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璞自是不置可否，吃了热茶，起身告辞离去，留下几人目瞪口呆。</p>
尤其是王参事，指着林参事就问，“老兄，你可是拍着胸口同我等来，夫人失宠，不日将被遣送回去老宅。”</p>
若是失宠，还会这么骄横？</p>
果然，下一批进去的官员，摸了摸额际，没有冷汗，全须全尾从抚台大人屋中出来，林参事无一例外，又问了大致。</p>
得来都是那句，“还好。”</p>
对这位年轻的抚台大人，众人平日就多些关注，王参事问来这话，林参事满脸无辜，“这是真的，大人跟前阿苍来的，哪里会有个假，何况，段夫人娘家的事儿，你们不也都知道吗？”</p>
张枚轻咳一声，哑然失笑。</p>
“若真是夫人所为，瞧着宋大人来，抚台大人却无多的责难，看来也不像是气恼夫人。”</p>
这，是个失宠夫人敢做的事儿？</p>
还是没了娘家扶持依仗，且无生育的夫人所为</p>
众人猜测，待到了晚间?值，大人才得以从屋中走出，他公务繁忙，午间都只是匆匆吃了两口，等着见他禀事儿的地州官员较多，分门别类，他带着两个书房行走秘书，一日忙得天昏地暗。</p>
阿苍丧着脸从官邸外头入内，林参事与他招呼，他都唉声叹气。</p>
直奔凤且跟前，伺候着大人穿上黑底织金大麾，欲要搀扶下石阶时，才低声道，“大人，夫人在外头马车上。”</p>
话音刚落，凤且立时看了过来。</p>
“夫人，来此作甚？”</p>
阿苍哭丧着脸，“大人，夫人想吃桃园楼的三味羊汤锅子，府上而今没个多余的人，夫人并占了大人的马车，是接上您一起去”</p>
凤且扶额，“这大冷天，你们自去桃园楼给夫人订一桌子送到府上，吃得热热乎乎，何必兴师动众？”</p>
阿苍低头，“的也这么打算，只是才了开头，夫人就赏了的一脸热茶。”</p>
幸好冬日里头茶水只是温热，不曾伤及根本。</p>
但阿苍满脸委屈，他跟在大人面前这些年，何曾受过这样的闲气，偏偏还不能发作，不然夫人一脚踹来，就能把他踹死！</p>
对！</p>
踹死！</p>
因为他肉身自是比不过垂花门寸许厚的板子。</p>
凤且只能微叹，“罢了，随她就是。”未等主仆行路，段不言已大步走来，立在二门廊檐下，娇俏看来，“凤且，你倒是快些！”</p>
话音刚落，各屋还未?值的官员，纷纷探头来看。</p>
却见积雪之中，廊檐之中，立着个窈窕美人，梳着高发随云髻，上头簪着金雀吐蕊七尾步摇，红宝石做的蕊子，落在额际虚虚晃晃。映衬在白皙鹅蛋脸上，不出的雪肤花貌。</p>
再往下瞧着，却见她身着黛绿织锦镶白毛夹棉厰衣，内着一身象牙白金线绣团花锦裙，脚蹬厚底云台履，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过慢行几步，已是风姿尽展。</p>
段不言悠然仰头，赏看着雪景深处廊檐之下的凤且，这子，摸着良心也得他确实英俊。</p>
孰不知，在旁人眼里，她侧脸看去娇柔婉约，宛如雪中的白狐，一样美得不可方物。</p>
“下官见过夫人。”</p>
林参事离得近，也不能避而不见，立时出来躬身行礼。段不言侧首看去，面上带笑，“原来是林参事，好些时日不见，屋中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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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夫人挂心，一切安好。”</p>
段不言看向慢慢走来的凤且，有点儿后悔给他膝盖打折，好端端的美人，走起路一瘸一拐，确实不太好看。</p>
难得段夫人有点内疚</p>
她向前快走几步，接到凤且，定睛一看，脸上巴掌印还在，想到院落里不少人明里暗里偷看，段不言再是忍不住，噗嗤一乐，指着凤且的脸就调侃起来，“要不，还是大人面皮薄，没怎么用力啊，怎么这会子还不曾褪下去？”</p>
因着凤且在旁，阿苍也大着胆子，低声埋怨段不言，“夫人往后万不可再动，也是大人性子好——”</p>
“嗯？”</p>
话还没完，段不言冷冽眼神瞥过来，阿苍立时被吓成了鹌鹑，低垂着头再不敢话。</p>
凤且轻咳一声，“夫人在马车上候着就是，如何还进来迎接为夫？”</p>
“凤且，你太慢了。”</p>
关键是大庭广众之下，这府邸里少有女子出入，段不言这么一出现，颇让人意外。</p>
凝香跟在身后，看着众人探看，轻轻拉扯段不言衣袖，声提醒，“夫人，您在外莫要直呼大人名讳。”</p>
段不言听得眉头紧蹙，凤且浅笑起来，“凝香得没错，你直呼为夫大名，丢的是你我二人颜面，乃至康德郡王府、护国公府教养都成了众人诟病之处。”</p>
麻烦！</p>
有伦理有道德的和平世界，真的也麻烦！</p>
段不言若是纯粹没脑子，自然不会听从他二人的话，奈何末世活二十五年的人，怎么会没脑子呢？</p>
实话，她是最会在规则之下寻求生存之道。</p>
听得这话，段不言咽下凤且的大名，换了个含糊的词语，“那谁，我来不得这官邸么？”</p>
还不如指名道姓呢。</p>
到了马车跟前，凝香正要搀扶着段不言上去，奈何不如段不言速度快，她脚尖轻点，浑身轻巧的上了车辕，一掀开车帘，钻了进去。</p>
留下凤且与丫鬟厮，立在寒风之中面面相觑。</p>
片刻之后，段不言探头出来，脸上颇为不耐，“凤适之，麻烦你快点，我如今饿不住。”</p>
车夫放下杌子，凝香与阿苍左右搀扶，凤且身形优雅，上了马车。</p>
待车马离去，林参事才从官邸门后探出头来，“乖乖，这是夫人？”</p>
怎地与过年时拜见的那位“尊贵”夫人完全不同？</p>
跟着出来的王存民轻拍他的肩头，“林老兄，大人都去了，你还看些什么？”</p>
林参事满头雾水，“这是夫人？”</p>
再次质疑，王参事点头，“是啊，这官署上下无人不知吧，何况你还给人请安见礼，怎地这会儿又质疑起来？”</p>
“判若两人。”</p>
王参事嗤笑，“你老兄怕是见着美人失了心魂，我瞧着夫人同从前一样，光彩照人，并无异样。”</p>
林参事回眸，“夫人何时如此大胆，你我下属跟前，直呼大人名讳，言语之中，毫无敬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