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上双眼，走进山洞。</p>
所有色彩与光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p>
黑暗、心跳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除了眼睛以外的感官变得格外敏感。</p>
一行人蒙着眼睛一个牵着一个的衣角走。</p>
脚下的土块和石块很凉，湿寒之气透过鞋底传来，让人不由自主放慢脚步。</p>
苏知知非要走在最前面，一只抓着虞长生的衣摆。</p>
她开心得很，觉得就像在玩瞎子抓人一样。</p>
她鼻尖微动，觉得山洞里的气息和外面都不一样。</p>
湿湿的，带一点泥腥味。</p>
山洞内并没有走很久，约莫走了几十步，忽然感到眼前一亮。</p>
虽然眼睛还是蒙着的，但很明显能感觉到走出了山洞。</p>
苏知知：“白眉爷爷，现在可以看了吗？”</p>
虞长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p>
“还等一会儿。”</p>
脚下的路平整了很多，偶尔会传来枯枝落叶被踩得咯吱的脆响声。</p>
这会儿吹在脸上的风比之前了很多，而且也没那么冷了。</p>
等到虞长生终于让他们把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时，大家看见一片山谷间的平地。</p>
旁边的山很高，可凹陷下去的山谷居然这样平坦宽敞，足够建一个很大的村子。</p>
一道气派的巨石碑立在门口，上书“神医谷”三个大字。</p>
“各位，请吧。”虞长生对郝仁等人做了一个“请”的势。</p>
他们走进来，好奇地环顾四周。</p>
苏知知和薛澈之前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场景是，有很多很多像虞大夫一样穿着白衣的人，在院子里各自沉默不语地研究草药。</p>
可现在一看，却见神医谷的人穿衣和外面人没什么不一样，花花绿绿的。</p>
而且他们一点不像虞大夫那么安静，不远处居然有几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聊天。</p>
看见有一行客人来了，他们都很热情地招呼：</p>
“长生师伯又出门讹人回来了？这次怎么还把人讹回谷里了？”</p>
“谁？是白的朋友？”</p>
“哦，那就是白前几日提过的，要一起回岭南的村民。”</p>
“来来来，快进来坐。”</p>
“”</p>
他们几人被请进了门派里的议事堂。</p>
议事堂里布置得很简单，四处都是草药的气息，门口挂着的也是晒干的药材。</p>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子热情的倒了茶水，又拿出些米饼肉干之类的点心。</p>
“来，擦擦，吃点心。”女子拿了两块打湿的巾子给苏知知和薛澈擦，然后把装着点心的盒子递过去。</p>
“谢谢姨姨。”苏知知和薛澈拿了点心。</p>
苏知知咬了一口糖，发现这里的米饼味道不太一样。</p>
很甜，但是不是她以前吃到的那种甜。</p>
有点凉丝丝的，很清爽。</p>
“秋姨姨快尝，这个米饼好吃。”苏知知掰了一块伸要给秋锦玉吃。</p>
秋锦玉坐在旁边的长条凳上，侧身过来，就着苏知知的咬了一口。</p>
才吃一口，眉毛就挑起来。</p>
味道果然不一样。</p>
端着点心来的女子叫虞春满，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花红柳绿的，似春满人间。</p>
虞春满笑：“这里面加了甘草，所以有甘草的甜味。”</p>
秋锦玉点头：“多谢这位娘子赐教，我平日也下厨做点心，但从来没想过用蔗糖和饴糖之外的东西来增甜。”</p>
另一边，郝仁等人也正聊着。</p>
倪天双抱拳：“打扰了，在下倪天，久闻神医谷之名，今日有幸拜访，不知是否有幸得见谷主？”</p>
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道：</p>
“我们神医谷不同于其他江湖门派，我们没有谷主，只有长老，有什么事情都是长老们一起商量决定。”</p>
这老者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老虞未闻，可他头发浓密，双目有神，身板也挺得很直，看着比五十几岁的虞长生年纪还。</p>
秦啸和魏大栓对视一眼，试探着问道：</p>
“不知长老年岁几何？”</p>
虞未闻抚着胡子道:“老夫在人间已虚度一百一十余载。”</p>
魏大栓和秦啸里的茶水都抖了一下。</p>
多少？</p>
一百一十多岁？！</p>
