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是根据魏大栓和秦啸合著的那本兵锋录上面的图样做的。</p>
因投石的使用需要配合地势，且携带笨重，兵部并没有大量制造投石。</p>
魏大栓自己也没有想到，年轻时心心念念想的投石，居然在黑匪山做出了十几架。</p>
黑山护卫团把事先堆起在一旁的巨石推上投石，绞紧绳索，调整角度。</p>
魏大栓挥动旗帜：“放！”</p>
投石一齐发射。</p>
巨石呼啸而下，如陨石一般从天而降。</p>
巨石击中崖壁，碎石飞溅，烟尘四起，数头战象被击中，受惊逃窜，惨叫声震天动地。</p>
不少骑在战象上的士兵即刻被砸得血肉模糊。</p>
可就这种情况下，阿那罗高喊的却是：</p>
“稳住，冲过去！”</p>
不会有砸不完的巨石，补充石头需要时间。</p>
几个行动较灵活的象兵抓住这点时间间隙，避开乱石往前冲，要把堵在关卡的巨石撞开来。</p>
魏大栓转而拿出一面红色的旗子，晃了一下。</p>
随即，最靠关卡的两个投石投下了两个火球，拦截在象兵前方。</p>
战象畏火，受惊停下。</p>
与此同时，</p>
新一轮的巨石被投下。</p>
象阵已然乱了阵型。</p>
倪天、秋锦玉、紫玄长老等数位轻功了得的高沿着山顶走到象阵后方的士兵队列。</p>
庞大的象阵后面，是战马队列和步兵队列。</p>
数道身影同时跃起，在峡谷上方凌空而过，同时将怀中的药丸弹射入军队中。</p>
靡婆士兵见空中有身影掠过，正欲搭箭射出。</p>
脚下的药丸落地后却立刻爆开，散出一阵烟尘粉末。</p>
离得近的士兵将粉末吸入鼻腔后，口吐白沫，捂着喉咙倒下去。</p>
这些药丸是虞大夫特意研制的。</p>
村民们拿到这些药丸时才意识到，医毒不分家，医术高超的虞大夫原来也会制毒。</p>
“有毒！捂住口鼻！”在后方的乌纳大喊。</p>
骑着在马上的士兵好一些，因为位置高，没有吸入烟尘。</p>
可上空中猝然飞出许多石子，朝他们袭来。</p>
前方象阵的位置，投石那边轰轰烈烈地投巨石，苏知知则带着童子军们从山顶绕到后面的马阵。</p>
他们持弹弓，各自找了山顶的大石头做掩护，然后把中石子用弹弓射出去。</p>
童子军们不敢正面交战，也搬不动巨石，但躲起来打弹弓还是可以的。</p>
弹弓使用虎筋、野猪筋、獐子筋等做的，结实，弹力大。</p>
他们平日拿弹弓打鸟打雀打蝉打鱼，个个都打得很熟练了。</p>
石子呼呼飞去，打在士兵的藤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p>
薛澈捏着弹弓：“冲人打没用，他们有藤甲，伤不着。”</p>
“冲着马眼睛打！”苏知知叫了一句。</p>
几十个童子军兵把弹弓对准了马眼睛。</p>
第一次打敌军，很多孩子脸上装作不怕，但是脚在发抖。</p>
敌军很多，很凶。</p>
而他们还。</p>
很多石子飞出去都射偏了。</p>
苏知知拉满了弹弓筋，对着一匹马打过去，正中马的眼睛。</p>
嘶——</p>
战马凄厉嘶鸣，猛地扬起前蹄，差点把马背上的人掀翻下去，而后惊得乱跑。</p>
苏知知又摸出一颗石子继续打：</p>
“我们越怕，越要打，打到他们更害怕！”</p>
她全身仿佛在夏日的艳阳中燃成一团火焰：</p>
“我们村打虎、打野猪的时候都害怕，可我们扒虎皮，吃猪肉。靡婆人敢打我们，我们就要扒他们的皮，打他们的肉！”</p>
童子军们看见被苏知知打中的那匹马惨叫得厉害，坐在上面的骑兵一时间也显出无措。</p>
大家这一刻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p>
靡婆军队凶神恶煞，但是他们的马也是牲畜，他们的士兵也是怕痛怕死的人。</p>
铁蛋趴在石头后，也对准一匹马的眼睛射过去：</p>
“能打一个是一个！打不准再来。”</p>
又一阵嘶鸣声响起。</p>
铁蛋也打中了。</p>
他打中了一匹很好的马。那匹棕色大马的马毛发油亮，四肢健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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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右眼鲜血直流，看着很可怜。</p>
放在平时，黑山乡的孩子们再胡闹也不会去这样折磨一匹马。</p>
