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刘简之家00米开外，出富乐町街口，有一家门口挂着红灯笼、屋前立着“千城”木牌子的居酒屋。</p>
当高桥圭夫和刘简之轻轻掀开居酒屋入口的“绳门帘”，居酒屋40岁的女老板桑谷里代立即迎了出来。</p>
“高桥君，快请进！这位是？”</p>
“桑谷太太，我身边的这位美男子来头可不，他就是东京广播电台着名的大记者佐藤彦二。”高桥圭夫。</p>
“原来是佐藤大记者，快请进！”桑谷里代瞥了刘简之一眼，以一种极为夸张的表情。</p>
“柰子，上茶！”桑谷里代穿过走廊，将高桥和刘简之引进到一个包房门口，连声高喊。同时把门推开，“高桥君，请！”</p>
高桥走进去，把带来的酒放在屋子左侧的矮脚饭桌上。</p>
“佐藤君，请坐。”高桥圭夫。</p>
刘简之在高桥圭夫对面一个矮脚膳桌边盘腿而坐。</p>
“高桥君是这里的常客？”刘简之问。</p>
“算不上是常客，偶尔会来坐坐。”高桥圭夫。</p>
名叫柰子的服务生，端上茶具鼓捣一番，给高桥圭夫和刘简之各上了一杯茶。</p>
“现在就开始吗？”柰子问。</p>
“开始吧！”高桥圭夫。</p>
“是！”</p>
柰子转身走了出去。</p>
刘简之不明白高桥圭夫的开始指的是什么，正要开口问问，只见包房的幕布慢慢打开了，露出一个舞台来。</p>
刘简之看向舞台。</p>
强烈的灯光下，两个艺妓开始合着音乐节拍跳舞，刘简之看向那两个艺妓，脸部毫无表情，好像戴上了一张面具。</p>
高桥圭夫问，“佐藤君喜欢这里吗？”</p>
“高桥君喜欢就行。”刘简之。“我看你跟这里的老板娘很熟？”</p>
高桥圭夫，“老板娘叫桑谷里代。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p>
“是吗？高桥君不是本地人？”</p>
“不是。我是下关人。”</p>
送菜员端上两个方盒酒菜，一盒递给高桥圭夫，一盒递给刘简之，替两人把菜从盒里拿出来，摆在饭桌上。服务生打开酒瓶，分别给高桥圭夫和刘简之斟上。</p>
“来来，佐藤君，”高桥圭夫：“我们先干一杯！”</p>
刘简之举起酒杯：“我还没有祝贺高桥君荣升呢！祝贺你升中佐！”</p>
高桥欠欠身：“谢谢！”</p>
刘简之和高桥圭夫各自喝了一口。</p>
“佐藤君，你觉得这酒怎么样？”</p>
“这酒很厉害，我是头一回喝。”刘简之：“这是什么酒？”</p>
“这就是满洲的高粱酒，够香，够醇，也够劲。”</p>
“高桥君去过满洲？”</p>
“去年，我陪山本大佐去过一次。满洲是个好地方，你知道，满洲有哪三宝吗？”</p>
高桥圭夫盯着刘简之。</p>
刘简之当然知道什么是东北三宝。</p>
“不知道。三个宝贝，莫非你带回来一个？”刘简之问。</p>
高桥圭夫微微一笑。</p>
“难道你把你把满洲三宝全带回来了？”刘简之差点把满洲成东北。</p>
“这满洲三宝指的是人参、貂皮、乌拉草。“高桥圭夫夹起一只虾，塞进嘴里。“听这人参，吃了能延年益寿，人可长命百岁。”</p>
“是吗？”</p>
“这貂皮做成的衣服，零下几十度穿着都会热的冒汗。这两样东西，我都从满洲搞回了一点。”</p>
“从来没见你穿过。”</p>
“留着，等我过了60岁以后再穿。”高桥圭夫笑着。</p>
“还有一宝？”</p>
“至于这乌拉草，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用。听可以垫在鞋里取暖。”</p>
“高桥君真是见多识广！哪天我写篇文章，介绍你珍藏的这三样宝贝。”</p>
“别。”高桥圭夫认真地。“家中有宝，不能外泄。来，我们再干一杯！”</p>
两人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各自一口喝了下去。然后一起瞥向舞台。</p>
两个艺伎只顾跳着舞，视两人如无物。</p>
“佐藤君是满洲人？”高桥圭夫问。</p>
终于到正题了，刘简之想。</p>
“不是。”刘简之。“我老家在北海道。十几岁的时候，我叔叔带着我在盛京待了几年。”</p>
“你叔叔，现在还在满洲吗？”</p>
“两年前，不幸病死了。”刘简之。刘简之想起了他看到佐藤彦二的某封信里，提及过此事。</p>
“那么，佐藤君，你的父亲呢，还在北海道？”高桥圭夫问。</p>
“是的。我父亲是个猎人，一辈子打猎为生，一直住在北海道。我也太忙，没有时间回去。直到现在，我每个月还得给我父亲寄钱呢。”</p>
“原来是这样。佐藤君，你还真有孝心！来，再干一杯！”</p>
刘简之好像颇为感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p>
“那么美惠子也是北海道人？”高桥圭夫漫不经心地问。</p>
“美惠子算得上是满洲人。”</p>
“算得上？什么意思？”</p>
“美惠子生在满洲。”刘简之。“美惠子的父亲是日本人，为南满铁路服务，在一个火车站当站长。”</p>
“是吗？美惠子在哪里学的绘画？”</p>
