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祝宁又看了一看屋里的东西。</p>
卷起来的竹席，缺了腿的柜子。</p>
还有堆在墙角的稻草。</p>
稻草是陈年的，看起来都有些压塌了。</p>
祝宁推测，可能是换床垫下稻草时候替换下来的。</p>
只是不知为何，没烧掉而是堆在这里了。</p>
除此之外，屋里就没有什么东西了。</p>
贾彦青也仔细地打量了屋里的东西。同样没什么话，就跟着祝宁一起退出来。</p>
此时，验尸的屋子已准备好了。</p>
就在这宅子的柴房里。</p>
柴房里堆了一些劈好的木头，倒是整整齐齐地，也算干净。</p>
除此之外，别的杂物都清理干净了。</p>
又将一扇大门卸下来，做了停尸的板子。</p>
再用高凳将两边支起来，就算是个挺稳当的验尸床。</p>
除了有点矮，没有任何问题。</p>
只是因为下雨，屋里光线不是很好。</p>
贾彦青吩咐了一句：“去多拿点灯来。”</p>
油灯的照明其实也就是聊胜于无吧。</p>
祝宁：又是想念电灯的一天。</p>
最后，贾彦青亲自给祝宁掌灯。</p>
用的是牛皮灯笼。</p>
也是聊胜于无吧。</p>
不过，和祝宁的嫌弃不同，其他人则是惊掉了一地眼珠子。</p>
毕竟，虽然之前也听了祝宁在县衙查看了上次那孩子的尸体，比仵作还管用，但百闻不如一见。</p>
更何况，这一见，还有贾彦青在旁边打下。</p>
就很让人吃惊。</p>
贾彦青是谁啊！</p>
上任几天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p>
更是蔑视了钱克哀，让钱克哀压得根本拿不出颐气指使嘴脸！</p>
在县衙一众人等的心目中，贾彦青真的就是这灵岩县的天！</p>
现在，天给祝宁打下。</p>
那祝宁是什么？！</p>
县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是不约而同得出了一个结论：贾县令可真疼媳妇啊！</p>
对于此事，祝宁和贾彦青一无所知。</p>
死者是女性，除了贾彦青之外，其他人都转过身去不看，甚至走到了门外守着。</p>
至于贾彦青，那是不得不看。</p>
不然的话，验尸报告他没法盖章，断了案子也不作数。</p>
是的，律法规定，所有命案验尸，县令和县丞，至少要有一人在旁边看着。</p>
仵作的判断，是不作数的。</p>
所以，贾彦青能走吗？</p>
但当祝宁掀开了死者的衣襟，准备查看伤口的时候，贾彦青还是下意识错开了目光。</p>
祝宁也意识到了。</p>
所以，她三下五除二解开衣裳，将死者的隐私部位盖住后，才跟贾彦青道：“好了。”</p>
贾彦青重新将目光挪回来。</p>
但看着那白花花的肌肤，还是有点儿不自然。</p>
祝宁轻声道：“心中无邪念，便百无禁忌。你是为了查明真相，所以，死者也不会怪你的。”</p>
贾彦青顿了顿，“嗯”了一声，神色自然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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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已是确定了死亡时间，这会儿，祝宁就专心看伤口。</p>
死者身上的伤口一共三处。</p>
三处都是在腹部。</p>
祝宁用自己做的竹片尺子往伤口里捅，这个举措让贾彦青忍不住问：“这是作甚？”</p>
“查看伤口深度啊。”祝宁头也不抬：“根据伤口深度，还有形状，就可以大概判断出凶器的样子。”</p>
然后，她抽出血糊糊的竹片，看了一下长度，又对比一下宽度，就有数了：“这是一把单刃刀。这个长度，有点像剔骨那种刀。”</p>
贾彦青立刻有了人选：“杀猪匠？”</p>
“不一定。只是凶器大概是这样的东西。”祝宁摇摇头，实话实：“我的判断，只能作为参考。我也是推测而已。”</p>
贾彦青看着祝宁的动作，神色倒是难得的郑重：“没想到验尸有这么多门道。”</p>
祝宁乐了：“那不然人人都能干了。”</p>
完这话之后，祝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能验尸，赶紧闭口不言。</p>
好在贾彦青没多问。</p>
祝宁将三个伤口都量了一遍：“三个伤口深浅度基本一致。”</p>
贾彦青不是很明白祝宁为什么强调这一句。</p>
祝宁见贾彦青这会儿脑子不灵光，只能叹气解释：“如果是第一次杀人，不会每一下都捅到最深。下的时候，会犹豫和害怕紧张。”</p>
如果是激情杀人，伤口深度也会有深浅。</p>
因为人在激动的时候，也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p>
贾彦青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一时无言。</p>
好像的确如此。</p>
当时，一剑没刺中要害，差点被反杀了。</p>
就是因为太紧张，以及犹豫。</p>
贾彦青忍不住看了一眼祝宁，下意识想：她这么懂，难道也杀过人？</p>
他的目光往下落，落在祝宁的上。</p>
祝宁的很好看。</p>
指纤细，骨节匀称，看上去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不像杀过人。</p>
但这双现在在摸尸体。</p>
比杀人也差不多了吧</p>
贾彦青脑子跟上祝宁：“所以，这凶是惯犯？”</p>
祝宁“嗯”了一声：“但也不一定是杀人。屠夫这类也可能。因为他们总是杀生。”</p>
都经常杀生的人煞气重。</p>
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漠然——因为杀得多了，所以人也好，动物也好，其实在他们眼里也没啥太大区别。</p>
这种东西，类似于气场。而这种气场，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p>
最后就被称之为煞气重。</p>
祝宁大概估算了一下位置：“这三刀，都捅的是要害。底下就是内脏。估计捅三下，也是为了保证必杀。”</p>
“但是一般这种伤，死者不会立刻死。会有个过程。这个过程，会让死者痛苦。”祝宁想到那条蜿蜒的血迹。</p>
死者不知自己活不成了，还在拼命想要求救。</p>
那凶呢？凶当时还在场吗？</p>
祝宁想着那画面，感觉凶有点变态。</p>
除了这三处伤口之外，死者身上并无其他外伤。</p>
只是因为爬行，导致指，掌，还有臂，脚趾，膝盖这些地方有轻微擦伤。</p>
死者的指甲里有泥和血。</p>
指甲也断裂不少。</p>
祝宁有些惋惜：没有仪器，不能看看有没有皮屑组织。</p>
贾彦青全程看着祝宁验尸。</p>
最后，祝宁问贾彦青：“要看一下胃容物吗？”</p>
贾彦青想起了上次的情况，感觉自己的胃都有点儿痉挛抽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