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死后,在场的两个皇子与世家大臣无不松了口气。

    王腾则是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一旁的老太医张寒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但这太医久居宫中,早已是人老成精,急中生智,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取来桌上的纸笔,奋笔疾书。

    两皇子弑君,我目击必死,记

    他已顾不上书写正确与否,拇指沾了桌上印泥,按在纸上,便立即将内容藏入脚下鞋袜之中,低头不语。

    “父皇驾崩了”梁杋喃喃自语着,突然瞳孔猛缩,颤声道,“可是,他在笑啊”

    众人定睛一看,顿感毛骨悚然。

    武帝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明明是被两个儿子闷杀的

    “现在怎么办?我和皇兄谁来继位?”梁栻连忙看向世家大臣们。

    梁杋也回过神来,恳求道:“诸位大人,我可是皇长子啊”

    言讫,梁杋又看向公羊贤,频频向他使眼色。

    公羊贤只是陷入沉默。

    群臣声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莫衷一是。

    良久,公羊贤提议道:“先皇驾崩,当务之急,还是应对玄奇、秦牧与云定,必须夺取他们的军权。”

    公羊贤话的同时,将目光投向最外围的太医和王腾。

    王腾瞬间面如土色,道:“奴婢可是跟你们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奴婢也死了,谁能帮你们指认是玄奇弑君?”

    玄奇弑君?

    一语惊醒梦中人!

    群臣大喜,纷纷颔首。

    “对!若是消息瞒不住了,就通告天下:玄奇弑君!”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老太医张寒身上。

    张寒早已满头大汗,颤声道:“老夫、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司马凌云连忙出列安慰:“情况危急,请老先生先待在宫中。”

    张寒唯唯诺诺,鸡啄米般点头。

    众人立即派人寻找玄奇,找遍整个皇宫却找不到人,直到有几名禁卫军来报。

    “玄总管刚才已经离京了,而且今夜整个京城都知道陛下病危了!”

    “玄奇跑了?全城都知道了?”众人一愣,顿觉情况不妙。

    这还怎么封锁武帝驾崩的消息?

    绝对藏不住了!

    司马延年狞笑道:“那老阉狗一定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提前潜逃,这倒是正中下怀!正好昭告天下,他弑君!”

    王腾立即附和:“奴婢可是先帝的近臣,正好可以指认此事!”

    众人结伴回到武帝寝宫,重新商讨大事。

    司马凌云知道武帝的死讯是瞒不住了,突然走向张寒,抽出腰间宝剑,厉声喝道:“王腾,还愣着干嘛,随我一起诛杀此贼!”

    王腾毫不犹豫跟上司马凌云的脚步,走向张寒。

    张寒顿时面如土色,哀求道:“各位大人,陛下驾崩,卑职救治不力,理应陪葬,只求留书自尽,留个全尸,莫要为难卑职的家属”

    “算你识相。”司马凌云冷笑。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寒当场写下老臣救治不力,请求陪葬,随后毅然自刎。

    众人总算放心,弹冠相庆。

    刑部和兵部连夜发布通告。

    “玄奇弑君潜逃,立即缉拿归案!”

    守在宫外的秦越等大臣听闻消息,无不震惊失色。

    “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整个京城乱成了一锅粥。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讨论迎立新君。

    端木宏率先开口。

    “废长立幼有违礼法,可是二皇子及时举报天和教,立了大功。而大皇子却曾被先帝所废,高下立判。”

    这寥寥数语,直接让梁杋的心凉了一大半,朝公羊贤投去求助的眼神。

    公羊贤只是无奈一笑,冲他摇头。

    梁杋一脸绝望。

    在三家门阀看来,兄弟俩谁做皇帝毫无区别。

    因此,匈奴才是他最可靠的后台,可是匈奴早已被梁萧逐出中原!

    秦越等人也无可奈何。

    毕竟先帝只留下这两个皇子,都是合法合理的人选,他们不可能去迎立其他宗室子弟。

    清晨,武帝尸骨未寒,二皇子梁栻便被百官迎奉为新任武帝,发布诏书,大赦天下,唯独不赦玄奇。

    至于天策府,因为梁萧雄踞徐州和燕云之地,又得先帝支持,名正言顺。

    梁栻自知京城兵力衰微,不敢立即翻脸,而是在三家门阀的要求下发布诏书,以“天和叛乱,举国勤王”为名,号召各地太守和宗室进京。

    太医张寒家中只剩独女张晴,乃是张寒老来得女,得知老父亲死讯,哭得梨花带雨,收殓老父遗体。

    在检查鞋袜之时,张晴翻出了老父亲留下的书,惊恐不安,藏在袖中,假装不知。

    她已举目无亲,又不谙世事,甚至不知道该求助谁

    秦越意识到情况不妙,便派人护送爱女秦昭柔回返沛郡。

    临行前,秦越反复叮嘱。

    “你已经带了史书的备份,回去之后,继续修史,来日与众人比对,择优选录。”

    秦昭柔纵有满心不舍,但面对老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也唯有含泪道别。

    在天策府亲兵和秦府亲兵的护送下,秦昭柔也得以安全北上。

    吏部尚书欧阳彦与家人商讨之后,也派人通知秦越。

    “如今新君登基,欧阳家的子弟必须回家,明哲保身,连我大哥都不例外。”

    秦越心知欧阳家有意重新讨好新君,叹道:“你们自便”

    他并不打算协助欧阳家,召回还在沛郡的妻子和大舅子,以免连累他们。

    欧阳家这是打算与他彻底划清界限,逼着他的妻子回京与他和离,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欧阳彦见秦越不愿配合,也无话可,只是以欧阳家的名义,派人紧急赶往沛郡,召唤欧阳熙和乐尊。

    正在京城天策府主持大局的钟离常也紧急派人返回徐州,告知武帝驾崩之事。

    京城乱象丛生,各地军阀也在争相赶赴京城,尤其是南王,沿途还在强征壮丁。

    而梁栻的诏令正传达四方,即将送达这些人中,无疑是让他们瞌睡遇上枕头,可以名正言顺进京勤王

    江南大乱的同时,正在邺城的梁萧也收到了卓子房的信。

    武帝病危,主公宜设法尽快逼退西秦,早日回徐州整顿兵马,南下入京,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