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报来消息，陆恂的第一反应，不是远舟为何会提前回来，而是栖月。</p>
栖月知道不知道呢？</p>
知道后，会作何反应？</p>
陆恂从来都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不喜欢贸然出，更不喜欢勉强。</p>
对待猎物，他更希望她能自己主动踏进来。</p>
他不介意把路和桥都搭好，这个陷阱也可以造得最华美，最精致。</p>
只要她愿意。</p>
最好她愿意。</p>
然而回到府上，看到她孤零零跪在院中，瘦弱纤薄的背影，一如当年远舟与她长跪宗祠门前。</p>
只让人觉得刺眼。</p>
这些日子，陆恂一直在想办法，回到过去的办法。</p>
他擅长掌控一切，不喜被迷雾疑虑裹挟。可就在方才，就在她受了伤却还无知无觉冲着他笑，跟他自己其实是鹅蛋脸时，他又觉得，此时此刻，也没什么不好。</p>
不论栖月会不会成为陪伴他的金丝虎，不论她的心里是否还有远舟的位置，还有多少位置，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p>
且没有必要回去。</p>
三年前她便已经招惹了他，这段过去可以被遗忘，但不能被抹去。</p>
她已经是他的妻，三媒六聘的夫人，除了呆在他身边，再没有任何一种可能。</p>
所以他吻上去。</p>
教会她，警告她，留下他的印记，强势占有，不容有失。</p>
他保持绝对的理智，和自以为是冷静。</p>
然而她的唇柔软，饱满，甜蜜多汁，亲上去的感觉，仿佛只要他咬重一点，就会像山梨一样，迸裂出清甜的汁水。</p>
比梨汁更甜蜜千百倍。</p>
一个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警告，转变成细密的碾磨，在呼吸变得更沉重前，在眸底的炭火被彻底擦亮时，他另一只扣住那柳枝般的纤腰，另一只捏着她的后颈，强势撬开她的唇舌。</p>
渴望品尝更多甜蜜的带有梨子清香的汁水。</p>
栖月本来觉得方才的话题有些沉重。</p>
不论是被王夫人打死的侍女，还是陆恂与王夫人母子之间岌岌可危又粉饰太平的关系，她还在为转移话题努力，毫无预兆地，他突然亲过来。</p>
她几乎懵住。</p>
难以反应。</p>
就那么张开唇瓣，任他长驱直入，予取予求。</p>
陆恂平日里总是稳重，一副圣人骨相，寡淡，禁欲。但其实他的吻很凶，很深，蓄着野性，很有男人的雷霆段，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但又不是那么难以忍受。</p>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比乌沉的香气淡一些。光线昏暗，耳边有雨声落下的声音，却又出奇的静，静得能听到唇舌勾缠的声响。</p>
陆恂吻得很久，很细致。在栖月快承受不住时，会退后一点，密密吮过她的下唇，给她一点喘息的会，可等她缓过来一点点，他又会卷土重来，这伶仃的两半唇，就是他的战场，鞭挞征伐，辗转厮磨，反复不休。</p>
栖月从前就知道，对于陆大人，她并没有多抵抗力。</p>
所以即便他如潮水汹涌，她都能好好接住，给予回应。</p>
然后陆恂就变得没那么凶了，细腻得像是温泉水，一点一点漫上心尖，再涨出去，直到将两人一起淹没。</p>
</p>
“为何不点灯？”院里传来陆娇的声响，“你们主子呢？”</p>
“主子她不舒服，”是刘妈妈，拦着陆娇劝阻。</p>
人声渐渐远了。</p>
栖月却很久才缓过神。</p>
