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纸张的指突然收紧，银发少年微吸一口气，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连气息都在抖。</p>
目光游移了片刻，似乎是想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奈何一滴眼泪砸落在纸上，邪月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p>
自由活动时间，教室内的人一窝蜂般往外走，迈出教室的那一刻似乎被解开了封印，展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热闹与活泼。</p>
商月的声音不大，刚响起就被淹没在人群喧嚣中，仿佛从未出现。</p>
但她确信，哥哥听见了。</p>
竟然不理我？</p>
难道是不想认亲？不能吧。</p>
商月倚在窗边，敛眸思索自家哥哥到底什么意思。</p>
方才分明在哥哥身上看见了父母留下的魂导器，这明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传达给他们，鬼魅应当也解释了暂时不方便见面的事，按理不该不敢相认。</p>
若是按照上辈子的处事风格，拒绝自己的，她一定会让对方哭着跪着求自己回去，但是邪月不行。</p>
不到三岁的孩子有多难养，她作为杀都清楚。邪月和胡列娜也只是两个孩子，竟然能把最的妹妹养大，其中艰辛可想而知。</p>
这一世没有夭折，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商月心中万分感激。</p>
目光穿越大半个教室，看向另一边金棕色短发的少女。</p>
班主任可以自由活动，起身放松的学生已经离开教室，给这里留下一片安静的学习环境。</p>
仍然在学习的人不少，商月没有过去打扰。她在窗边倚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喧闹声渐渐止歇，预备上课的铃声响起。</p>
“来分一下，发书。”</p>
邪月取出魂导器中的书籍，特意捡出几本与众不同的，递给一个生有红发的壮实男生，然后和主动上前的几名同学一起，开始分发课本。</p>
自己的书被红发男生送来，商月笑着道了声谢。她扫了眼哥哥的面色，又转头看向姐姐，忽然明白了缘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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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师以修炼为重，理论课程只安排在每天上午。</p>
把最基础的几本书翻阅一遍，发现其中包含的知识点自己都已经了解过，商月放下书，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也在同时响起。</p>
食堂的吸引力远超教室，到了饭点，早上学习再认真的人也都先后离开。</p>
胡列娜婉拒同学的邀请，目光看向窗边，那里坐着一道让她和哥哥日思夜想的身影。</p>
闲杂人全部离开，坐板都已经自动弹起，商月单支着脑袋，藏在发中的指飞快地将银针取下。</p>
在沧月门，越强的杀，身上的暗器越简单，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关，一根针、一片金属、一块石子，甚至几片柔韧的草叶，足矣。</p>
杀的任务往往会涉及潜伏，像唐门制造的那些括类暗器，也只有境界低下的弟子当街刺杀才会用。</p>
杀伤力更强的，且不沧月门买不买，只怕唐门不敢卖。</p>
来到武魂殿后，自己身上的暗器基本上都更换过一遍，银针也不再是当年那种粗糙的绣花针，隐蔽性更高，不收起来可能会误伤姐姐。</p>
“月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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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列娜穿越过道和座椅，来到窗边，轻轻地叫了商月一声。</p>
女孩抬起头，神情中并无任何生疏，银白碎发下的眼眸仍如当年那般透露着亲近。</p>
商月站起身，主动抱上去，“有没有想我啊，姐姐。”</p>
毫无埋怨的亲近比带着怨恨的抗拒更让胡列娜自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又叫了一声“月月”，声音中带着哽咽。</p>
“姐姐，我回来了。”</p>
这句话顿时击垮她这些年强撑的信念，胡列娜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月月”</p>
如果月月没有遇到武魂殿的长老，如果月月没有被带回来，她的妹妹就会葬送在当年那群流民里。</p>
三年前的错误决定，险些让她彻底失去妹妹。</p>
商月耐心地等她缓和情绪，耳边一声声哭泣、一句句道歉，都是上一世“无心无情”的商月，无法拥有的情感羁绊。</p>
半生夺食挣命，半生血海挣扎，看似充满转折与起伏的一生，不过二十四年。</p>
商月并非没有情感，只是被强制压缩的一生，让她没有会唤醒自己的人性。</p>
不是冷漠无情的杀突然被亲情打动，不是求而不得的上位者恍然发觉情感羁绊更重要，只不过是，商月终于有会，从尘封已久的人性中，挖掘出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拥有的情绪和欲望。</p>
沧月门从不禁止阴谋与争斗，门中弟子仅存的信任，大抵只存在于师徒传承与血脉至亲身上。</p>
每当看见门中那些形影不离的双生子，饶是商月也得一句，真好啊，他们还有人性。</p>
只有一句感叹，从来不羡慕，因为她根本没有欲望。</p>
沧月门大长老商月，是没有情绪和欲望的，妖女。</p>
“姐姐，不要哭了，衣服要湿透了。”</p>
抱紧的臂终于松开，商月擦去她的眼泪，在胡列娜充满愧疚的目光中温和地笑了笑，：“哥哥在躲着我。”</p>
不是疑问，是肯定。</p>
邪月此时仍然坐在座位上，在商月身后。</p>
商月在安慰胡列娜的时候也在等，等邪月主动过来，可是没有。</p>
“哥哥他，他觉得亏欠你太多，这三年每一次安慰我，你还活着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哥哥比我更愧疚。”</p>
商月心中早已了然，她出的话却是：“我以为哥哥不想认我呢，早上叫他都不答应。”</p>
后退一步坐在桌面上，商月侧身笑了声：“哥，你确定还要坐在那儿吗？我和姐姐要走了。”</p>
着要走了，实际上却坐下了。</p>
商月挽着姐姐的臂，递给她一个带着狡黠的眼神。</p>
胡列娜会意，开始继续戳破少年人的真实想法：“哥哥答应过爸爸妈妈，会照顾好我们，实际上却没有做到，他应当觉得，无颜见你吧。”</p>
“都长兄如父，哥哥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所以总觉得亏欠。”</p>
“我曾和哥哥提过，趁着假期去找鬼长老，求他让我们跟你见一面，哥哥没有答应。他应当是觉得，你跟着长老，一定比跟着两个自顾不暇的弱魂师更加幸福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