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宅附近是有水的。</p>
但是钱宅附近的水渠水沟，都如高世晋发现的那条一样。</p>
青苔，淤泥。</p>
很显然，这些都不是高世晋淹死的地方。</p>
又看过了一条水渠后，宋进悄悄跟贾彦青回禀：“会不会是事后有人清理？”</p>
清理干净了，也就看不出了。</p>
城里这么多水渠——</p>
贾彦青看一眼宋进，问了个问题：“若在水渠里杀他，何苦抛尸？发现尸体人有许多，如何有会清理？”</p>
丁三并不是自己发现尸体的。</p>
而是下游有人洗衣，发现水位不太对，水流了，以为上头堵了，才顺着水往上走，继而发现了尸体。</p>
丁三听闻消息，跑过来一看，才发现死者是高世晋。</p>
然后，就在众人帮忙下，将尸体抬到了门板上，用白布盖住，而后送往衙门。</p>
宋进被问得羞愧，低头退到一边。</p>
祝宁很想提醒他们一句。</p>
但她不想太显眼，因此只闭口不言，等着她们自己想明白。</p>
最后，贾彦青带着人上钱宅去了一趟。</p>
是看看他们昨日喝酒的地方。</p>
喝酒的地方是个清雅的院子。</p>
据是钱莱专门用来会客的地方。</p>
院子里有一口缸。</p>
看到这口缸，宋进他们瞬间激动了一下：会不会！</p>
但鉴于刚才的遭遇，宋进这次没有贸然开口，很心看了看贾彦青的反应。</p>
贾彦青站在水缸边上，看着水缸，并无什么特殊表情。</p>
祝宁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p>
贾彦青想了一会儿道：“走吧。”</p>
宋进没琢磨明白，但也不好意思问，抓心挠肝看了一眼又一眼水缸。</p>
走出院子后，贾彦青道：“这是荷花缸，底下也有淤泥。”</p>
真在里头扑腾起来，比外头干净不到哪里去。</p>
宋进这才恍然。</p>
祝宁心头感叹：不愧是考上进士的人，脑子的确好，这就开始举一反三了。简直是个搞刑侦的好苗子——</p>
一行人就这么又出了钱宅。</p>
钱宅门房是个老翁，贾彦青停了一停，忽然问了句：“那日搭载高郎君的车夫，您看见长什么样了吗？”</p>
老翁一愣：“什么车夫，没有啊。高郎君不是自己走的吗？”</p>
贾彦青微微一笑：“哦，是吗。你们那厮帮他叫了车夫——我还以为你看见了。”</p>
老翁很肯定：“没有车夫，就是自己走的。那子肯定怕挨骂，所以瞎呢！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一个人走的！”</p>
完还指了指方向：“朝着那边走的。”</p>
那个方向正是去往高世晋尸体发现的那条路。</p>
贾彦青点点头，道了谢，没有再多问。</p>
一行人站在钱宅门口，宋进声问：“咱们又去哪？”</p>
贾彦青转头问丁三：“高世晋情人的住处在哪？”</p>
丁三便带着众人去。</p>
不得不，这下众人可算是明白丁三为啥不跟着了。</p>
高世晋这个情人家，离钱家就隔了一条街。</p>
走路也就须臾的功夫。</p>
宋进底下的人极有眼色地上前敲门。</p>
片刻后，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开了门，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你们找谁？”</p>
宋进上前：“找你家大人。”</p>
女娃道：“我家大娘子出门回娘家了，前天下午就走了。还没回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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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p>
高世晋那时候还没去钱宅赴宴，也没死。</p>
那这个情人，就有不在场的证据了。</p>
宋进便要退回来。</p>
贾彦青却开口：“你家大娘子为何忽然要回娘家？离得远吗？”</p>
“远。”女娃回答道：“大概要半天功夫呢。是得了信，她娘家兄弟媳妇要生了，让她赶紧回家帮忙呢。”</p>
那倒是合情合理。</p>
贾彦青点点头，道了谢。</p>
女娃心里实在害怕，慌忙关上门。</p>
这下，贾彦青也没有多留。带着人回衙门。</p>
回去后却不着急见钱莱等人继续审案。</p>
而是去了耳房，拿起笔墨来，在纸上写写画画。</p>
祝宁一直跟着贾彦青的，见状探头一看，发现他在写人名——就是简单的关系图。</p>
这下，祝宁更觉得贾彦青是个搞刑侦的好苗子了。</p>
可惜。</p>
但贾彦青并未分析出什么来。</p>
他看向了祝宁。</p>
祝宁心平气和：“丁三，他家郎君要去情人家。这个理由，是高世晋不让丁三跟着的原因。也是高世晋离开钱家时候不让人送的原因。我觉得这个是合情合理的。”</p>
而且他情人家，离得很近，的确也不需要送。爬都能爬过去。</p>
但问题是，高世晋的情人，不在家。</p>
如果高世晋知道这一点，就不会傍晚出门时候去情人家。</p>
所以——</p>
祝宁道：“那个门房在撒谎。”</p>
而同一瞬，贾彦青也开了口：“门房撒谎！”</p>
这样的默契让人有点意外。</p>
祝宁笑笑，继续道：“所以谁有问题，不是一目了然吗？”</p>
门房为何撒谎？</p>
祝宁不再多。</p>
贾彦青沉吟片刻后，又在纸上添上几个字，而后等那纸上字干了，便将纸折了，放入袖子里，吩咐厮范九：“准备审讯。”</p>
这回不开堂了。</p>
不过，没等审讯开始，周成柏来了。</p>
周成柏的脸色有些古怪，遮遮掩掩地，像做贼心虚。</p>
贾彦青看着周成柏。</p>
周成柏为难看祝宁。</p>
祝宁便道：“那我出去更衣。”</p>
等祝宁走后，周成柏压低声音：“钱大郎君愿给我们县衙捐些钱财良田。”</p>
贾彦青微微扬眉，那目光虽然平静，但也看得周成柏出了些汗。</p>
周成柏声音更低了：“钱大郎君只想快些回家。我觉得，您将他扣在衙里，他好像是误会了。”</p>
贾彦青淡淡道：“没误会。就是那个意思。他数了吗？”</p>
这下，周成柏惊呆了，感觉新来的县令多少有点儿狷狂：这是索要贿赂啊！</p>
周成柏呆呆道：“倒是了，一万钱，十亩地。”</p>
贾彦青嗤笑一声。摆摆，道：“你回去告诉他，我已知道真相了。让他自己掂量掂量，看看给多少数合适。”</p>
周成柏终于是忍不住了：“这，这这不合适吧！”</p>
他虽然也是特别干净但他也不敢拿这种啊！</p>
这要是被发现了，怕是官职不保，还要影响后代前程的啊！</p>
贾彦青冷冷看了一眼周成柏：“出了事，我担着。”</p>
周成柏只能去了，一路心中都在激烈挣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