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栓塞”</p>
楚滕攥紧双拳,面部因为过盛的羞恼而涨得通红。</p>
只是昏迷进了医院而已,楚昭既然醒了那为什么不喊人,还因为输液输进空气这种事进了急救室抢救</p>
想到刚才护士查看完楚昭的情况,又知道他是楚昭的父亲,回头看向他的那个眼神,楚滕面上怒色更重。</p>
那是什么?是在指责他吗?可她一个外人知道什么?</p>
知道这个所谓的女儿让他多费心,又害他丢过多少回脸吗?</p>
讨债鬼。楚滕心底晃过这三个字。</p>
当初就不该接楚昭回来的。</p>
楚滕又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的后悔。</p>
“爸爸,姐姐姐姐她不会有事吧。”</p>
一只颤抖的,轻轻握住楚滕的臂,身侧响起的,是女儿楚芙盈满愧疚的泣音。</p>
“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姐姐的不对,我早点发现的话,姐姐就不会出事了!”</p>
“我不该因为怕姐姐醒来看到我,又会不高兴,就不在屋里守着的,姐姐还难受着,我怎么能不在屋里”</p>
“芙!”楚滕语气加重,打断了楚芙的话:“这怎么可能是你的错?!”</p>
“你发现不对冲进去的时候,楚昭是醒着的,按铃就在旁边,伸就能碰到!她一动不动不就是想看现在这样?!”</p>
“看全家都为她的破事焦头烂额,全过不下去她就高兴了!为这个连命都不要,想死那就去”</p>
“先生!病房外走道里请保持安静。”</p>
护士提醒的声音响起,楚滕停住话头,理智也稍回拢了些。</p>
芙听到什么不要紧,她是自家孩子;但,商阙也在这里。</p>
这种涉及家丑的内情,却恰好让商阙听看了个清楚</p>
都是楚昭!又害他丢脸!</p>
楚滕胸中怒火更甚。</p>
他转过头来,却恰好看见商阙正面朝急救室方向,双眼紧紧盯视着房门,一动不动的侧影。</p>
出于某种同为男性的直觉,楚滕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p>
楚滕的目光在急救室顶头的红光,与商阙冰冷专注的侧脸上,来回看了看。</p>
他只觉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商阙对楚昭,难道还有余情</p>
“爸爸!您怎么了?”楚芙担忧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p>
“您最近是不是又忘了按医嘱,好好吃药了?”</p>
不等楚滕回答,楚芙又看向商阙,担忧中带着祈求,像一朵被暴雨打湿的花。</p>
“商阙,你能先送我爸爸回去吗?”</p>
“他身体不舒服,我留在这里照看姐姐就好。”</p>
“姐姐一定会没事的。”</p>
像从长梦中惊醒,商阙对上楚芙的视线,一时恍惚:“我”</p>
“芙,你陪爸爸一起回去。”</p>
楚滕握紧楚芙扶在他臂弯的臂,上力道加重,目光紧盯在商阙的面容上,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p>
商家和楚家的联姻,不能再出任何波折了。</p>
楚芙面露焦急:“可是姐姐还在急救”</p>
“好。”商阙同楚滕对视一眼。</p>
他移开目光,以不容拒绝,又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的态度,看向楚芙。</p>
“芙,我先送你和伯父回去。”他顿了顿:“医院这里,有什么事,会再通知我们的。”</p>
“那就辛苦商你了。”楚滕果断应下,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终于稍放松了些。</p>
还好。</p>
在楚昭和芙的天平上,商阙选了芙。</p>
也是,楚昭和芙之间,怎么会有人选楚昭呢?</p>
他一定是气昏了头,看错了。</p>
————</p>
楚昭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感知还有些模糊。</p>
昏迷前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p>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指尖与传呼铃错开的颓然,和她对上的——那双属于楚芙的眼睛。</p>
对方当时有注视着她吗?</p>
有将她软弱无力,丑一般的可怜自救看在眼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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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不知道。</p>
她只是觉得很累,累到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p>
昏迷前回旋耳畔的轰鸣声早已停歇,取而代之的——</p>
是病房内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和两道全然陌生的女声。</p>
“你这40间是怎么回事啊?病人还急救着,结果没过几分钟,她家里人就全走光了,一点都不担心的。”</p>
“现在救回来人昏迷不醒,也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p>
“陪护?”另一个女声嗤笑一声。</p>
“刚出急救室,护士长就给她家人打电话,连拨十几通,中间换了三个联系人才算勉强联系上。”</p>
“最后对方也只是问了句她死了没,得知没有就挂断了电话,一点多余的内情都不想听。”</p>
“你这话的”</p>
“'她死了没'这可是病人家属的原话。我可没有添油加醋。”</p>
“行了,这事你也少提。你没看护士长因为今天这事,都被叫进院长办公室挨训惩处了吗?”</p>
“因为病人空气栓塞?可那不是来探望的那个女生,要”</p>
“嘘!这可不经了!不管怎样”</p>
两位护士的交谈声,随她们收拾完毕,合拢房门退出去的动作,彻底听不清了。</p>
一分钟,或许更久,楚昭才慢慢睁开眼睛。</p>
她的视线空茫茫地停在虚空,没有明确的落点。</p>
没过几分钟,家里人就全走光了</p>
连拨十几通,换了三个联系人,才勉强联系上</p>
她死了没,这可是家属原话</p>
好吵。</p>
楚昭抬,试探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p>
那层从她醒来,就好像阻隔在她与世界间的薄膜,于这骤然静下的瞬间,无声碎裂。</p>
嘈乱无序的字眼,重新化为齐顺流畅的言语,从耳边接收,被大脑整理。</p>
楚昭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痛意。</p>
他们回去的,原来那么早吗?</p>
连结果都等不及。</p>
对她的生死,只有隔着电话,轻飘飘地问句。</p>
如果她没有醒来,如果她就那样死去</p>
那她的父亲,给予她生命,不可缺少的二分之一,连等她的死讯,都嫌是在浪费时间吗?</p>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她?</p>
床侧的监测仪器,发出极刺耳的警示声。</p>
楚昭像只渴水的鱼,痛苦又狼狈地在雪白的病床上,不住颤抖。</p>
病房外,廊道上,似有极匆忙的脚步声传来。</p>
但楚昭已经无力去感知。</p>
四面的一切都摇晃起来,她像是在上升,又像是在下坠。</p>
她是被投入碎纸里,最最无用的文件。</p>
你真是没用,连和商家的联姻都保不住,我养你到底是为什么?</p>
你就不能学学芙,让我少费点心?</p>
她没有爸爸妈妈!她没人要的,她是野种!是脏东西!</p>
“病人有长达九年的精神疾病记录,神经衰弱,中度抑郁,存在焦虑,强迫,重度睡眠障碍等症状准备一剂镇定,先稳定病人情绪。”</p>
主治医生冷静宣布,初步观察楚昭情况后的诊断结果。</p>
“是。”护士去握楚昭的臂。</p>
野孩子!野种!没娘疼嘻嘻</p>
“不要”楚昭呢喃着,四肢并用的推拒。</p>
主治医生微微皱眉:“多几个人按住她。”</p>
藤蔓困住她的脚,楚昭剧烈地喘息着。</p>
冰冷针尖刺破她肌肤,又将同样冰冷的液体,输进她体内。</p>
黑沉的晕眩感吞没一切前,楚昭听见自己,家人分类来电时的专属铃声。</p>
“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