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瑛娘这时候也正巧来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走出书院。</p>
回到家中，薛澈和苏知知了这些天在书院发生的种种。</p>
秦老头直啧嘴：</p>
“傻丫头，在书院受了委屈，早该报个信回来。”</p>
孔武在旁边啊啊地点头。</p>
苏知知疑惑道：“我写信了啊。”</p>
她转头看看：“阿宝呢？”</p>
咕——</p>
头顶一片阴影压下来。</p>
阿宝落下来了。</p>
苏知知过去摸摸阿宝的脑袋：</p>
“阿宝你去哪了？怎么才送来？”</p>
阿宝“咕咕”地叫，低头看自己的爪子。</p>
鹰爪上系着两封信。</p>
郝仁把信拆下来。</p>
一封是苏知知之前写的，另一封是白洵写过来的。</p>
郝仁看了白洵写的信，拇指和中指岔开来揉着太阳穴。</p>
伍瑛娘接过信：“阿仁，怎么了？”</p>
郝仁把信递过去：“知知的信被阿宝送去了山上，他们要下山。”</p>
苏知知脸上的笑容被点亮，拍道：</p>
“他们都来？太好了！”</p>
郝仁看着苏知知无忧无虑的笑容，心情也舒缓了几分。</p>
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知知不定在宫中念书。</p>
以她这样的性子，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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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p>
恭亲王府，汀兰院。</p>
慕容婉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眼时透过锦帐看见侍婢隐隐绰绰的身形。</p>
春月轻声问：“郡主，可要起了？”</p>
慕容婉刚睡醒，含糊地嗯了一声。</p>
房门被打开，逆光中一排婢女鱼贯而入。</p>
锦帐被缓缓掀起，日光透过花纹繁复的窗棂，铺在床上的织锦。</p>
春月扶着慕容婉从床上起来，一个婢子捧银盆走来，伺候慕容婉洗漱。</p>
慕容婉洗漱过后，清醒了一些，坐在梳妆台前让春月梳头。</p>
“今日梳个简单发式就好，去宫里不能晚了。”</p>
“是，郡主。”</p>
春月巧，慕容婉的头发在她中仿佛格外柔顺。</p>
也就是因为她巧，慕容婉才留她在身边伺候。</p>
上回王妃让春月领了二十鞭子后，就给慕容婉换了个侍婢。</p>
但慕容婉用新的侍婢不习惯，还是觉得春月更好用，又让春月回来了。</p>
春月梳头又好又快，在慕容婉的发髻上对称地插了两朵珠花。</p>
慕容婉吃了几口白玉鸡肉粥，就坐上马车去宫中了。</p>
马车上，还坐着她的孪生哥哥慕容铭。</p>
慕容铭斜躺在榻上，嘴里嚼着果干，一股吊儿郎当的模样：</p>
“哼，再慢点，我还以为你怕了宁安，不肯去呢。”</p>
慕容婉瞪了一眼哥哥：</p>
“谁我怕？”</p>
这个月开始，慕容铭和慕容婉都要去宫中念书。</p>
这还多亏了太子慕容禛。</p>
慕容禛原本在东宫跟着张太傅念书，但觉得太过冷清，想要和同龄的宗室之子一起。</p>
皇上对太子尤其宠爱，欣然应允。</p>
毕竟还是启蒙期，太子喜欢热闹些也无妨，待到将来年纪长一些，需学治国之道和制衡之术时再分开。</p>
能一同与太子念书是莫大的荣幸，更别提还有张太傅指点。</p>
七王妃贺妍得知此事后，在皇后娘娘面前了不少好话，才让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入宫伴读。</p>
慕容铭和慕容婉到礼和殿时，殿内已经有几位皇子公主坐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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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宁安公主看见慕容婉，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p>
慕容婉是个很早熟的孩子，她心中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p>
至少不会在宫中让人看出来。</p>
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走到宁安公主面前福身：</p>
“宁安公主，昨日是婉儿失礼了，这是赔礼。”</p>
昨日，宁安公主和慕容婉因事起了口角。</p>
慕容婉回家后跟母亲贺妍了此事，贺妍安慰女儿一番，然后让女儿带上赔礼去给宁安公主道歉。</p>
宁安公主是淑妃之女，平日得皇上喜爱，不能得罪。</p>
慕容婉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咽下这口气。</p>
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畏敬皇权，是这些孩子的第一课。</p>
宁安接过慕容婉中的锦盒。</p>
打开一看是一支绿松石和蓝宝石打造的喜鹊，栩栩如生，精致耀眼。</p>
本就是孩子，宁安一眼就喜欢上了，连带着看慕容婉都顺眼了：</p>
“无事，本公主可不计较那些事。”</p>
宁安拿着喜鹊在中把玩。</p>
这喜鹊钗是去年外祖家送慕容婉的新年礼，慕容婉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但也没办法。</p>
母亲明年再给她打一支更漂亮的。</p>
“谢公主。”慕容婉回到了自己位置上。</p>
“张太傅来了。”</p>
不知谁叫了一声，大家都赶紧坐好。</p>
太子慕容禛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桌上的功课和笔墨早有宫人摆好。</p>
慕容禛的相貌像皇后，很端正，方形脸，额头宽，耳垂厚长。</p>
算不得很漂亮，但是大家都这是福泽深厚之相。</p>
殿外走进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p>
银发，清瘦，身板很直。</p>
像一棵落了雪的苍松。</p>
张太傅环视殿内，见人都来齐了：</p>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各位皇子公主、郡主世子。</p>
昨日老臣布置的习字课业，不知各位殿下可完成了？”</p>
每日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功课。</p>
张太傅看着一群个子才到他腰间的贵人们，有些头疼。</p>
虽教导皇嗣乃人臣之幸，但这终究是一群孩子。</p>
外面多少年轻俊秀的后生求教，他无暇指点，却只在这教一群孩子们识字。</p>
“张太傅，我都做完了。”宁安把自己的字帖摊开。</p>
张太傅走过去看：“尚可。”</p>
看了慕容禛和慕容婉的字帖，张太傅道：“不错。”</p>
接着又看了其他人的字帖，口中始终就是“不错”、“尚可”、“差强人意”几个词。</p>
慕容禛昨日精心花了两个时辰，才完成了功课，却只得到张太傅的一句“不错”。</p>
他略微失落：“张太傅，孤下次会尽心练得更好的。”</p>
张太傅：“太子聪慧，勤加练习后，定然能做得更好。”</p>
张太傅口上夸慕容禛聪慧，这种聪慧是他对任何一位贵人之子都会的客气话。</p>
平心而言，太子不笨也不懒，可论起才能和悟性，只能算平庸之辈。</p>
但没有人敢，张太傅也不能。</p>
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怎能被平庸？</p>
宁安公主问：“张太傅教过的最出色的学生是谁？”</p>
慕容禛闻言，也看向张太傅。</p>
张太傅：“能成为太子之师，是老臣莫大的福气。”</p>
孩子们，只当张太傅这句话是在称赞太子。</p>
太子慕容禛也这么以为，脸上露出了笑意。</p>
慕容婉眉间有一丝疑惑，觉得张太傅好像在避开宁安的问题，但她没有话。</p>
张太傅双负于身后，转身面向讲台，藏住表情中的哀伤。</p>
他教过的最出色的学生？</p>
他当然记得。</p>
当年他还不是太傅的时候，曾教导过一个天资聪颖的后辈。</p>
那个孩子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七岁行文，后来名满长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