刘香香也跟在童子军的队伍里。</p>
她平常连抱兔子都是心翼翼的，她爹每次杀猪的时候，她听见猪的嚎叫声都觉得头皮发麻。</p>
但今日大敌当前，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人的心肠可软可硬。</p>
为了把敌军赶走，为了活下来，他们可以把一切怜悯抛之脑后。</p>
他们在这一刻，可以做最狠最恶的人。</p>
“扎稳脚跟，注意隐蔽。”</p>
薛澈自己打弹弓的同时不忘叮嘱，</p>
“和元、王大丫，你们快送石子。”</p>
和元和王大丫打弹弓的技术实在差，于是两人就专门负责给弹弓们送补给石子。</p>
弹弓们打完了一包，他们就及时换上一包新的。</p>
密集的石子飞出去，没有停顿的间隙。</p>
马头、马眼睛、马鼻子、马屁股无一不受到攻击。</p>
几十匹马受惊，在峡谷中乱窜，混乱不堪。</p>
象阵、马阵、步兵阵全都乱了。</p>
“撤——！”军中一声令下</p>
靡婆军终于狼狈地撤了出去。</p>
这一回是真的撤了，匆匆往白云县的方向逃回去。</p>
军旗上的七头蛇，越游越远，直到没了影子。</p>
“他们跑了！”</p>
“靡婆人被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p>
“我们守住啦哈哈哈哈”</p>
童子军们兴奋地大叫，笑声在山谷间回荡。</p>
苏知知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走，下午捡东西！”</p>
孩子们激动的时候是最不怕累的。</p>
他们蜂拥着跑下山，跟着大人一起去捡靡婆军队留下的东西。</p>
地上有很多尸体，也有很多散落的武器。</p>
有刀、剑、弓箭、长矛、盾牌、水囊</p>
黑山乡因为时间和人力有限，没能造出那么多的箭羽，大家觉得从靡婆人那里捡到就是赚到。</p>
有人还从尸体上把藤甲剥下来，回去洗洗就可以自己套上用。</p>
反正，只要是能用的，大家都捡回来。</p>
常言道，发家不能忘本。</p>
他们虽然从一个村壮大成了一个乡，但物尽其用不浪费这个道理，大家都记着。</p>
前方关卡在打仗的时候，后方乡里的炊烟没有停过。</p>
后方的乡民们帮不上前线，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在有郝乡长在后方指挥，维持着后方的秩序。</p>
郝乡长对他们：</p>
“你们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的话，就去做饭，去煮汤，去烧水，去洗衣裳。这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热饭，喝上解暑汤，洗澡换衣裳。”</p>
果然，从前方回来的人，一个个累得不行。</p>
有些人是搬石头累的，有的人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全身紧绷地站在那里待命，事后都觉得疲惫。</p>
他们回来吃上饭菜，喝上凉汤的时候，觉得再累都值了。</p>
白天的时候死了很多马，甚至还有一头一点的象，可是他们搬不动。</p>
于是，黑山乡的十来个屠户出动，操着锃亮的杀猪刀，就地把皮和肉给分了。</p>
每个村子推来两辆板车，把分得的肉运回去。</p>
晚上的时候，各村都围在一起吃烤肉。</p>
良民村也不例外。</p>
伙房队把肉处理得一点腥味都没有，撒上香料，烤得香气四溢。</p>
议事堂内，白日坐在一起商议的人，晚上再次共聚一室。</p>
顾刺史问：“今日来的可有一万余人？”</p>
秦啸脸上的沟壑被烛光勾勒得更深：</p>
“约莫只来了五千人不到。他们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难攻。”</p>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下次来的时候必然会准备更充分。”魏大栓中的令旗敲击着沙盘。</p>
郝仁和伍瑛娘对视一眼。</p>
伍瑛娘问：“依两位前辈所见，他们何时会再来？”</p>
秦啸：“慢的话，三日后。”</p>
郝仁握住伍瑛娘的：</p>
“快的话呢？”</p>
“今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