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仍是千篇一律的，胡饼配羹汤。</p>
好在添了三样甜粥。</p>
洛天宵嚼着发硬的饼子，终于忍不住。</p>
“明儿改蒸饼吧，要羊肉馅的。”</p>
朱嫣儿示意翠柳去吩咐。</p>
自己慢条斯理搅着粥。</p>
用完膳。</p>
洛天宵将药碗举到朱嫣儿身前，一脸坏笑。</p>
“大姐该用药了。”</p>
一旁服侍的翠柳，一抖，差点打翻托盘。</p>
往日最反对吃药的姑爷，今日竟主动催促？</p>
朱嫣儿并没有拒绝，端起药碗，只是脸煞白。</p>
翠屏急得团团转，责怪自己。</p>
“蜜饯昨日就用完了，我”</p>
“长痛不如短痛。”</p>
洛天宵闲闲倚在凭几上，袖中藏着昨夜偷吃的糖渍梅子。</p>
朱嫣儿闭眼灌下药汁，苦得指尖发颤。</p>
正要寻帕子，洛天宵已捏着素绢，按在她唇角。</p>
“夫人受苦了。”</p>
他眼底闪着促狭的光。</p>
“这药还得喝多久？郑神医可过？”</p>
“先天不足之症”</p>
她拍开他的。</p>
“横竖不耽误正事。”</p>
洛天宵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p>
“生儿育女的正事？”</p>
药汁的苦涩还残留在舌尖，她却突然觉得耳根发烫。</p>
哈哈哈！</p>
洛天宵大笑着，往厨房走去。</p>
留下了咬牙切齿的朱嫣儿，在原地干瞪眼。</p>
厨下食材倒是齐全，唯独少了关键的茱萸粉。</p>
洛天宵掂量着花椒罐。</p>
哒哒！</p>
身后传来脚步声。</p>
朱嫣儿如变了个人，一脸微笑。</p>
“缺什么？”</p>
只是低头的瞬间遮住了眼中的促狭！</p>
洛天宵晃了晃空罐子，有些无奈。</p>
“没有茱萸粉，麻辣锅子怕是做不成。”</p>
“东市胡商处应当有。”</p>
朱嫣儿回答后，扫视了一圈，转身吩咐翠屏。</p>
“去备马车！”</p>
洛天凡拽住朱嫣儿的腕，拇指在她脉门轻轻摩挲。</p>
“一道去，顺道瞧瞧咱们的香味斋。”</p>
“好！”</p>
马车穿过喧闹的东市。</p>
洛天宵撩开车帘，双眼看向街道。</p>
“听四皇子近日，在查漕粮亏空案。”</p>
朱嫣儿指尖一顿。</p>
所有所思道。</p>
“花牡丹的耳边风，若能吹到这事上，就有乐子瞧了！”</p>
“夫人英明。”</p>
洛天宵放下车帘，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梅子。</p>
“苦后该有甜。”</p>
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p>
朱嫣儿凝视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总觉得那眉宇间，还藏着什么秘密。</p>
嘭！</p>
马车急停。</p>
外头传来喝骂声。</p>
“不长眼的东西！惊了贵人车驾你们担待得起？”</p>
洛天宵伸按住，要起身的朱嫣儿。</p>
朱嫣儿只能乖乖坐着。</p>
洛天宵则是自己跳下车。</p>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瘫坐在地，身旁洒落着几捆草药。</p>
“怎么回事？”</p>
洛天宵站稳身体，沉声问。</p>
车夫慌忙躬身，急声解释，“这老货突然冲出来，我也是”</p>
洛天宵了然的点了点头，蹲身扶起老者。</p>
老人衣袖上寮，无意间露出半截刺青。</p>
洛天宵瞳孔微缩。</p>
他没看错吧，这竟然是前朝皇室的暗记。</p>
“老丈可摔着了？”</p>
洛天宵不动声色地替老者，拍打尘土。</p>
指尖飞快掠过其脉门。</p>
这人内力浑厚，绝非是寻常的药农。</p>
老者不动声色的抽回。</p>
浑浊的双眼，透着复杂。</p>
“多谢郎君。”</p>
站起的瞬间，压低声音道，“三日后酉时，城东土地庙。”</p>
待老人消失在人群里。</p>
洛天宵回到车上。</p>
朱嫣儿正挑帘观望，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p>
“那人”</p>
“卖野药的。”</p>
洛天宵撂下车帘，挡住朱嫣儿探究的视线。</p>
