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p>
洛予眼疾快地伸出臂支撑住他，解应丞才不至于摔倒在地。</p>
离得近了，洛予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p>
解应丞脸色苍白，紧蹙着眉，额角一层薄薄的汗。银灰色的碎发凌乱，领口敞着，略显狼狈。</p>
臂搭上他的后背，一片湿凉。</p>
他赶紧搀扶着他坐下，解应丞靠着沙发背，呼吸不稳，双目紧闭。洛予也不敢问，倒来一杯热水，数分钟后，解应丞才重新睁开双眼。</p>
“多谢。”</p>
他的声音比早上更加嘶哑了。</p>
洛予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看见他擡起的动作都略显吃力，喝完后玻璃杯放回台面，磕出一道响。</p>
洛予看着直皱眉。</p>
短短几个时，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p>
洛予用帕擦去他额角处不停往外冒的虚汗：“上将，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p>
解应丞似乎擡头看了他一眼，“不必。”</p>
他半靠在沙发上休息，缓慢地调整呼吸。</p>
看着他疲惫至极的模样，洛予纠结着开口：“可是你这样”</p>
话未还完就被打断。</p>
“安静。”</p>
食指搭上唇瓣做出噤声的动作，解应丞换了个姿势，右按着胃部在斜靠在沙发上，声音微不可闻。</p>
“让我休息一会。”</p>
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洛予想了想，去厨房做了锅清淡的粥，放在炉子上用火煨着。又重新拿来一条毛毯，轻轻脚地帮他盖上。</p>
解应丞的眼皮往上擡了擡，却没有睁开。</p>
洛予没法直接把他扔在这不管，叹了口气干脆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书继续看。</p>
一等就是一个时。</p>
等解应丞睁眼的时候，洛予上的书刚好看完一半。</p>
客厅内只点了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微暗的灯光在他的眼下投出扇般的阴影。他的眼神很专注，似乎可以窥见清澈瞳孔中映出的文字，细长的指尖捏住书页缓慢地翻动，在白皙纤细的腕处划下一道明暗。</p>
视线往下扫，解应丞看着身上的毛毯，沉默不语。</p>
洛予似有所觉，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醒了后立刻放下了书。</p>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粥？”</p>
温软的声音在夜里回荡，让解应丞产生了瞬间的恍惚。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低声回应。</p>
“多谢，”顿了顿后，转而问起：“你还没休息？”</p>
洛予将毛毯放在一旁，起身。</p>
“有点事情想问，不过还是明天再吧。”洛予的动作很快，却十分轻，几分钟后，冒着热气的清粥就摆在了解应丞的面前。</p>
接过他递来的勺子，解应丞却先放到了一旁：“今晚多谢，你去休息吧。”</p>
洛予看着他还泛白的脸色，略带迟疑地问：“你真的没问题？”</p>
解应丞点头，再次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p>
他舀起温热的粥开始慢慢地喝，洛予看他的动作不再滞涩，稳稳地握着勺，稍微放下了心。</p>
“行，你早点休息。对了，团解安行今天晚上跟我睡在一起，应该不要紧吧？”</p>
洛予心想着解应丞只要有一点不满的意思，他就将家伙悄悄抱回原本的房间，不过解应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多什么。</p>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不想计较这些细节，洛予心中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侥幸。</p>
他顺将自己原本盖的毯子一起带回房间，就要走到门边时突然听见背后来了一句：</p>
“你可以继续叫他团团，我不介意。”</p>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低沉，但和夜色放在一起，又带上了些许温度。</p>
虽然看上去不好接触，但为人还是挺不错的。</p>
洛予心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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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予带着困倦醒来的时候，团团还在呼呼大睡。</p>
这两天他休息得不太好，但多年养成的生物钟难以违抗。洛予又有些在意昨晚的事情，于是干脆轻轻脚地起床，到房间外查看情况。</p>
客厅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条毛毯。桌上依旧是那本他看了一半的棋谱，只是似乎离开后又被人翻动过，倒扣在桌上。</p>
旁边多了点东西，黑白色的大理石棋盘质地通透，棋子错综复杂地摆放，呈现出一盘焦灼的棋局。</p>
洛予突然来了兴致，仔细地审视后，发现黑白王后对峙着，都各自踩在命门之上，接下来的一步对双方来都至关重要。</p>
他思考良久，执起其中的一枚，走了一步险棋。</p>
过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地退回去。几分钟后，又再次回到原本的棋格里。</p>
