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p>
刘丽的表情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汪琴感觉她现在真的能干出这种事，但依旧死鸭子嘴硬，“你你想砍就砍死我吧,反正被嚼舌根的是你不是我。</p>
再过几年,兴业也大了,提起那个杀人犯母亲,看谁家好姑娘敢嫁给他！”</p>
刘丽没吭气,而是直接往臂上划了一刀，猩红的鲜血顺着本就伤痕累累的臂往下滑落,那么深的伤口看着都疼，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汪琴。</p>
汪琴被这一动作吓了一大跳，她刚享了几年福，自然不想就这么没了命，“你你真要杀我！”</p>
刘丽一字一顿,“我只要真相！”</p>
王杰也愣住了,这才知晓刘丽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杀人再自杀。</p>
他明媒正娶温柔的妻子，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p>
汪琴自然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先回家回家我再告诉你。”</p>
“就在这！”</p>
回家后还不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招。</p>
汪琴盘坐在地上,“之前那个儿媳妇生了个没用的女孩,你进门后又生了个女孩，眼看我们王家的血脉没法传承,我心里急呀！</p>
那时刚好遇到了个高人,你第二胎若还是女儿的话,只要取下她的心头血让你喝下去，下一胎保准生个男孩。</p>
我想着只是取一点点血,应该没事，没想到孩子就这么没了，不想让你们多想，我才孩子生病去了。</p>
不过，高人的很对啊，你看兴业不就是男孩吗？”</p>
听到这种无知的言论，梁鸢不知道作何表情，生男生女由男性来决定的，凭什么要拿一个婴儿来决定，何况从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取心头血，是高人脑袋有问题还是汪琴脑袋有问题，亦或者他们都有问题？</p>
最重要的是，汪琴做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孩子的母亲？</p>
也对，哪个妈妈舍得取自己女儿的心头血。</p>
再兴业，还没出生便背上了一条人命，让他如何想。</p>
不少人都一阵唏嘘。</p>
宋黛和孟香香更是骂道，“神经病！”</p>
刘丽从来没像今天那么恨汪琴，“你也当过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你有什么资格！”</p>
汪琴轻飘飘的回了句，“咱家女孩那么多，死就死了，再你现在不是有兴业和新燕了吗，有什么委屈的。再不济，你把妱娣当成二宝。”</p>
“妱娣是个人，二宝也是人，我怎么可能把她们当成一个。”刘丽有些崩溃，“你也是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孙女！”</p>
之前王杰一直以为是刘丽在胡搅蛮缠，听到汪琴的话，他懵了。</p>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为什么他理解不了。</p>
什么叫取一点点“心头血”？</p>
什么“死了就死了”？</p>
那是他的孩子！</p>
他的母亲背着所有人杀死了他的女儿！</p>
而他一直在维护这样的母亲，并伤害自己的妻子！</p>
他还是人吗！</p>
王杰嘴唇蠕动，目光死死的盯着汪琴，“妈，你一直在骗我！你怎么这么狠心！”</p>
或许太过激动，他竟喷了汪琴一脸血。</p>
所有人都被这一状况惊呆了，汪琴更是尖叫着不知道捂自己的脸还是搀扶瘫坐在地上吐血的儿子。</p>
还是王凯和马穗把人扶起来，“爸，快推自行车送哥去医院。”</p>
王庆林腮帮子抖了抖，默不作声回了家，推了自行车出来。</p>
王杰死活不愿意坐，一直质问汪琴，“为什么要这样做！”</p>
“儿啊，你别吓娘，先去医院好不好！”</p>
王杰却一直重复着方才那句话。</p>
汪琴终于哭了，她十月怀胎的儿子，自然想让他好好的，“杰，妈错了，咱先去医院看病，回来后妈好好给你认错。”</p>
“想走可以。”刘丽低敛着眉，一把拉住她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汪琴没有防备，直接被扯倒在地，“先把我们的事情解决完再走。”</p>
而后拳头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脸上、身上。</p>
汪琴毕竟一把年纪了，刚才被打的那一顿还没好呢，又被打一顿，顿时鬼哭狼嚎起来，“贱蹄子，你敢打我！”</p>
之前就没有人上前拉架，现在更是没有。</p>
为了生孙子活活害死自己的孙女，真是歹毒心肠。</p>
刘丽一边扇她的脸一边，“以后我不再是王家的媳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等什么时候二宝可以了，我才会放过你！”</p>
“你们就看着这个贱人打我！”</p>
“这些年你打我打得够多了，我只是一报还一报！”刘丽恶狠狠的扫过王杰，“你敢来我也敢打，你这个懦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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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本就难受，被她这么一更是难受的想死。</p>