郝仁和宋钰也惊讶，哪怕是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富贵长寿者也没有活过百岁的。</p>
虞长生对秦啸和魏大栓：“上回我给你们的药，就是在这位长老指点下研制出的。”</p>
秦啸和魏大栓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怀里放药品的位置。</p>
还好，还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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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回头就吃。</p>
苏知知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扭头声却语气夸张跟薛澈感叹：</p>
“阿澈，老爷爷活了十一个我！”</p>
薛澈纠正：“应该是十四个。”</p>
虞如白的师父虞仁心这时候进来了。</p>
虞仁心一进来就拱道：</p>
“我们白在外面有劳各位照顾了。”</p>
郝仁：“前辈不必如此客气，是我们村这些年多亏了虞大夫的医治照料。”</p>
虞仁心摆：“白那个性子我们知道。他嘴上虽然没提外面的朋友，可是他能在一个村待上数年，明他自己心里是喜欢那的。他喜欢那里，明你们对他也好，容忍他的性子，让他做他想做的事。“</p>
大家一番寒暄后，留郝仁他们住一晚：</p>
“白前日去医书阁看钻研医书了，他去一次就要待三日，谁都劝不出来。等到明日，他自己就出来了。”</p>
“这样吧，今日天气好，我带你们在村子里走走。”虞仁心起身提议。</p>
苏知知这时候喝够了茶，吃饱了点心，听要出去走，已经从凳子上跳下来了。</p>
“伯伯，我跟你去走。”</p>
苏知知想去走走，那郝仁等人自然也都会跟着去。</p>
神医谷内的布局和良民村有点像，都中间一大片空地，四周环形建屋。</p>
屋子一座连着一座，建得很大，而且每座屋子门口都立着一块大木板。</p>
薛澈看见身边走过的一块木板上写着：</p>
耳鼻喉。</p>
薛澈不明白，便问了。</p>
虞仁心回答：“我们神医谷因为人人钻研医术，各自有专攻。这座屋子还有它后面相连的几间，是我同辈虞明心和他弟子们的住处和诊室，他们这一支精于耳鼻喉之疾。”</p>
苏知知往前眺望，看见前面有块木牌上写了“心”字：</p>
“那再往前面走的那座屋子，里面的大夫们都擅长治心疾吗？”</p>
虞仁心点头。</p>
他们路过这些屋子的时候，见有的大夫就在门口整理药材、读医书或者就是单纯地晒太阳。</p>
大夫们看见虞仁心带着生面孔走过，又听这是白的朋友，都亲切地问候一句：</p>
“几位别客气，有病尽管。”</p>
“对对，有病别客气啊。”</p>
秦啸自己腿有点问题，被拉进了“骨”字房。</p>
魏大栓自己眼神在晚上不好使了，于是被虞仁心推进了“眼”字房。</p>
秋锦玉不用人介绍，看见一块写着“皮肤”的木板后，主动进去了。</p>
倪天也一道进去。</p>
宋钰：“我还年轻，没什么问题。”</p>
虞仁心突然出点了一下宋钰的后腰，宋钰捂着腰叫：“疼疼疼！”</p>
他在制墨坊天天制墨，常常累得后腰酸痛，有时腰都直不起来。</p>
他一直觉得这是问题，也没特意去找虞大夫看过。</p>
虞仁心：“这位兄弟也去骨字房吧。”</p>
宋钰去了“骨”字房后，虞仁心把目光落在苏知知和薛澈的脸上。</p>
苏知知真诚道：“伯伯，我不知道我哪里有病。”</p>
薛澈：“虞大夫我的病已经治好了。”</p>
虞仁心把他们带去了一座刷了红漆，窗台上摆着各式可爱木雕的屋子。</p>
屋外的板子上写着“儿”。</p>
虞仁心：“那你们俩可以在这里检查一下，稍作休息。”</p>
苏知知和薛澈就进去了。</p>
最后，只剩下郝仁。</p>
郝仁半笑着问：“在下亦不知身有何疾，不知虞师父欲将在下指向何处？”</p>
虞仁心定定地看了郝仁半晌：</p>
“在我这里。”</p>
郝仁:“还未问及虞师父擅长何种病症。”</p>
二人话时，差不多已经绕村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屋门口停下。</p>
郝仁见屋门口的木板上写着“解毒”。</p>
虞仁心：“我这一支最擅解毒。”</p>
郝仁摇头：“在下未曾中毒。”</p>
虞仁心却让郝仁坐下，坚持要为郝仁把脉。</p>
屋内的阳光不如外面充足，多了几分阴冷。</p>
虞仁心的指搭在郝仁的腕处，轻轻地叹了一声气。</p>
他的声音很凉。</p>
凉得像一条蛇攀上郝仁的后颈，勒住他的咽喉。</p>
“你曾服绝嗣之毒，如今年久，无可回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