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季承鹰懒洋洋地挑了下眼皮，刚好和白清洛对视上，顿时又笑咧开了嘴。</p>
漂亮的黑瞳，纯净得就像玻璃珠子，询问般望着他。</p>
妹妹好乖。</p>
目光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季承鹰心虚地移开视线。</p>
他摇摇头，“你发电报七天后回，我就想着带你玩两天，过两天再带你一起去买票。”</p>
来市里的火车票一张六块多，上次全家一起来，花了不少钱。</p>
爹娘不放心他一个人，想劝二哥跟着他一块上来，但他想着省钱，加上也不确定二哥会不会和妹妹打起来，干脆就自个儿过来了。</p>
来之前，他没想过会换个妹妹，他是想一个人过来，狠狠揍一顿妹妹的。然后，再把对方嘲讽过他们的话，全部还回去。</p>
他担心二哥在，会影响他发挥，二哥打人不长眼，总会不心打到他。</p>
高文强嘴角微抽，不忍直视。</p>
笑得跟个憨包似的。</p>
搞得好像谁没妹妹一样。</p>
坏了，他是独生子，他还真没有。</p>
高文强清了清嗓子，“清洛妹妹，车票是不能退的。”</p>
顶着季承鹰冷厉又怪异的目光，高文强发觉自己抢妹妹的行为有点幼稚。</p>
抢的还是个认识没两天的妹子。</p>
他恢复正经，变回原先那个一看就很可靠的好同志，“最近人不多，你们现在去买票也来得及，有什么话可以路上再。”</p>
白家出事前，白清洛就报名了下乡。</p>
高文强没觉得白清洛去认亲还当知青捡漏拿补贴，有什么不对。</p>
总归，上面的人也只认资料档案。</p>
白清洛买有票，错过车，票就作废了。</p>
现在离发车还有两个钟。</p>
想到这，白清洛也顾不上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戏了，“哥，高大哥，你们在这等我一下。”</p>
她蹭蹭蹭跑上楼。</p>
没一会儿就挎着篮子，斜背着个绿包，拖着两大袋东西下来。</p>
几根绳子交错绑紧，东西拖动时，发出各种声音，像搪瓷脸盆又像是铁皮水壶。</p>
瘦不拉几的人，吃力地拖着，两条细腿颤巍巍地走下来。</p>
白清洛装的。</p>
但没人看得出来她在装。</p>
季承鹰瞳孔都震了一下。</p>
身体比脑快，等他醒过神时，东西已经到了他上。</p>
“”</p>
来时，信誓旦旦，教训妹妹，打到她回家不敢撒泼，跪在地上跟妈道歉！</p>
真来了之后，一声哥，叫得他晕头转向。</p>
季承鹰沉默地攥紧里的粗绳，仿佛又回到了给白悦当牛做马还不讨好的日子。</p>
“谢谢哥，有哥真好。”白清洛不知道季承鹰脸色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苍白又难看。</p>
她上接过一些，侧着头，乖巧又有点依赖地望着他，茶茶地，“给我也拿一些，我不想哥哥太累。”</p>
季承鹰抿了抿嘴，闷闷地嗯了一声。</p>
白悦从来没跟他过这样暖心的话。</p>
对方只会叫他背锅，嫌他买不到肉，抱怨家里穷，逼他去找县城黑市的位置，丢他一个人去干两个人该干的活。</p>
他曾经以为是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没教好她。</p>
现在看来，哼，分明是白悦随了她亲妈，天生的自私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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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开了之后，季承鹰整个人又明媚了。</p>
高文强抬起腕，看了看时间，“你先去退房，跟你哥去买票，我帮你把行头捎去火车站。”</p>
两个大男人合力将东西绑在自行车上，差点没把轮胎压扁。</p>
“我走了。”高文强庆幸出门前听了他妈的话，把气打得够够的。</p>
虽然还是蹬得够呛。</p>
季承鹰没急着去买票，他已经做好了买站票，甚至明天再独自回去的准备。</p>
他杵在一旁，等着白清洛退房，偶尔投去审视的目光。</p>
每当白清洛回头看他，他又下意识挤出笑容。</p>
笑着笑着，莫名就多了几分真心和自然。</p>
一贯阴鸷的眉眼，也因为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少了些生人勿近的距离感。</p>
“可以了。”白清洛转过身，莞尔。</p>
季承鹰不自在地低下眸，轻嗤，“笑什么？”</p>
白清洛从不吝啬给亲人提供情绪价值，“看到哥等我，我高兴。”</p>
不知道怎么到的火车站，季承鹰只觉得自己全程脚步都是飘的。</p>
火车站的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领导人画像。</p>
白清洛想到时候家里那幅，不由得站定在原地，抬头看了好一会儿。</p>
画像两侧都写着领导万岁的标语，看上去肃穆又庄重。</p>
季承鹰眯着眼睛，“家里也贴有，喜欢看，哥回去给你贴你屋里去。”</p>
“”白清洛有亿点无语。</p>
胆怯，娇柔，可怜，懦弱，胆怯，懦弱，可怜，娇柔。</p>
在心里默念两遍自己的人设。</p>
白清洛扯了扯他的袖子，声提醒，“哥，买票。”</p>
环境嘈杂，季承鹰皱了皱眉，“我自己去就好了，别挤着你。”</p>
他搭着白清洛的肩膀，单轻轻把人往后一推，拉开距离，一个人去售票窗口前排队。</p>
队伍长不长，短也不短，每个人里都拿着车票或介绍信，焦急地等待着。</p>
等快到季承鹰的时候，白清洛也正好跟高文强汇合。</p>
她打开单肩挎包，取出个提袋，里面装有两个不大不的纸盒。</p>
没有正式工作的家庭妇女，常常会在家糊纸盒送到街道工厂。</p>
白清洛有次碰到，好奇心驱使下，拿买来的肉包子和没吃完的鸡蛋跟对方换了些纸盒和提袋。</p>
不算精美，就牛皮纸、普通纸板，和胶水，有就能糊。</p>
白清洛递上牛皮纸的提袋，“祝你们订婚之后，恩恩爱爱，和和美美，日子红红火火，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p>
爷爷过，要尽可能地去拉关系，付出真心，为未来铺路。</p>
一个不行，就拉十个，一百个，将来总有一个会记得她的好。</p>
高文强双接过，笑了，“谢谢。”</p>
他以为是给阿媛，所以没拒绝。</p>
提袋很轻，拿起来时有轻微的晃动声音，还有一股葱香味溢出来。</p>
他没看，虽然好奇，但当着送礼人的面去开礼物，并不妥。</p>
“不用谢，应该的。要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你帮我，我还得苦哈哈自己拿行李呢。”</p>
白清洛矜持地抿起一个笑容，“高大哥，你回去吧，行李我让我哥帮我拿就好了。要是有会再见，我请你和姐吃饭。”</p>
“嗯。”高文强朝离开队伍，慢步走来的季承鹰点点头，转身离开。</p>
季承鹰买到票了，人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力气不比他。</p>
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时，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