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听到门外夏桉的声音，有些吃惊。</p>
夏桉自性子闷，很少会主动来她屋里，跟她不慎亲近。</p>
今日怎会想到来给她送核桃酥？</p>
夏桉平日里话声气的。</p>
今日这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出几分透亮。</p>
夏老夫人放下药碗，道：“进来吧。”</p>
夏桉推门，撩开帘子进了屋，朝夏老夫人俯身施了一礼：“孙女给祖母请安。”</p>
然后抬递上食盒，“这核桃酥是今日一早新做出来的，味道肯定新鲜，祖母您尝尝。”</p>
温嬷嬷接下那食盒：“三姑娘有心了。”</p>
夏老夫人想起回府那日的情形，开口问道：“这些时日，你和你娘过得可还好？”</p>
夏桉颔首：“娘很好，孙女也好，多谢祖母为我们做主。”</p>
夏老夫人沉声道：“日前，我倒是听了一桩事，你认识大理寺的人的？”</p>
祖母应是知道了舒寒之前输银子的事。</p>
夏桉颔首答道：“缘之下，孙女曾赠了大理寺程大人一个治头疾的方子，他大概听了舒寒的事，趁来还人情的。”</p>
夏老夫人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有治头疾的方子？”</p>
“其实，孙女自在母亲的影响下，读遍各类书籍，包括很多医药典籍，学到了很多医病的法子。只是从前怕自己技艺不精，未敢轻易展露。”</p>
“这样看来，程大人的头疾，是被你医好了？”</p>
“此次只是为他调了药方，应是起了功效。要彻底根治头疾，需得另一个方子，那日匆忙，还没来得及告知。”</p>
“其实，孙女过来，是想给祖母看看腿疾，治疗腿疾，孙女也有把握。”</p>
夏老夫人叹了口气：“那些经验老道的郎中都束无策，你又能有什么办法？”</p>
温嬷嬷闻言，心下却不禁动了动，她上前帮着夏老夫人揉肩：“老夫人，三姑娘既然能看程大人的头疾，想必是有些本领的，你不妨让三姑娘试试。”</p>
对温嬷嬷来，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希望老夫人能尝试一下。</p>
夏桉再次开口道：“孙女还有一事要告诉祖母，还望祖母莫要责罚我。”</p>
夏老夫人跟着温嬷嬷的动作仰了仰脖颈：“那要看什么事，你若犯了错，照样要罚的。”</p>
她向来是赏罚分明。</p>
夏桉道：“孙女前些日子见西门的守卫走路跛脚，便心痒痒，想用自己的医术给他试试。结果，没想到成了。他如今已经能双脚着地走好几步路了。正是因为有了这次的经验，孙女觉得，祖母的腿我或许也能治好。”</p>
这时，一旁伺候茶水的丫鬟春绣道：“老夫人，这件事我倒是听过，听那守卫从前是个马夫，因为挨了顿板子成了坡脚，听府里的人传，那人这两天竟然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神奇的很。”</p>
“三姑娘，原来他的腿竟是你为他治的吗？”</p>
夏桉对她浅笑一下，点点头：“嗯，是我。”</p>
温嬷嬷惊奇道：“有这种事？老夫人，看来真可以让三丫头试试。”</p>
听闻这件事，她眸中带了光，不管能不能成，这可是她这些时日听到最有希望的一件事了。</p>
夏老夫人目光略显深沉地看着夏桉。</p>
多半年不见，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身形很是清瘦。不过，那张脸似乎比从前水灵了一些，尤其是那双眼，不似从前那样躲闪胆怯，倒是多了几分平静和笃定。</p>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条毫无感觉的右腿，轻轻叹了口气。这腿，反正也快成了废腿，这丫头既然有心，索性就让她瞧瞧吧。</p>
夏老夫人朝温嬷嬷示意，温嬷嬷上前将夏老夫人的右腿露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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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桉见祖母同意了，连忙走到跟前。</p>
她半蹲下，用在夏老夫人的腿上按了几个穴位，询问夏老夫人的感觉。</p>
个别穴位，夏老夫人还是有丝丝知觉的。</p>
夏桉默了默，道：“祖母，孙女可否现在就为您施几针。”</p>
夏老夫人道：“行，你就试试吧。”</p>
夏桉自袖中拿出银针，在案几上排开，然后从中间抽出一根银针，在夏老夫人的膝盖上方找到一个穴位，一针扎了下去。</p>
接着又找了几个穴位，一一扎了下去</p>
落针法果断利落，一点也不像没什么经验的初学者。</p>
温嬷嬷看着，莫名觉得这三丫头似乎挺靠谱的，起码面对老夫人的腿，她没有像其他郎中那样犹疑、皱眉、叹息、摇头。</p>
从问诊，到落针，全程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很是胸有成竹。</p>
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p>
但愿三丫头真的能治好老夫人的腿，但愿别再让老夫人白希冀一场。</p>
一刻钟左右，夏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蹙。</p>
侧目看向温嬷嬷：“这腿上，怎么有了些热热的感觉？”</p>
自她摔倒以来，这条腿几乎都是僵硬没温度的，这个发热的感觉，令她觉得陌生又惊奇。</p>
温嬷嬷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一圈：“当真？那明三姑娘这针法管用呀，哎呀真是太好了。”</p>
温嬷嬷心里不出的激动。</p>
夏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夏桉：“桉儿，这针法是你自己学的？”</p>
夏桉点点头：“但孙女并不是拿祖母当试验，孙女学习的时候，在自己身上都试验过的。”</p>
她并没有撒谎。</p>
上一世，在她的身上，喜鹊的儿身上，以及后院里被赵幽折磨的其他妾室的身上，她曾诊治过无数次。</p>
她如今的法和技艺，其实裹挟着很多痛苦和煎熬、血和泪。</p>
夏桉接着道：“祖母，若您信我，让我再为您诊治一段时间，我有把握，年节前您应该可以下地走路。”</p>
“你是还有半个多月，我就能下地？”</p>
夏老夫人不是很相信。</p>
就算现在有了一丝感觉，可她病了这么久了，难道真能让一个刚懂些皮毛的孩子把腿治好？</p>
温嬷嬷也有些怀疑：“三姑娘，你倒也不用把话得这样满，老夫人的腿我们都清楚，你循序渐进地治疗就好。莫要到时候老夫人下不了地，该失望了。”</p>
夏桉知道他们不会轻易信自己。</p>
“祖母，孙女儿不是大话的人。明日开始，我每日帮您施一次针，你慢慢感觉就知道了。”</p>
夏老夫人想了想：“罢了，你愿意过来就过来吧，反正我这条腿，也不会更坏了。”</p>
夏桉离开禧寿堂不久，她给夏老夫人腿上施针的事便在府里传开了。</p>
苏娘知道后，连忙将夏桉叫来了兰林阁。</p>
她屏退如风和如云，对夏桉道：“桉儿，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竟敢给老夫人治腿疾，你不知京中很多郎中来了都没法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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