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灶台下的火从早到晚都没熄灭过。</p>
早上的大铁锅里盛出一个又一个菜。</p>
屋内都是蒸汽和油烟，御厨们热得脑门上都是汗。</p>
来传膳的刘内侍尖细的嗓子道：</p>
“皇上的晚膳可做好了？一会儿要送到瑶华宫去的。”</p>
正在把蒸鱼端出来的御厨闻言，眼中露出惊讶：</p>
“又送瑶华宫？”</p>
刘内侍瞪了一眼：“皇上的旨意是你能问的？”</p>
御厨赶紧低头装菜，不敢多言。</p>
皇上最近这段时日常在瑶华宫那用膳，一个月内，至少有半个月与淑妃娘娘那里同吃同宿。</p>
御膳房里的众人埋头做事，心里想的却是明早送去瑶华宫的早膳还得多几个花样，多费点心思。</p>
宫人们将膳食送到瑶华宫内时候，见皇上和淑妃正如胶似漆在榻边话。</p>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退了下去。</p>
淑妃最近在宫中风头更胜从前，很受皇上宠爱。</p>
一个月前，她寻得了皇上之前一直想找的一幅字画，皇上听后龙颜大悦。</p>
再加上淑妃近来精心打扮，在皇上面前温柔体贴，让皇上惬意得很，皇上不止人来，还赏赐了许多东西。</p>
榻边，慕容宇搂着淑妃道：“朕后宫中能有爱妃这般佳人，朕心甚慰。”</p>
淑妃眉目艳丽，低头害羞时嗔了慕容宇一眼，风情万种：</p>
“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p>
慕容宇牵着淑妃一同入座用膳，忽然问：</p>
“爱妃如何知晓朕在寻那幅画？”</p>
淑妃呈上来的是前朝文人秋明居士所作的云隐山图。</p>
慕容宇虽然那一直想要，可偏偏没有在明面上下令去找。</p>
淑妃面上笑容只增不减：</p>
“臣妾跟在皇上身边也有十多年了，皇上早年间随口提过一句，皇上兴许是忘了，可臣妾一直记在心中。”</p>
“爱妃有心了。”慕容宇记不起自己十几年前是否提过，但淑妃能这么，想必是真的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p>
淑妃给慕容宇布菜：“皇上所念便是臣妾所念，皇上所忧亦是臣妾所忧。能够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妾最大的福气。”</p>
慕容宇用晚膳，正欲离开。</p>
今日是初一。</p>
每月初一，慕容宇都固定会去仪凤宫与皇后宿一晚，其余的时候都在其他宫过夜。</p>
今日原本也是不例外的。</p>
可淑妃屈着身子“恭送皇上”时，还没完，人就晕倒了。</p>
宫人忙扶起淑妃，慕容宇也蹙眉召了太医。</p>
太医匆匆赶来给淑妃诊脉，然后便满面红光地向慕容宇跪下：</p>
“恭喜皇上和淑妃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虽然时候尚早，喜脉的脉象微弱，但的确是有了身孕。”</p>
慕容宇闻言，喜上眉梢：“好！赏，重重有赏！”</p>
淑妃在床上醒来，眼中含着欣喜的泪，朝着慕容宇伸出：</p>
“皇上——”</p>
慕容宇走过去握住淑妃的：“蓉儿。”</p>
两人双交握，如一对深情夫妇。</p>
淑妃忽而垂下眼帘，似是要掩盖住眸中的失落：</p>
“皇上该去仪凤宫了，天色已暗，想来皇后娘娘还在等皇上。”</p>
她如今虽然已逾三十，但五官生得娇媚且保养得好。</p>
不仅容颜姿丽，还比十几岁的新人多出一种风韵，做出这般委屈之色时愈是挠得人心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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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宇的抬起淑妃的下巴，看都不看外面暗下的天色：</p>
“王淼。”</p>
王淼弯腰凑过来：“皇上，奴在。”</p>
慕容宇：“派人去仪凤宫一声，淑妃有喜，身子不适，朕今日在瑶华宫陪淑妃。”</p>
王淼回一句“是”，便立刻去办了。</p>
淑妃惊讶又受宠若惊地看着慕容宇：</p>
“皇上，今日是初一怎可为了臣妾若是皇后娘娘不高兴了，臣妾怎有颜面去见皇后娘娘？”</p>
慕容宇笑：“蓉儿如今有身孕了，皇后大度，必然不会介意。”</p>
淑妃将脸蹭在慕容宇的掌心，眼波流转。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p>
“皇上真疼臣妾。”</p>
感到掌心的一片柔滑，慕容宇喉结微动。</p>
次日早上。</p>
慕容宇起身回御书房处理政务。</p>
淑妃要起身送，被慕容宇阻止了：</p>
“蓉儿好好歇着便可。”</p>
“谢皇上。”淑妃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羞意和甜蜜。</p>
慕容宇刚走出殿，正好碰上来请安的宁安公主。</p>
宁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p>
“父皇！”</p>
“父皇，儿臣要添弟弟妹妹了是么？”宁安的眼睛晶亮。</p>
慕容宇心情好：“是啊，宁安最近要听话，莫惹你母妃生气。”</p>
宁安：“父皇，儿臣可乖了，最近功课都做了，枪法也练进步了。父皇要看儿臣的枪法吗？”</p>
慕容宇往外走：“朕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看。”</p>
宁安目送着父皇离开，两只捏在一起，抿着嘴。</p>
父皇总改日改日，一次都没看过。</p>
“公主可要进殿给娘娘请安？”身边宫人提醒。</p>
“嗯，进去吧。”宁安转头进殿了。</p>
御书房。</p>
室内的香炉、坐榻、笔墨、砚台、茶盏所见一切都是最好的。</p>
哪怕是一个痰盂都是翡翠所制，雕刻精细。</p>
任何一个物件流入民间，都是让人拍案叫绝，爱不释的精品。</p>
但慕容宇已经在位十几年，看这些东西再提不起什么兴趣。</p>
他回到御书房后，第一件事便是欣赏挂在书案后方的云隐山图。</p>
的确是一幅好画。</p>
层峦叠嶂，云雾缭绕。</p>
山势的勾勒，云雾的渲染都自然流畅。</p>
但比这幅画画得更好的山水图宫中也有，而且不止一幅。</p>
慕容宇却偏偏对这一幅不能忘怀。</p>
这幅画他很多年就在御书房里见过，那个时候先帝还在位，他也只是先帝膝下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p>
他当年做三皇子的时候，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母家出身最好的，并不受先皇看重。</p>
父皇最喜欢的是太子和二皇兄，总带着他们读书游猎，谈论政事。</p>
而对于他，父皇甚至不记得他几岁。</p>
慕容宇十三岁生辰那一日，听闻父皇召见自己。</p>
他在御书房门口激动地将自己衣摆理了又理，以为父皇要当面给他赐生辰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