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绿茶,要不就比她更茶,要不就压得她无法翻身。</p>
示意松萝推开门,栖月冷着脸,“嚷什么,哭哭啼啼的晦气,没得吵了旁人清净!”</p>
“陆娇?”</p>
仿佛是才看见,她诧异道,“是你哭哭啼啼烦人?”</p>
陆娇脸色不好。突然被人撞破自家丑事,对从天而降的栖月她连假笑都做不出,硬邦邦道,“不是我,是她。”</p>
栖月循声看过去。</p>
地下正跪伏着一个女子,此时已敛了声息,眼泪却止不住,一护着肚子,浑身战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p>
“你起来,跪地上像什么样子。”陆娇为人好脸面,春杏这般做派,叫她又气又急。</p>
栖月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p>
“都是奴婢的错,”不等陆娇开口,跪在地上的春杏率先道,“是奴婢多嘴,惹了夫人生气。只是奴婢如今不比平日,实在经不得打骂,求夫人恕罪。”</p>
着她又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抬头时额上瞬间紫红一片。</p>
更显可怜。</p>
“你!”</p>
“我何时要治你的罪!”陆娇气竭,“夫君又不在这儿,你做张做致给谁看?还不快起来!”</p>
声音不,气势全无。</p>
宋母看中春杏肚里的胎,是请大师看过,这孩子命带官星,旺宋临仕途。</p>
陆娇没给夫君求来升迁,又遣散其余通房,只剩一个春杏,从婆母到夫君,都护得紧。</p>
宋临警告她,“我最厌恶心如蛇蝎的女子,娇娘,你若连个婴孩也不放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p>
投鼠忌器。</p>
春杏怀着身孕,陆娇反被拿捏住了。</p>
春杏仍旧跪地不起,脸上还挂着泪,眼神中却透露着赤裸裸的挑衅和得意。</p>
国公府贵女又如何?</p>
嫁了人还不是要听夫家的话。</p>
她若是一举得男,抬了姨娘,不得宋府以后便是她的天下。</p>
似是料定陆娇拿自己没办法,春杏继续柔声浇油:</p>
“老爷昨夜是去了奴婢房中,不过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您放心,奴婢今夜一定劝老爷往正屋去。”</p>
瞧瞧,真给她装到了。</p>
栖月看不下去,挑了个玫瑰椅坐下,忽地轻笑出声,“真有意思,人家想跪,你倒先急了。”</p>
指使身后的仆从,“去,将这位姑娘抬去铺子外头跪着,那里人多,她哭起来更有劲。”</p>
春杏一惊,她本就是拿乔,仗着肚里的种,下陆娇的脸面。从前没少听陆娇骂世子夫人,她只当姑嫂二人关系不好。</p>
没想到,栖月竟肯给陆娇出头。</p>
可她还怀着身孕,谁敢动她</p>
栖月身后的婆子可不管这些,一左一右将人架起来,二话不就往外走。</p>
春杏这才慌了神,着急朝陆娇求救:</p>
“夫人,夫人救我,我肚子疼”</p>
读书人最好脸面,若她当真跪到外头丢人现眼,宋临头一个饶不了她。</p>
陆娇心里虽窝火,却不想将事情闹大。眼见着人已被架出去,不由出声,“算了。”</p>
算了。</p>
不然回去不好交代。</p>
婆子们又将人架回来。</p>
这会儿春杏也不敢跪了,委委屈屈福礼,“多谢夫人。”</p>
栖月嫁给陆恂不久便去了幽州,春杏并不知这位主子品性,只觉得世子夫人容色美艳,一双明眸却看得人心里发怵。她不敢多生事端,只等回到宋府再算这笔委屈。</p>
事情到这一步便该结束。</p>
谁料栖月又给绕回来,笑盈盈问,“刚才是怎么回事?”</p>
陆娇脸又黑了。</p>
姜氏果真是假好心,绕了一圈专为羞辱她!</p>
身后的春杏却当有可乘,立时做出一副懂事模样,上前半步,“回世子夫人,夫人方才是不心推了奴婢一下,不是有意要为难奴婢和肚里的孩子。”</p>
“不心?”栖月敛去笑容,目光冷冽清明。</p>
春杏忙不迭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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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你再去‘不心’推她一下。”栖月微微眯起眼睛,转头对陆娇道,“或者‘不心’打她一巴掌。”</p>
