抬，指在全息屏上滑动，“你那件破衣服该扔了。”</p>
林澈低头看自己沾满盐粒和血迹的卫衣，扯了扯领口。</p>
这是他唯一的衣服，实验室发的，编号092缝在袖口上。</p>
上次有个研究员嫌他衣服脏，剪碎了丢进焚化炉，他光着身子在实验室站了一整天。</p>
“我我可以穿这个。”</p>
“明天早上六点，起床。”苏晚晴关掉全息屏，躺下背对着他，“再偷东西，就把你扔出去。”</p>
林澈抱紧行军毯，在床角蜷成一团。屋子里很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银色的光斑。</p>
他听着苏晚晴均匀的呼吸声，想起实验室那些漫长的夜晚。</p>
盐，他需要更多的盐。蓝血在他体内流动，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在他血管里注入液氮。</p>
天亮得比预想中快。警报声准时在六点响起，林澈猛地惊醒，习惯性地抬护住头部。</p>
实验室的早晨总是从电击开始，睡过头的实验体会受到惩罚。</p>
“把这个穿上。”苏晚晴扔来一件黑色t恤，“你那件脏死了。”</p>
林澈接住衣服，犹豫着没动。换衣服意味着要脱掉现在的这件，露出身上的伤痕。</p>
研究员们总喜欢看他们光着身子，做各种测试。</p>
“磨蹭什么？”苏晚晴背对他整理背包，“十分钟内收拾好。”</p>
林澈飞快地脱下旧卫衣，套上新t恤。衣服有点大，袖子遮住了腕上的抑制器。</p>
他心地把旧衣服叠好，藏在行军毯</p>
“吃这个。”苏晚晴丢过来一个塑料袋，“盐。二十克。”</p>
林澈接住袋子，迫不及待地撕开，倒了一撮在掌心。</p>
他舔食的模样像极了沙漠中找到水源的旅人。</p>
苏晚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p>
“慢点吃，噎死了算你自己的。”</p>
林澈缩在角落里，口口地舔着盐粒。他每次只敢吃一点点，生怕这又是某种测试，吃完了就没有了。</p>
苏晚晴扔给他一瓶水，他赶紧接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冲下喉咙里的盐粒。</p>
“走了。”</p>
楼道里很安静，大多数住户不是逃走了就是死了。</p>
苏晚晴走在前面，林澈亦步亦趋地跟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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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有风吹过，他就会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动静。</p>
“别磨蹭。”苏晚晴回头看一眼，“别人抢光了，你就喝西北风去吧。”</p>
林澈加快步伐，不敢离苏晚晴太远。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只记得实验室的白大褂们，病毒爆发后，城市变成了人间地狱。</p>
“姐姐，”林澈试探着开口，“外面安全吗？”</p>
苏晚晴头也不回，“不想去就滚回去。”</p>
林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话。他只能紧紧跟着苏晚晴，走出公寓楼。</p>
第一次，他站在阳光下，没有铁窗，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白大褂们冰冷的目光。</p>
阳光，真温暖。</p>
“上车。”苏晚晴指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别碰任何东西。”</p>
林澈心翼翼地爬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车内的皮革味道和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道完全不同，他深吸一口气，又怕苏晚晴责备，赶紧屏住呼吸。</p>
“憋死你自己。”苏晚晴发动汽车，“想憋气就憋着。”</p>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辆军用卡车快速驶过。</p>
林澈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废墟。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满目疮痍，店铺的橱窗被砸碎，路边倒着几具尸体，被黑色塑料袋裹着。</p>
“那些人死了吗？”</p>
“没死的都在超市抢东西。”苏晚晴踩下油门，车子加速穿过一片废弃的住宅区，“你待会别乱跑。”</p>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停车场里挤满了各种车辆，有人甚至把摩托车骑到了超市门口。</p>
人群在入口处推搡，几个穿制服的保安试图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p>
“跟紧我。”苏晚晴打开车门，“离开我视线范围，后果自负。”</p>
林澈点点头，紧紧抓住苏晚晴衣角。他很少见到这么多人，实验室里只有白大褂和其他实验体。</p>
人群的嘈杂声让他头痛，但他不敢松开。</p>
“挤什么挤！”一个圆脸女人推开挡路的人，“我孩子都饿三天了！”</p>
“大家排队！排队！”一个秃顶保安举着喇叭喊道，“每人限购三件！”</p>
没人听他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超市门口，保安被挤到一边去了。</p>
林澈被人群推搡着，差点松开苏晚晴的衣角。</p>
他腕上的抑制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提醒他离她太远了。</p>
“抓紧。”苏晚晴握住他的腕，力道大得让他疼，“别掉队。”</p>
超市里更加混乱。人们争抢着货架上的食物，罐头、饼干、矿泉水被一扫而空。</p>
一个胖男人抱着三箱方便面往外走，被几个年轻人拦住，险些打起来。</p>
林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缩在苏晚晴身后，生怕被卷入争端。</p>
“拿购物车。”苏晚晴指着角落里的购物车，“去角落找盐。”</p>
林澈拉过一辆购物车，紧跟在苏晚晴身后。她径直走向调味品区，那里人相对较少。</p>
大多数人都在抢矿泉水和罐头，没人关心盐和酱油。</p>
但对林澈来，盐比什么都重要。</p>
“装两箱。”苏晚晴指着货架上的盐，“别磨蹭。”</p>
林澈忙脚乱地把盐装进购物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p>
有了盐，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不用担心会因为缺盐而死亡。</p>
正当他伸去拿最后一盒盐时，一只大抢先一步抓住了它。</p>
“嘿，子，这盒是我的。”</p>
林澈抬头看清话的人：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红发剃成平头，眼角有一道疤痕。</p>
他穿着迷彩裤和黑色背心，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p>
右臂上有一个奇怪的纹身，像某种军队标志。</p>
“萧萧燃？”这个名字不知怎的从林澈口中溜出，“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