笑着岔开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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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到了。”</p>
香味斋前人头攒动。</p>
掌柜见东家亲临，忙不迭引他们往后院去。</p>
洛天宵检视着新砌的灶台。</p>
抄起铁锅掂了掂：“这铁器成色不对。”</p>
掌柜擦着汗，尴尬的解释道，“姑爷慧眼，近日铁料紧缺”</p>
朱嫣儿与洛天宵对视一眼。</p>
朝廷严控铁器，突然紧缺必有蹊跷。</p>
回程时暮色已深。</p>
朱嫣儿望着窗外霞光，长叹口气，“兵部与工部，争了三年的玄铁专营权。”</p>
洛天宵把玩着，新买的茱萸粉。</p>
闻言轻笑。</p>
“花牡丹若能在床笫间，探得铁料去向”</p>
话语点到为止。</p>
朱嫣儿眼神一亮，笑道，“明日让公主递个话。”</p>
嘭嘭！</p>
马车猛地颠簸。</p>
洛天宵本能地将朱嫣儿，护在怀中。</p>
夺！</p>
一支羽箭钉入车壁。</p>
“有刺客！</p>
啊——”</p>
车夫惨叫戛然而止。</p>
嘭！</p>
洛天宵踹开车门。</p>
袖中袖箭激射而出。</p>
羽箭破空的锐响还未散去，他的袖箭已钉进对方咽喉。</p>
嘭！</p>
暗处传来重物倒地声。</p>
他反关上车门。</p>
“坐着别动。”</p>
朱嫣儿攥紧双，一脸的担忧。</p>
“心！”</p>
洛天宵点头，转身离开。</p>
砰砰砰！</p>
拳脚破空之声响起。</p>
不过须臾。</p>
洛天宵带着血腥气，钻回车内，一脸的轻松。</p>
“三个杂鱼，留了活口。”</p>
待血腥气散尽，朱嫣儿才从袖中抖出帕按在鼻前。</p>
“骁骑营的人？”</p>
哔！</p>
洛天宵吹了声口哨，眼中带着幸灾乐祸。</p>
“花牡丹动作够快。”</p>
马车继续前行。</p>
朱嫣儿倾身，侧头问道，“你方才用的袖箭哪来的？”</p>
洛天宵摸出枚翠柳镖，扬唇。</p>
“玩意儿，改日教你。”</p>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车窗木格切断。</p>
茱萸粉的辛辣，刺痛了她的眼睛。</p>
朱嫣儿看向男人的侧脸。</p>
当初那纸婚书上，精心设计的条款，此刻正在他指间簌簌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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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跨进院门。</p>
刺啦！</p>
东边的灶房里传来菜香。</p>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p>
凑近灶台，被呛得连打两个喷嚏。</p>
“姑爷，这是做了新鲜的吃食？”</p>
洛天宵将干辣椒倒进热油里，快速的翻炒。</p>
腕一翻，锅铲在铁锅里，划出个漂亮的弧线。</p>
“对，是好东西。”</p>
朱嫣儿扶着门框，往这边张望。</p>
洛天宵翻炒的动作更快，故意提高嗓门。</p>
“今儿个就让你们开开眼！”</p>
翠柳端着切好的鸡丁过来，闻言笑道。</p>
“姑爷又要弄新鲜吃食？”</p>
“可不。”</p>
洛天宵接过碗。</p>
哗！</p>
将腌好的鸡丁地倒进锅里，油花四溅。</p>
他转头看向朱嫣儿，假装劝解。</p>
“大姐站远些，这油烟重啊。”</p>
朱嫣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p>
“我”</p>
“对了！”</p>
洛天宵打断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翠屏。</p>
“按这个方子去熬碗梨汤来。</p>
然后冲朱嫣儿咧嘴一笑。</p>
“润肺。”</p>
哼！</p>
朱嫣儿转身，心想这个气鬼。</p>
都昨天的事情了，还在为那张纸条的事情生气。</p>
回到房间，朱嫣儿掀开枕箱取安神香。</p>
顿在那里，那枚消失的柳叶镖，正明晃晃地钉在她的生辰帖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