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秦燃送走后，陆明绪回到家中正准备随便做点饭打发一下脆弱不堪的胃，突然听到了敲门声。</p>
他狐疑地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员。</p>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快递，“陆先生是吗？”</p>
陆明绪不明所以，“是我。”</p>
快递员把快递递到他上，“这是同城快递，麻烦您签个字。”</p>
陆明绪带着疑惑签了字，关上门后一边往里走一边拆快递。</p>
当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p>
那是一个绘着瑰丽纹路的请柬一角。</p>
他其实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p>
陆明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请柬拿出来，握着请柬的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p>
是沈楠悠和薛翊的订婚请柬。</p>
分明只是一个订婚仪式，却弄得和结婚一样隆重而正式。</p>
陆明绪凝视请柬上靠得很近的两个名字，陡然低声笑了一声。</p>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p>
他和沈楠悠没有订婚仪式，也没有举办婚礼，甚至领证当天，他在民政局等了一天才等到她。</p>
薛翊一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p>
只是为什么要给他送请柬呢？</p>
是想让他亲眼看着她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吗？</p>
陆明绪自诩做不到这么大度。</p>
他把请柬收好放进抽屉里，关上时瞥见上次买的药已经差不多要吃完了。</p>
看来又要去一趟医院。</p>
翌日，陆明绪起床开窗的时候感觉降温了。</p>
别人穿短袖的时候他要穿长袖，现在到长袖的季节了，他却又早早的穿上毛衣。</p>
他总要比别人超时一些，这也意味着他的生命流逝得比别人还要快。</p>
陆明绪的心态已经稳定了不少，到医院后还特意给陈医生送了个礼物。</p>
陈医生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双不停地摆动，“陆先生，你这是做什么？”</p>
陆明绪轻笑道：“上次来医院听到你你要当爸爸了，这份礼品就当是给朋友的一点祝福吧。”</p>
陈医生觉得他的这句话有几分古怪。</p>
他听出了道别的意味。</p>
想到陆明绪的病情，他不免心中惋惜。</p>
对方是他遇见的最温雅得体的病人。</p>
陆明绪坐在旁边等待陈医生给自己开处方，有人推门走进。</p>
“陈医生，3床的病人今天要换药。”</p>
孟若一边翻看记录本一边，余光里猝不及防闯进一抹熟悉的身影。</p>
她侧头看去，正好对上陆明绪温和的眸子。</p>
孟若的心猛地一跳。</p>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秦燃出事那天。</p>
明明也过去没多久，他怎么瘦成这样了？</p>
陆明绪唇角轻扬，“孟医生。”</p>
孟若愣在了原地。</p>
自从她撞了他的车因此和他结识之后，他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么温柔的笑。</p>
她见过很多病人，只有生命快到终点的时候性格会变，会有这种变化只有一个原因。</p>
那就是绝望。</p>
不知为何，孟若突然好难过。</p>
“陆先生”</p>
陆明绪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孟律师还生我的气吗？上次是我考虑不周，让他白忙活一场，有会的话我想当面给他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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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感觉眼睛酸涩，别过头去疯狂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表情。</p>
“我哥没放在心上，打官司这种事，本来就是要找最有把握的律师。”</p>
她把记录本放在陈医生边，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的情绪，“陆先生来拿药？”</p>
“嗯。”陆明绪微微点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拿药了。”</p>
孟若装作听不懂，“那下次是你朋友来替你拿吗？”</p>
陈医生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向她。</p>
她身为医生，应该早已看淡生死了才对，这个时候竟然也自欺欺人。</p>
陆明绪接过陈医生的处方，“孟医生，借你吉言。”</p>
门诊室的门被轻轻关上。</p>
陈医生凝视孟若的脸，声提醒：“孟医生，你的眼睛红了。”</p>
孟若轻笑，“你要是连续上一个月的夜班，你的眼睛也红。”</p>
陈医生没有戳破，只无奈叹气。</p>
还是太年轻。</p>
孟若回到办公室换下白大褂，和来交班的同事简单交代了几句准备下班。</p>
她打开柜子，看到最里面一个精致纸袋子。</p>
她犹豫片刻还是拿了出来。</p>
纸袋子里是一条红色围巾。</p>
那是她先前买来准备给陆明绪赔礼道歉的，但她一直没有会送出去。</p>
因为陆明绪生病，于是她特意挑的红色，希望可以给他带来一点好运。</p>
此时看见围巾还在，孟若一时有些怅惘。</p>
“若。”言熹站在办公室外喊了一声。</p>
孟若迅速拢了思绪，把纸袋子放回去，关上柜子的门转身。</p>
“言熹姐，你来得好早。”</p>
言熹笑道：“今天不是要去参加沈氏和薛氏的订婚宴吗？造型店我都定好了。”</p>
孟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往外走，“言熹姐，我有点不想去。”</p>
言熹语重心长道地：“这可不是你能选择的事，孟爷爷前阵子回来，因为矿山开发的项目见了沈楠悠一面，今天沈楠悠订婚，自然要给孟家送请柬，孟爷爷老了不喜欢这种场合，你得代替他去。”</p>
孟若噘了噘嘴，“那为什么不让我哥去？”</p>
“孟昭那个工作狂，你觉得他有时间？”</p>
“好吧。”</p>
二人挽着走到一楼，经过药房时，言熹猛地顿住脚步，视线紧紧攫住站在窗口的一个高大身影。</p>
身边的孟若疑惑道：“怎么了言熹姐？”</p>
她循着对方看的方向看过去。</p>
是陆明绪。</p>
他正礼貌地和窗口的药师话，侧脸依然英俊。</p>
言熹将臂从孟若中抽回来，“若，你在这里等我。”</p>
孟若察觉到不对劲。</p>
“明绪。”</p>
陆明绪听到有人叫他，转过身刚好对上言熹柔情似水地眼睛。</p>
“言律师。”</p>
言熹的视线落在他书中的药盒上，“你生病了？”</p>
陆明绪若无其事地把盒子倒扣过来，淡然回答：“来拿点感冒药。”</p>
孟若走上来，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你们认识？”</p>
不待言熹回答，陆明绪道：“高中同学。”</p>
言熹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下。</p>
同学？</p>
她已经倒退到同学这个身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