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明绪死了？”</p>
他一时之间震撼不已。</p>
他确实很久没有见到陆明绪了，再有消息，竟然是这种噩耗。</p>
沈楠悠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搭在眼前，不想让沈老爷子看见自己狼狈哭泣的样子。</p>
“爷爷，我后悔了”</p>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至鬓角，“我低估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我自欺欺人”</p>
她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悲痛，连带着肩膀都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p>
沈老爷子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倍感心疼。</p>
沈楠悠年幼时因为父母的原因，性格变了很多。</p>
他把她从地下室带出来时，她已经不是曾经活泼可爱的沈楠悠。</p>
顾琳被送到国外后，一直都是他抚养沈楠悠。</p>
在他看来，沈楠悠性子坚韧，不形于色，不会让别人看出她的情绪和心中所想。</p>
然而此时她当着他的面崩溃大哭，看来陆明绪离世，是真的了。</p>
沈老爷子喃喃道：“这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p>
沈楠悠心脏深处的创口忽然变得越来越大。</p>
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心理防线在沈老爷在面前尽数崩塌。</p>
她放下，通红的眼睛看着自己最依赖的人。</p>
“爷爷，是我害了他。”</p>
她闭了闭眼睛，直至现在都无法接受那个事实。</p>
“我为了公司，抢了明绪的骨髓给楚宗明的夫人，公司保住了，我却永远失去了他。”</p>
沈老爷子被薛翊劫持那几天，是知道外面一些风声的。</p>
他无比担忧沈楠悠会过不去这个难关，不料来把他带走的人，却是楚宗明的下。</p>
他正疑惑楚家怎么会出，原来是这个原因吗？</p>
沈老爷子也红了眼睛，“明绪生病，你事先知道吗？”</p>
“我”</p>
沈楠悠喉头滚动几分，迟迟不出话来。</p>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无奈叹了口气。</p>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伸摸了摸孙女的头发，一遍又一遍。</p>
沈楠悠努力抑制住崩溃的情绪。</p>
她的胃很难受，很疼，但都不及她心里的疼半分。</p>
那种疼细细密密地钻进了骨子里，每个细胞都在承受。</p>
她多希望自己沉睡不醒，那样梦到陆明绪的几率也会更多。</p>
可自从陆明绪离世，他只来过她的梦里一次。</p>
她还没看清他，他就从她的眼前消失。</p>
沈楠悠闭上眼睛不再话。</p>
她想，进医院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时常发生。</p>
她不会因为这次住院就停止对陆明绪的思念。</p>
而每次想起陆明绪都会让她痛苦不堪。</p>
解决这种痛苦的办法，只有喝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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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绪再次睁开眼时，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升起。</p>
他透过落地窗往外看，金色的阳光将整个海面都镀上了一层暖色，波光粼粼的海浪犹如深海里的星星。</p>
他曾经细细算过自己还能看多少次日出和日落，每天都在倒计时。</p>
没想到他还能有会，重新看这个世界。</p>
陆明绪忽然很想出去走走。</p>
照顾他的佣人推门进来，“先生，您醒啦。”</p>
陆明绪微微点头，抬指了指窗外，“我可以出去一会儿吗？”</p>
这里查瑞斯的地盘，他算是寄人篱下。</p>
尤其他能活下来离不开查瑞斯的帮忙，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他不能贸然出入，须得经过同意。</p>
佣人立刻回绝，“不行的先生，这是查瑞斯先生的私人别墅。”</p>
陆明绪了然，也就不再多，只静静地看着太阳越升越高。</p>
佣人给他架起桌子，把早餐摆好，“先生，您自己可以吃吗？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p>
陆明绪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好。”</p>
佣人礼貌退出去。</p>
陆明绪看着身前清淡的早饭，一点食欲都没有。</p>
但他需要养身体，只能强撑着吃早饭。</p>
突然，房间门被再次打开。</p>
他抬眸看去，正好和言熹的视线撞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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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换了一身墨绿色的束腰长裙，卷发披在肩上，更衬得她清丽明媚。</p>
