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p>
苏教授:“还好,虽然伤到了筋,但休养一周,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p>
楚昭点头,并没有太在意自己的伤。</p>
她坐在病床上,仰面去看苏教授,刘海向两侧散开,露出的一双猫瞳里,盛满纯然的感激。</p>
“老师,今天谢谢您。”</p>
“让您为我跑这一趟,我”</p>
苏教授摆摆,打断了楚昭的话:“别这些。”</p>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么几步路就累到。”</p>
“何况,我看到了你的画,你又有了进益,这就足够了。”</p>
楚昭微怔,心湖像被清风拂过,圈圈荡起的涟漪叫她不知所措。</p>
酸涩与温暖在此刻,融杂交织,让楚昭喉间干涩。</p>
她讷讷看着苏教授,一时竟不出话来。</p>
苏教授轻叹了声,看着楚昭就像看家里一个,乖巧到叫人心疼的辈。</p>
“楚昭。”苏教授温和地注视着楚昭的眼睛:“你要勇敢,要用自己的翅膀飞翔。”</p>
“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到的。”</p>
————*</p>
“我可以做到。”</p>
只剩自己的医务室里,楚昭回应了苏教授先前的话。</p>
“我可以做到。”</p>
像是要从这话中,汲取到无限的力量般,楚昭又重复了一遍。</p>
她的心重新安定下来,哪怕清楚之后即将要面对的风暴,都不再惊惧想逃。</p>
铃声响起,是楚滕。</p>
没有太多犹豫,楚昭将电话接起:“大哥。”</p>
楚滕:“楚昭,你们现在在哪里?芙和望呢,为什么都不接电话?”</p>
楚昭看了眼正在通话中的,声音依旧平静。</p>
“他们已经回家了。”</p>
楚滕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驯,声音更冷了些:“你呢?不回来吗?”</p>
楚昭垂眸:“我以为,我不回去,大家才会过的很好。”</p>
“”</p>
沉默在两边蔓延,世界静得像夜的坟冢。</p>
楚滕:“二十分钟,司会等在校外。”</p>
“你回来一趟。”</p>
“嘟——”电话被挂断。</p>
楚昭收起,心中并没有觉得意外。</p>
准备用来参赛的画作,已经被她托付给苏教授。</p>
如果到报名时间,她还没有回校,那就拜托苏教授帮她报名参赛。</p>
至于如果被关在家,会耽误掉的课程——</p>
楚昭有提前毕业的计划,也一直在往前自学课程修学分,就算不上课,影响也不会很大。</p>
楚昭将医生开的药放进包里。</p>
一切都会很好,除了她。</p>
——车内——**</p>
保时捷停下,司的声音在驾驶位响起:“昭姐,已经到了。”</p>
楚昭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清醒,刚要推开车门出去,余光就窥见周围略有些陌生的景象。</p>
她神情一怔,下一瞬,上身前倾,几乎要紧贴在玻璃上。</p>
“这里是”楚家老宅。</p>
母亲长居的地方。</p>
楚昭撑在车沿的蓦地收紧,声音干涩晦沉:“为什么,带我来这里?”</p>
“谁的吩咐?大哥的吗?”</p>
司:“楚总只是让我送您回家,但后来接到了楚董的电话,先生让我把您送到这里。”</p>
所以,是楚滕让她来这里。</p>
下唇被楚昭咬破,口唇间漫上来的,是血的腥甜。</p>
她唇抖了半天,才问出最后一句:“妈妈也在这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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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颔首:“是的,夫人仍在老宅修养。”</p>
“”为什么?</p>
不怕她再惊到妈妈吗?</p>
楚昭眼前空茫一片,老宅笼在树影下,映在橘红色的黄昏里。</p>
像一只蛰伏中的巨兽。</p>
也像一座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燃烧殆尽的熔炉。</p>
楚昭并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惧,可身体的颤抖如此强烈,皮肉下的每一寸血肉里,流淌着的,仿佛都是冰冷的寒流。</p>
她冻得要命。</p>
司不解她的反应:“昭姐?”</p>
“先生还在等您。”</p>
“”楚昭没有回应,只是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p>
她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自己装胶囊的药瓶,也不管倒出来多少颗,又各是什么药,楚昭取了水,就这样吞服了下去。</p>
前排的司看得心惊,昭姐倒出来的药,明显就是四五种混杂在了一起。</p>
这样不看药物名称,也不查数量,随便吞服,真的不会出问题吗?</p>
他到底只是打工办事的,和这位昭姐也并不熟,犹豫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p>
司只是不再催促楚昭下车。</p>
又过了三分钟,司再从前视镜看时,昭姐已经恢复了往日,看不见眼的阴沉模样。</p>
也许是药物起效,或是什么心理上的作用,昭姐的情绪也明显稳定下来。</p>
瞧着,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p>
司略松了口气。</p>
车门被推开,昭姐下车时,他听见一声很轻的谢谢。</p>
——老宅——</p>
楚滕冷沉着脸:“跪下!”</p>
好熟悉的话。</p>
很多时候,楚昭都想问问楚滕,是不是祖上真的曾经有过皇位要继承——</p>
且这皇位还被老祖宗隔了好几代,托梦要传给楚滕。</p>
不然这两个字,为什么总被楚滕挂在嘴边,还被他喊得这么理所应当。</p>
楚昭没有动。</p>
楚滕拿起茶杯就要砸,楚芙就站在楚滕侧后方,见状立马上前。</p>
她在楚滕要砸出杯盏前,紧紧拽握住了楚滕的臂。</p>
“爸爸,别!”</p>
楚昭低垂着眼,竟有些惊奇。</p>
她不知道楚芙这是又在玩什么花样。</p>
如果要做好人,那楚芙完全可以像从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在楚滕对她动后,再哭着劝阻楚滕,顺带同情一下可怜的她。</p>
可现在,她还没有挨打,楚芙怎么就叫停了?</p>
楚昭有些意兴阑珊的抬眼,先对上的,却是楚望的目光。</p>
对方不知看了她多久,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瞳孔蓦地放大。</p>
随后,楚望就像是被吓到般,鸟雀惊逃般避开了她的目光。</p>
不对劲。</p>
楚昭想。</p>
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间攀升。</p>
她在来之前,能想到的最恶的结果——</p>
也就是楚望联合楚芙,把楚望漏楚滕会家暴子女的事,安排成是她的罪责。</p>
可现在,楚昭有些不确定了。</p>
下一息,她听见楚芙劝导楚滕的声音:“爸,你忘了吗?”</p>
“妈妈就在正对面的房间休息,虽然是第二层,但你动静这么大,肯定会惊到妈妈的!”</p>
正对面第二层的房间?</p>
楚昭下意识仰头,视线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头脑也晕眩起来。</p>
妈妈就在这里,离得这么近。</p>
在听楚滕骂她,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p>
“不用管!”楚滕夺回茶盏:“就让阿澜也听听,听听这个孽女,是个多么不服管的畜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