栖月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声音里还带有一种冰冷的天真,“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不心,才会趴在地上半日也起不来?”</p>
权力,永远是破解这世上关系最直接犀利的办法。</p>
别区区一个春杏,便是整个宋府,她要认真为难起来都不在话下,只因她背后的人是陆恂。</p>
她最擅长仗势欺人。</p>
栖月笑起来有多明艳,落在春杏眼中便有多恐怖。春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连怎么发声都不会了。</p>
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这一回,再生不出一丝龌龊心思。</p>
战斗力太差。</p>
栖月心里点评完,想起给陆恂买玉的事,站起身就要走。</p>
陆娇这时候才回过神。</p>
眼看着栖月离开,她想也不想跟在后面,这会儿也不管春杏跪在地上,会不会影响肚里胎儿。</p>
珍宝阁的掌柜显然是见惯大场面的,方才还不知在哪隐身,这会儿又凭空冒出来,恭敬在前头给栖月带路。</p>
栖月给自己选了四支簪子,三对耳坠,七八款戒指,最后才挑了块羊脂白玉的同心佩。</p>
同心佩,分开是两个圆环,嵌在一起连作一心,象征永结同心。</p>
栖月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p>
一旁安静许久的陆娇开口,“你买那么多,戴得过来?”</p>
栖月云淡风轻,“姑爷那些个通房,睡得过来?”</p>
陆娇自闭一会儿,又硬巴巴道,“我不喜欢被人叫娇娇。”</p>
栖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p>
陆娇:“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知道你背地里笑话我!”</p>
栖月:“我当面也笑你。”</p>
陆娇:</p>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p>
陆娇眼睛红了一圈,“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p>
栖月听出声音不对,扭头看她一眼。</p>
平日里陆娇总是鼻孔朝天凶巴巴的,这会儿眼睛噙泪,还强撑着不肯落下的模样,不知比那个假哭的春杏可怜多少。</p>
栖月向来怜香惜玉。</p>
将桌上的一个匣子递过去,是一支镶宝珠赤金簪,“喏,给你。”</p>
陆娇收到礼,心里好受很多,嘴上却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门户出身,我又不是买不起。”</p>
其实她本意不是这样,但不知怎么,出口的话总有些伤人。</p>
栖月浑不在意,“对啊,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p>
陆娇忽然就愣住了。</p>
她已经许久没有给自己添过首饰。</p>
这回来珍宝阁,是婆母自己鎏金发簪乌了,她准备再挑一套新头面送给婆母。</p>
方才栖月在一边欢天喜地试首饰,她无意中从铜镜中瞧见自己,明明只比她大一岁,却憔悴得像是隔了一辈人。</p>
难怪大哥那么宠她。</p>
栖月买完东西要走,陆娇又跟上来,理直气壮,“今日我跟你回去。”</p>
时哥儿却不许她上马车。</p>
方才奶娘几个带他去了隔壁杂肆玩耍,同样买了一堆玩意儿,他兴奋得脸通红,正要跟栖月展示。</p>
谁知见到上次踢倒他的“恶人”,便把着车门不许人进。</p>
栖月立场坚定,毫不犹豫,对陆娇道,“你坐自己的马车。”</p>
陆娇:</p>
窝窝囊囊回自己的马车,边走边生气。</p>
身后仅剩的贴身侍女秋穗还劝她,“其实世子夫人挺好的。”</p>
陆娇嫌啰嗦,正要回头,无意中瞥到珍宝阁对面,唯一一扇敞开的窗户里,立着一个清瘦高挑的男子,也不知站了多久。</p>
她眯了眯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那人却已经转过身,离开了窗户。</p>
“您看什么?”</p>
“没什么。”</p>
应该是她眼花,远舟还在千里之外的西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