“在上海。”</p>
“上海？”</p>
“我跟美惠子，在上海的震旦大学读书。皇姑屯事件以后，中国学生喊口号要我们滚回日本。还有人对我们发出死亡威胁。我感到生命有威胁，就带着美惠子逃了。”</p>
“逃了？逃哪里去了？”</p>
“本来想逃去满洲。”刘简之，“担心路上出事，最后选择回到了日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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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p>
两个歌舞伎跳完舞，从舞台上走了下来。一个在刘简之身边坐下，另一个在高桥圭夫身边坐下。</p>
“给我的朋友斟酒！”高桥圭夫。</p>
“是。”刘简之身边的艺伎柔声应道。拿起酒瓶，给刘简之斟上酒。</p>
“给你自己也斟上。”</p>
“是。”</p>
艺伎给自己也斟上酒，然后端起酒杯。</p>
“佐藤君，跟这位美丽的姐，干一杯！”高桥圭夫。</p>
刘简之把酒杯端了起来。</p>
就在刘简之与高桥圭夫在居酒屋喝酒的时候，住在银座公寓的宋春萍熄了屋子里的灯，移开橱柜，取出发报，放在靠窗的桌上，把可折叠的无线电天线从窗户伸了出去。然后坐在桌前，头戴耳，握按键，向南京发回被唤醒之后的第一份情报。</p>
报文很短：</p>
横须贺海军舰队移向神户。</p>
拍完电报，宋春萍立即收起天线，连同发报一起放回原处，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p>
但宋春萍很快又紧张起来。</p>
这份情报对南京真的有用吗？会不会是瞎忙乎？</p>
东京宪兵司令部会不会侦测到我的无线电信号，突然上门来搜查？</p>
南京方面什么时候会有信息反馈？</p>
宋春萍打开收音，收听南京的广播。</p>
收音里在播放着一个女歌星演唱的歌曲。南京，南京的那些官老爷们还在歌舞升平。</p>
宋春萍没有猜错，东京宪兵司令部无线电侦测室，侦测到了宋春萍的无线电信号。</p>
侦测兵迅速将抄收到的电文递给鸠山武司。</p>
“报告鸠山少尉，那个神秘的电台又出现了。”侦测兵。</p>
“哪个神秘电台？”鸠山武司问。</p>
侦测兵翻开记录，：“这部电台，静默了很长时间。这是一年以来第一次出现，信号很强，应该就在东京，甚至就在我们宪兵司令部附近。”</p>
“也就是，一年来，这部电台没有移动过位置。”侦测兵又补充。</p>
鸠山武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侦测兵，“这份电文，我们能破译吗？”</p>
侦测兵摇着头，“电文太短，破译困难。”</p>
鸠山武司抓起电话筒，用指转动拨号盘。</p>
“什么事？”电话另一头，传来山本大佐的声音。</p>
“报告山本大佐，我是无线电侦测室的鸠山少尉。我们刚刚侦测到可疑电台信号”鸠山武司。</p>
“什么内容？”山本大佐问。</p>
“电文无法破译。”鸠山武司。</p>
“立即通知高桥中佐和黑谷中佐回宪兵司令部，我在20分钟以后赶到。”</p>
“是！”</p>
一分钟后，鸠山武司拨通了高桥圭夫家的电话。</p>
“喂！”电话那头传来高桥良子的声音。</p>
鸠山武司：“我是东京宪兵司令部的鸠山武司少尉，请高桥中佐听电话。”</p>
“高桥君不在。”</p>
“去哪里了？”</p>
“跟东京广播电台佐藤君去居酒屋喝酒去了。”</p>
“喝酒去了？在哪家居酒屋？”</p>
“千城。”</p>
“对不起，打扰了！”鸠山中尉放下了电话，翻起了电话簿。</p>
鸠山中尉找到千城居酒屋的电话号码，立即把电话打了过去。</p>
“喂！”一个女声传了过来。</p>
“宪兵司令部的高桥中佐在你们那儿？”</p>
“是的。”</p>
“请他接电话！快！”</p>
“是！”</p>
过了一会儿，高桥圭夫的声音传了过来。</p>
“什么事？”</p>
“高桥中佐，我是无线电侦测室的鸠山少尉。山本大佐请您立即赶回宪兵司令部，有紧急情况。”鸠山武司急促地。</p>
“我马上就回！”</p>
高桥圭夫放下电话，回到包房，向刘简之表示了歉意，便匆匆离去。</p>
出了什么事？</p>
莫非宋春萍那边出事了？</p>
宋春萍告诉过刘简之，今天晚上，将会向南京发回特工组的第一份情报。</p>
似乎有可能。</p>
宋春萍虽为特工组督导员，但实战经验值为零。</p>
想到这里，刘简之即刻走出居酒屋，向一辆驶过的计程车招。</p>
计程车停了下来。</p>
“去哪里？”司探出头问。</p>
“富乐町！”刘简之看见桑谷里代站在身边。</p>
司推开车门。</p>
刘简之回身对桑谷里代欠欠身，转身坐上车去。</p>
汽车驶出路口。</p>
“往右拐！”刘简之。</p>
“你不是去富乐町吗？”司问。</p>
“不，我去银座！”刘简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