把汪琴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刘丽本想走，看到王杰还是没忍住上前甩了几个巴掌，冷声问，“疼吗？”</p>
王杰是大队学的数学老师，看起来温文儒雅，哪里是妻子的对。</p>
这几巴掌是下了狠劲，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p>
王杰愧疚的看着她，“不疼。”</p>
沉默了片刻，才道，“对不起！”</p>
果然刀子不挨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p>
刘丽嗤笑道，“比起你妈落在我身上的棍子，这几巴掌确实不疼，看你一时半会死不了，收拾收拾，咱们去公社明。”</p>
现如今根本没什么离婚证，两个人感情不合适去村里办个证明就行，只是这几年全都集中到了公社办理，不过续还是一样的简单，就是过程不那么简单。</p>
往往女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劝，最后工作人员再劝，很多农村女性到最后都不了了之。</p>
但现在她娘家只有几个远房亲戚，等于没人，又把婆母和丈夫打成这样，王家应该迫不及待想离婚。</p>
王杰嘴唇颤抖着，拽她的，“丽丽，对不起，我错了。昨天我就想好了，咱们分家，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有人打你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p>
“不好！”刘丽甩开他的，“我现在只想和你离婚。”</p>
经过这么一遭，王庆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丽，这些年你和穗受委屈了，归根结底是我不对，我若是一开始站出来主持大局，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腌臜事。</p>
丽啊，你和杰都有了三个孩子，孩子还，让他们在单亲家庭长大，对孩子不好。你要想分家咱们就分家，绝对不会让你再过之前那种日子，别想着离婚了。”</p>
若是之前被打时能听到这些话多好，可惜她的二宝被人害死，她心口永远扎着一根刺，不可能再和仇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p>
刘丽决然摇头，“现在那么多都晚了。与其让孩子生活在母亲终日被打的家庭中，倒不如早早分开。三个孩子，你们若是想要可以都留下，不想要就给我。”</p>
“我们要妈妈！”</p>
“妈妈别不要我们！”</p>
三个孩子抱着刘丽的腿不撒开。</p>
刘丽自然不舍得，可是她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p>
许久之前，梁鸢救她那次就过，孩子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根本不可能健康长大，与其在痛苦中挣扎，倒不如亲杀死痛苦。</p>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刘丽眼神微动，“我考虑好了，我和王杰还是离婚吧！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p>
王杰心如死灰，瘫倒在地。</p>
众人都在唏嘘，只有梁鸢无动于衷。</p>
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与波折才换来今天的刘丽，好不容易跨出这一步，终于要重获新生了！</p>
她由衷的为刘丽感到开心。</p>
见服不动刘丽，王庆林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公社。</p>
昨天找人的阵仗闹得很大，不少人都在关注王家，所以早上发生的一切如飓风般，迅速传遍了十里八乡。</p>
一路上人们也不忙着秋收了，纷纷站在路边看热闹。</p>
“你这婆婆也真是的，新华国都成立多少年了，还信那些封建迷信。”</p>
“就是啊，家里又不是养不了个孩子！”</p>
“到底，还是大儿媳的肚子不争气。她要是早生个儿子，早给王家传宗接代，不就没后面那些事了。”</p>
“哎呦，话的轻巧，生男生女隔着肚皮谁能看出来。”</p>
“李婆婆的对，要那么多女孩有啥用，到时候嫁给人家成了外人，平白吃家里那么多粮食，还不如留给孙子吃。”</p>
“亏你是个女人，你怎么能出这样的话。看你这话，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吧！”</p>
“你你别瞎啊！”</p>
“对了，你家孙女也是没出生几天就没了，该不会和汪大娘一样，把孩子弄死丢了吧。”</p>
“瞎什么！”</p>
“我瞎的话你走什么！唉，别走啊！”</p>
“”</p>
以前看那些新闻的时候，她是旁观者，现在身临其境，她依旧是旁观者，梁鸢拍了拍宋黛和孟香香的肩膀，“回去吧。”</p>
回到宿舍还有不少人在讨论，尤其女知青谈论起这个话题，更是停不下来。</p>
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变成了一个一个晦涩难懂的字，永远的刻在人的心里，经过岁月的磋磨，看似被磨平了棱角，可一旦类似的事情出现，那些疤痕会再一次痛痒难忍。</p>
中午吃过饭梁鸢才去上工，因着上午有事耽误，下午的队伍全部打乱了重来，他们四人刚好分在一组。</p>
梁鸢默不作声刨了很久的花生，陈泽屿一直默默看着她，没敢话，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才悄咪咪的蹲在她面前，“鸢鸢，你别难受了。”</p>
梁鸢眯了眯眼睛，“我不难受，不过”</p>
陈泽屿静静的等待下文。</p>
梁鸢挑眉，“你的拉链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