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回府时，院子已掌了灯。</p>
“您回了？”</p>
栖月人一直在屋里，却竖着只耳朵听外头动静，隐约听到声响，忙放下账册，飞快出来相迎。</p>
她约是出浴不久，发髻轻挽，玉簪斜插，罗襦碧裙，娇姹动人。</p>
这般站在阶上望他，面带甜蜜笑容，一双眸子，在廊前灯光的映照之下，闪着晶灿光芒。</p>
春夜晚风从栏槛处吹拂而过，掠动了她的裙裾，她抬，将被风吹落的一绺发丝儿别在耳后，“可用过晚膳？我做了酥酪，您要不要尝尝？”</p>
她又不肯叫自己陆大人了。</p>
也不叫夫君，也不叫大人，只以您代替。</p>
接下来呢？</p>
她又会唤自己什么？</p>
陆恂跨上槛阶入内。</p>
栖月忙跟进去。今日她才打了婆母的人，到底也下了王夫人的面子，就算是陆恂首肯，心里还有些忐忑，也比平日殷勤。</p>
陆恂一贯寡言，自屏风后退下朝服，换上家常直裰，神色倒是平静，眼睛始终没看过来。</p>
栖月心下便有些怕，咬了咬唇走过去，接过他换下的衣裳。</p>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皆默，便有些尴尬。</p>
当然，尴尬是栖月自己的，陆恂从来不尴尬。</p>
他向来从容，似乎也没什么能叫他失态。</p>
“忙了一天，一定挺累的，”栖月只能自己化解，“我这就叫人将乳酪端上来，或是您还想吃什么，厨下都备着现成的。”</p>
陆恂侧头问，“你没吃？”</p>
栖月摇头笑，“我想着您若回来，能一起用晚膳。”</p>
其实她多少垫了一点，否则万一陆恂半夜才回，她总不至于亏待自己。</p>
栖月发现陆恂似乎喜欢与她一起吃饭，前两回，他回来得晚了，她已用过饭，他便只略吃几口作数。若是她等着他一同吃，他又肯正经用一餐。</p>
栖月仰人鼻息惯了，自然要随着陆恂的喜好来。</p>
“我不是跟你会晚，叫你自己吃吗？”</p>
陆恂是派了厮回来，栖月却不敢随意挥霍他的纵容，即便陆恂本人并不介意。</p>
关系是要维系的。</p>
于是她仰头轻笑，语意温柔，“午后与时哥儿在厨下消磨，也不甚肚饿，且两个人吃饭，总要比一个人寂寞得好。”</p>
她的脸颊瓷白如玉，笑容干净讨喜，唇边一点梨涡隐现，万般乖巧惹人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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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朵花，开在他的后院，承受他的阳光雨露，养得娇艳欲滴，如今却有人来到篱笆外，虎视眈眈的觊觎。</p>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寂寞的好。</p>
他与远舟是兄弟没错，但前提是，远舟先要是一个好弟弟。</p>
不论三年前发生过什么，她已经养在他的院子，早就没了后悔和重新选择的余地。</p>
他与她，都没有。</p>
壁灯映着陆恂冷峻从容的侧脸轮廓，他的目光静而深，盯着她，漆黑幽暗。</p>
“您”</p>
栖月的话未及出口，便被人揽过腰肢，像是每晚夜间一样，熟稔、强势，他朝她压过来，距离很近，近到栖月几乎陷在他浓黑的眉目中。</p>
栖月心跳骤升，几乎达到难以抑制的程度。</p>
她不知道自己在抖，浑身都失了力，全凭陆恂一双臂托着，眸心里所有的事物都消失，只剩下一个放大的，垂眸的陆恂。</p>
罪魁祸首却无知无觉，一双铁臂如枷锁，箍着怀里的人，盯着她染红的面颊和微张的唇瓣。</p>
呼吸缠绕。</p>
就要触碰</p>
仆妇送水而入，零星响动，打破一室情动，陆恂这才略松开双。</p>
栖月却有些站不稳。</p>
她早就知道，人是很难与本能抗争，对于陆恂，她的身体比她要诚恳热切的多。</p>
陆恂见她这样，又重新将人搂住，不同于方才的强势禁锢，只松松环着，叫她靠着自己，大顺着她纤薄的背脊，一下又一下。</p>
声音低沉，“抖什么？”</p>
栖月闭着眼睛不想话。</p>
陆恂便笑了，胸腔震动，栖月靠在他怀里，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原来陆大人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淡定从容，心跳得也很快。</p>
多了几分真实。</p>
两人相依相偎，屏风外影影绰绰也能看到交缠的身影，仆妇们尽量轻轻脚，以免打扰到两人。</p>
室内重新归于平静。</p>
陆恂仍旧抚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p>
直到栖月被抚得再次心浮气躁，不知道陆恂是否想要继续方才那个被打断的亲吻时，他才俯身，贴在她的耳边：</p>
问她：“好了吗？”</p>
栖月：</p>
她是什么很色的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