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风即便再好奇,也没有拉着栖月个没完的道理。</p>
他本身便是焦点,栖月又生就一副祸水样。两人所站的位置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p>
“弟妹别担心,行简他最是坐怀不乱的君子。”</p>
栖月只觉得面前是只男狐狸精,半真半假,不上哪句话就给人埋了坑,她也不多,只淡笑点头。</p>
贺长风是个体贴的,见她不愿多谈,便告辞要走,一直安静好似隐形人的陆思终于开口,“贺大哥,我,我有话跟你。”</p>
贺长风面露讶异。</p>
对于陆恂这个妹妹,他印象实在不深,只记得是个安静乖巧的姑娘。</p>
可他是谁,论揣摩人心,便是陆恂都怵他几分,何况一张白纸似的,丝毫不懂掩饰的女孩。</p>
心中叹息一声,他应声好,指着前面的竹林,“那边清静。”</p>
栖月也看出贺长风对陆思没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有些话,当面清楚,也算是对自己的交代。</p>
不过以四妹妹心高气傲的程度,大约被拒绝后不愿被人看到。</p>
栖月决定到太清阁去等她。</p>
太清阁是本次筵席的地点。等到郎君淑女们游园游得差不多,太后娘娘设一场宴,好验收成果。</p>
在一片姹紫嫣红,衣香鬓影的御花园,栖月天青色缠枝百褶裙实在不显眼,她也不想横生枝节,一路低调行事,却在拐角撞上韶静怡。</p>
怎么呢?</p>
这姑娘在宫门口就显得蠢蠢的,此刻也一样。</p>
望向她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甚至隐隐带了几分恶毒。</p>
栖月当即心生警惕。</p>
韶静怡不知何时掏出一个软囊,掀开塞子,即便在花草芬芳的园林,也能闻到一股腥臭之气。</p>
她很没有反派的自觉,连句狠话都不放,照着栖月直接泼过来。</p>
暗红色的液体迎面。</p>
照常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是往外躲,避免被泼到。栖月不一样,她反迎难而上,朝着韶静怡的方向迈了一大步。</p>
反倒将肇事者吓了一跳。</p>
韶静怡惊怒:“你干什么!”</p>
栖月不话。抓住她拿软囊的,一拧一扭,毫不费力便将剩余不多的液体顺着韶静怡的领口灌了进去。</p>
冰凉凉,黏腻腻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p>
大脑几乎有片刻的空白。</p>
等韶静怡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狗血,污秽,腥臭之气扑鼻,令人作呕欲倒。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竟敢”</p>
栖月倒完便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自己被弄脏的裙摆,心情更差。</p>
从昨日天牢到现在,糟心事一件一件,她已经竭力压抑,却总有人不长眼睛,往枪口上撞。</p>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p>
她微微抬眸,削尖的下颌在天光的映衬下有着姣好的线条,姿态里却平白多了一种将人不放在眼里的轻蔑,只嗤笑一声道:</p>
“蠢货!”</p>
相比栖月,韶静怡可就狼狈得多。也不知她从哪里搞来的东西,如今半用回自己身上,也算自作自受,罪有应得。</p>
与这种人多无益,栖月准备离开。</p>
但凡赴宴,总有备用衣裙,以防突发情况失礼于人前。只是她的衣物在马车上,隔着宫墙,取用十分不便。</p>
韶静怡将她拦下。</p>
栖月平时总是一张笑脸。其实不笑时,脸上有一种冰冷的锐意。天光下,一张脸白得近乎森然。</p>
韶静怡被那一双带着狠戾的眼睛盯着,下意识的反应是回避,对惧怕的回避,然后才是不顾一切的冲动。</p>
“世子夫人——”</p>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唤道。</p>
栖月回头,见唤她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她才见过。姓舒,贴身伺候长公主。</p>
舒嬷嬷显然见惯了大场面,对胸前一大片暗红血迹的韶静怡视而不见,对刚才的冲突只作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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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栖月道,“殿下请您过去。”</p>
偶像来了?</p>
太好了!</p>
栖月几乎立刻忘了方才的不快,“现在就去!”</p>
舒嬷嬷二话不,领着栖月转身走了,徒留一身血污,像个疯子似的韶静怡站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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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萧元容才与太后娘娘发生一场口头冲突。</p>
老太太年岁大了,成日里就惦记着做媒。</p>
这原也没什么,京都适龄男女多的是人叫她折腾,可老太太竟异想天开,要给她守寡十几年的女儿亲。</p>
别萧元容早过了谈情爱的年纪,即便她想男人,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攀上她走捷径,红尘纵乐多好。</p>
何苦嫁做人妇,再去管一家子吃穿嚼用?</p>
母女两人不欢而散。</p>
离开慈宁宫之前,她听到太后要给嘉元亲,嫁给陆恂。</p>
萧元容虽只见过栖月一面,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栖月莫名对她胃口。</p>
于是吩咐舒嬷嬷将人叫来,好当面提点。</p>
萧元容虽住在公主府,宫里仍有她的寝宫。</p>
栖月甫一进来,她先蹙起眉头,“裙子是怎么回事?”</p>
偶像在关心她</p>
栖月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烦恼,只觉得长公主连皱眉都这般有气势,笑容甜蜜道:“被人弄污了。”</p>
萧元容见她笑得傻呆呆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不生气?”</p>
栖月,“您要听实话吗?”</p>
萧元容在她面上打量一圈,“来听听。”</p>
“妾现在岂止不生气,心里还偷着乐呢。有您这一句关心,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p>
即便被泼一身也值了。</p>
萧元容再料不到会勾出栖月这一番话来。</p>
这张嘴,天生会哄人。</p>
可谁听了甜言蜜语会不高兴?</p>
“谁将你裙子弄污了?”</p>
这就是要撑腰的意思了。</p>
栖月笑着比画,“她这一片,被我反扣回去,全是血污,比我狼狈多了。”</p>
她没有那人是谁,而是直接当场报仇。</p>
萧元容最怕女子唯唯诺诺妇人之仁。旁人打了你左脸,你还要将右脸伸过去给她,美其名曰良善。</p>
如果今日栖月什么只是误会一场,没关系之类,她心里一定会很失望。</p>
结果栖月不仅没吃亏,还能当场反击,堪称漂亮!</p>
眼底笑意浮现,萧元容道,“你不怕她告状?”</p>
栖月一脸无辜,“只要她肯顶着一身腥臭血污,当着众人的面,我倒是愿意同她对峙。”</p>
十七、八岁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将脸面看得比天大。她不信韶静怡能豁得出去,顶着那一身脏臭告她。</p>
若果真如此,她反倒高看韶静怡一眼。</p>
萧元容觉得是自己多虑。</p>
姜氏虽家世不显,可只凭她这般讨喜的性格,以陆恂的个性,还不得吃的死死的。</p>
嘉元?</p>
根本比得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