浑身好似失了力，软绵绵的懒怠，陆恂替她顺着背，一下一下，他不知何时将她捞过来，就坐在他的腿上，像是抱孩子，却心地没有碰触到腿上的伤。</p>
从嘉乐堂出来时天色尚明，如今已是黑漆漆一片。栖月不知道陆恂抱着自己亲了多久，似乎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p>
</p>
陆大人靠在引枕上，姿态松弛，心跳强劲有力。</p>
他：“我知道了。”</p>
声音暗哑，带一点笑意的尾音，“栖月是鹅蛋脸，标准的鹅蛋脸。”</p>
</p>
侍从们上晚膳时，比平日晚了两个时辰。</p>
陆恂的衣襟有些皱，尤其是肩部，是她攀上去时无意间抓出来的褶皱。</p>
栖月也重新换过衣裳，坐在妆台前，发现她的发髻也乱了，于是又欲盖弥彰的重新梳了个矮髻。</p>
陆恂没有叫侍从进来伺候，屋里却不能不点灯，两个人找了半天火折子，几乎所有的柜子都翻过，才在西稍间的书房找到一个。</p>
栖月是不动的，黑暗里，她一点点指挥，陆恂竟也认真听她差遣。</p>
有了亮光，栖月的羞耻心也跟着醒来，她不敢看陆大人，怕自己会忍不住盯着他的嘴唇瞧。</p>
烛火昏昧，她坐在妆台前，看铜镜中的自己。粉面桃腮，乌发红唇。</p>
镜中的女子是她，却又不像她。</p>
双瞳剪水，一笑含情。</p>
嘴唇至今还在发烫，是什么胭脂都染不出的嫣红颜色。</p>
栖月的腿伤并不严重，陆恂仍旧坚持将人抱到几案旁，为此刘妈妈瞅着栖月直笑。两位主子亲密如初，刘妈妈心里头倒生出个王夫人总算做了件好事的念头。</p>
从幽州回来，世子夫妇关系突然便冷淡下来，虽仍住在一处，却明显有了隔阂。</p>
刘妈妈原先还忧心。</p>
她虽是奴仆，却一直在玉笙院伺候，眼见着世子从少年长成如今威赫端肃的权臣模样，人人只看到煌煌权势，却不曾见到孩童孤身长大的可怜。</p>
今日见这情形，世子与夫人恩爱一同往日，她也跟着高兴。</p>
栖月不肯与刘妈妈对视，装作视而不见。</p>
这位妈妈成日里只担心她与陆恂的夫妻情分，多少回明里暗里提醒她要夫妻同房，甚至还会跟她讲房中术。</p>
栖月不知这老嬷嬷为何会对此颇有研究，且头头是道，却被她那饱含深意的一眼看得脸又热起来。</p>
案上照旧楚河汉界，二人的口味都照顾到。</p>
只是栖月的舌尖有些痛，舌根发麻，她今日也不宜食辛辣。</p>
陆恂很敏锐，当他给栖月碗盏中夹了两回菜，她都没有动后，便改给她喂青菜。</p>
是真的喂到栖月嘴里。</p>
栖月不爱吃素，绿油油的颜色她就不喜欢，可是陆恂食箸伸过来，她就得接着。</p>
这时候再讲究他用的是自己食箸喂她吃东西就很矫情，别一双筷子，就是口水，她刚才也不知吃了多少。</p>
面对陆恂，她不能不。</p>
是以慢慢将这口青菜咽下。</p>
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有一座墙，将两个人隔绝成两个世界，逐渐熟悉的过程，围墙便一点点有了裂痕，直到某日倒塌，亲近似乎是一瞬间的事。</p>
只是陆恂却从这场投喂中寻到一点乐趣，等到栖月将嘴里的青菜咽下去，紧接着第二片青笋又递到唇边。</p>
栖月叼走。</p>
第三片、第四片</p>
“其实，我伤的是腿。”栖月郑重其事，表情严肃。</p>
可是她的唇好红，还有一点肿，这些话讲起来，绵绵软软没有气势。</p>
“啊——”</p>
时哥儿现在吃饭都不用奶娘“啊——”了。</p>
等到栖月吃了一肚子素菜，鼓着嘴道：“我吃不下！”</p>
陆恂这才收回，意犹未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