言熹走到他的床前，非常自然地端走了桌上的粥。</p>
陆明绪连忙开口：“我自己来就好。”</p>
言熹在床边坐下，“明绪，我希望我能再为你多做点什么。”</p>
陆明绪心生古怪，却没有询问。</p>
言熹盛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刚刚听佣人，你想出去走走？”</p>
“我就随口一。”陆明绪抿唇笑了一声，“我这副身体能走多远，在房间里就好。”</p>
言熹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岸线，“正好，我也想去，你和我一起吧。”</p>
她把他的意愿揽到自己身上，分明是为了让他不被查瑞斯追问。</p>
陆明绪有些过意不去，“言熹，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因为我得罪查瑞斯。”</p>
言熹的动作顿了一下。</p>
她凝视陆明绪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明绪，你是在为我考虑吗？”</p>
陆明绪神情微怔，“你别误会，我只是”</p>
“我都知道。”言熹打断他的话，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p>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生怕看见她眸中的不舍。</p>
陆明绪心中微沉，“言熹”</p>
“没事的，查瑞斯还不会狭隘到那个地步。”言熹把碗放下，“生病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你好得快了，我才更安全，不是吗？”</p>
陆明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好。”</p>
言熹让佣人推来轮椅。</p>
她扶着陆明绪坐下，将他推出了这个半个多月没离开过的房间。</p>
陆明绪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后跟了几个黑衣人。</p>
“不用管他们。”言熹轻声，“这是查瑞斯派来保护我的人。”</p>
她推着他离开别墅。</p>
温暖的海风迎面吹过来，陆明绪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p>
别墅距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经过一段木桥，轮椅碾在了沙子上。</p>
言熹俯身将陆明绪身上的毛毯盖好，“海边风大，你要是承受不住了就跟我。”</p>
她推着他在海边慢慢地走。</p>
这个时候的言熹感受到了淡淡的幸福。</p>
尽管这种幸福的时间很短暂。</p>
她垂眸凝视陆明绪的半边侧脸，唇角泛起苦涩。</p>
她还能陪他多久呢？</p>
“言熹。”陆明绪忽然出声叫她。</p>
“嗯？”言熹停下脚步，“怎么了？”</p>
陆明绪望着起伏的海浪，许久之后才问道：“你知道是谁给我捐的骨髓吗？我想好了之后亲自登门感谢。”</p>
言熹的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p>
她的骨髓和陆明绪的完全匹配，第一次出意外之后，她在漂亮国捐了第二次。</p>
她不能告诉他真相。</p>
一旦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报答她。</p>
可她现在每天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她依仗着查瑞斯，查瑞斯就是她的靠山。</p>
如果查瑞斯出事，她也逃不掉。</p>
届时会连累到陆明绪。</p>
她不想让他身涉危险。</p>
她只希望他赶紧好起来，离开这里，回到海城过他的日子。</p>
言熹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我不清楚，一切都是查瑞斯操办的，我过问太多的话，他会发怒。”</p>
“他对你好吗？”</p>
“挺好的。”言熹低笑一声，“他让人照顾我的母亲，帮我打理我爸的公司，我没什么可以操心的。”</p>
陆明绪至今还是无法相信，一直文弱的言熹，竟然会找上黑党太子爷杀掉她的继父。</p>
她在国外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好，达到崩溃边缘才会这样做。</p>
言熹似乎察觉到他的思绪，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凝视他的脸。</p>
“明绪，你跟我实话，我当年不告而别，你恨过我吗？”</p>
陆明绪将她柔美的脸看进眼里，勾唇浅笑道：“不恨。”</p>
言熹也跟着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先前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赶我走而已。”</p>
他把最纯粹美好的少年时光都给了她，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对她的感情。</p>
在海城的那番恶言相向，也只是不想让她因为他耽误自己。</p>
言熹太了解陆明绪，他一直都那么善良，宁愿一切都独自一人背负。</p>
好在她没有因此放弃，否则她不可能再见到他。</p>
陆明绪移开目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