黑子微悬着，在两格之中举棋不定。又过了半晌，洛予下定决心，放回了第一步的位置。</p>
虽然是一步大胆的险棋，但赌赢了就能将对方骗进设置好的圈套里。</p>
洛予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哼着歌儿去准备早饭。</p>
半时后，解应丞穿着一套整洁的黑色军装现身。与昨天那一套略微有些不同，腰间的军刀不见，肩上也少了两枚金色的肩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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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予注意到他的时候，解应丞正敛眉垂首，凝视着桌上的棋局。</p>
洛予心里一咯噔。</p>
糟糕，解应丞该不会是在怪他动了他的棋吧？</p>
洛予心虚地透过余光观察他的动作，却看到解应丞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笑容，将棋子打散，一一放回初始的位置。</p>
眼看着一盘势均力敌的精彩棋局生生消失，洛予心里一急：“怎么不下了？”</p>
解应丞擡头看他，眼中笑意促狭。</p>
洛予立刻闭上了嘴，假装去拿桌上的玻璃杯。解应丞见他背影慌乱，眼中笑意更深。</p>
棋和人，都还挺有意思的。</p>
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p>
这么想着，解应丞也这么做了：“没想到洛先生还懂棋。”</p>
洛予动作一僵，心中暗暗叫苦。</p>
现在自己不懂还来得及吗？</p>
来不及了。</p>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蠢兔子，而解应丞就是那个好整以暇地抱着枪，在旁边悠闲自得的猎人。</p>
只等着他往树桩上撞。</p>
他转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只是知道一点基本规则罢了，”完立刻落荒而逃：“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看看团团有没有起床。”</p>
他生怕再留两秒钟，解应丞就要拎着棋子来跟他算账了。跟他正面交锋实在是不太明智，洛予选择走为上计。</p>
也不管背后的人是什么表情，洛予径直溜回自己的房间里，但他没想到，房间里有一个惊喜在等着他。</p>
顶着银色卷毛的正太抱着毯子，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蓝色的玻璃珠水水润润，一条长长的尾巴翘起，在枕头上轻晃。</p>
像是一只误入梦境的天使。</p>
洛予一边走近，一边试探着叫他：“团团？”</p>
天使打了个哈欠，眼角多了一抹泪花。看清楚眼前的人后，下意识地发出声音：</p>
“喵呜——”</p>
一大一瞬间同时愣住。</p>
怎么人形还是喵呜叫？！</p>
团团赶紧替自己找补：“洛、洛洛！早、早安！”</p>
他要证明自己是会话的！不是变成人形后还不会话的笨崽！</p>
“不、不是喵呜！”</p>
“团团会、会的！会话！”</p>
家伙急于表现自己，话都磕磕巴巴。</p>
洛予被他逗笑，配合着道：“嗯，团团最棒了。作为奖励，要一起吃早餐吗？”</p>
团团双眼一亮，奶音脆生生：“要！”</p>
不等洛予动作，团团就自行跳下了床，飞快往自己的房间里钻。</p>
随着他哼哧哼哧跑，银色的卷毛和尾巴在风中一颤一颤。</p>
洛予这才注意到，幼崽的身后有一条可爱的尾巴。</p>
等等。</p>
尾巴？</p>
不是人形吗？！怎么会有尾巴？！</p>
洛予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跑去客厅寻求帮助。</p>
“上将！团团的人形怎么会有尾巴？！”</p>
解应丞瞥了一眼刚从面前哒哒哒跑过去的萝卜头，轻啧一声。</p>
会出现部分兽形特征，不过是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形态罢了。</p>
作为家长，出来都觉得丢脸。</p>
“正常情况，不用在意。”他扯了扯袖口，将这个插曲一笔带过。</p>
为兽人幼崽特制的桌椅难得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临时用书摞在椅子上搭成的专座。</p>
洛予看着白白嫩嫩的团子晃悠着腿，特别担心他会一不留神把自己摔到地上。于是时不时就担心地朝幼崽看上一眼，甚至没有注意解应丞已经吃掉了好几片为幼崽准备的面包。</p>
团团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委屈得眼泪汪汪。</p>
父亲大人怎、怎么可以吃幼崽的面包！</p>
解应丞慢条斯理地填饱肚子，又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转身发现洛予眼前的食物没怎么动，人类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幼崽身上。</p>
解应丞面无表情地道：“雪豹的尾巴不是摆设。”</p>
洛予：“？”</p>
“所以，不会摔下来。”</p>
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吃你的饭。</p>
洛予默默收回目光。</p>
总感觉自己被拐着弯讽刺了啊洛予憋屈地喝了一口牛奶，下定决心要去书店把育儿以及和雪豹有关的书都买回来研究。</p>
下一次，一定不会给他这样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