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拖油瓶，零下几十度的鬼天气，不知道这里是地球哪个犄角旮旯，还有这要命的辐射</p>
李轩枫俯身，先将韩心棋重新背好，然后一拖起安娜的胳膊，另一只拽住x-0的衣领。</p>
他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空气几乎要冻住他的肺叶。</p>
然后，他迈开了沉重的第一步，朝着远方那片模糊的、象征着未知的山脉，艰难地跋涉而去。</p>
天边，似乎泛起了一点微弱的光。</p>
分不清是黎明将至，还是地狱之火，在人间最后的倒影。</p>
雪，埋到了膝盖。</p>
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腿从冻硬的泥沼里拔出来，沉重，滞涩。</p>
李轩枫咬着牙，械地向前挪动。</p>
背上的韩心棋像一袋没有重量的棉絮，却又沉得他脊椎都在呻吟。</p>
左拖着几乎冻僵的安娜，右拽着昏死过去的x-0。</p>
两个拖累，像船锚，死死坠着他。</p>
风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在磨，带起的雪沫子抽打着眼皮，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令人绝望的白。</p>
肺叶被冰冷的空气反复冲刷，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灼痛。</p>
后背的伤口早就麻木了，只剩下一种僵硬的、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开的钝感。</p>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p>
只是本能的，朝着远离那片毁灭废墟的方向，一步一步，把自己和这三个生死不明的包袱，拖离死亡的中心。</p>
体温在流失，力气在告罄。</p>
连透视能力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雪幕像是加了厚厚的毛玻璃。</p>
就在意识快要被寒冷和疲惫彻底吞噬的时候，他的视线穿透风雪，捕捉到侧前方几十米外，一处岩石下方的阴影。</p>
像是一道裂缝。</p>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痛苦。</p>
他几乎是把自己摔过去的，连滚带爬，将三个昏迷的人塞进那道狭窄、勉强能避风的冰隙里。</p>
裂缝很深，里面更冷，但至少，挡住了外面能把骨头缝都吹透的狂风。</p>
李轩枫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浑身像散了架，连抬起指的力气都没有。</p>
他喘息着，白色的雾气刚离开口鼻，就被冻结成冰霜。</p>
必须检查状况。</p>
他强迫自己动起来，先摸向自己的后背。</p>
衣服和血肉冻结在一起，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伤口显然又裂开了，冰冷麻木的感觉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p>
再这样下去，失温和失血，哪个先来都得死。</p>
他看向韩心棋。脉搏微弱，呼吸均匀，只是脸色苍白得像雪。暂时还算稳定。</p>
x-0的状态很奇怪。身体冰冷得吓人，几乎没有温度，但胸口却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像是进入了某种深层次的休眠。</p>
最后是安娜。</p>
李轩枫伸触碰她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p>
冰冷，僵硬。</p>
像是在触摸一块真正的寒冰。</p>
她的呼吸几不可闻，生命体征微弱到了随时可能彻底消失的地步。</p>
她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更冷一些，仿佛她正在从内部开始冻结、碎裂。</p>
不能让她死。</p>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p>
李轩枫挣扎着，从无限储物空间里取出了那枚黯淡的晶核。</p>
入冰凉，只剩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残温。</p>
他尝试着，将晶核靠近安娜。</p>
没有任何反应。</p>
他咬了咬牙，将自己体内仅存的那点微薄气力，那点维持着生命运转的“热量”，尝试着集中，通过掌，传递向那枚晶核。</p>
这不是什么能量操控，更像是一种濒死前的本能，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一块石头。</p>
</p>
就在他的掌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p>
晶核，似乎闪了一下。</p>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晕，从晶核表面流淌出来，像水波一样，轻轻触碰了一下安娜冰冷的皮肤。</p>
嗡</p>
一种极其细微的共鸣。</p>
李轩枫立刻屏住呼吸，将晶核更靠近安娜的心口。</p>
蓝光又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p>
晶核重新变得死寂。</p>
但他再次探向安娜的脉搏时，那几乎消失的跳动，似乎稳定了一丝丝。</p>
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p>
像风中残烛，虽然随时会灭，但至少，还没灭。</p>
这一点点的变化，像一针强心剂，注入李轩枫几乎冻僵的神经。</p>
有希望。</p>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韩心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p>
视线涣散，瞳孔里映着冰隙顶端昏暗的光。</p>
“冷”她声音沙哑，嘴唇干裂。</p>
意识刚一恢复，剧烈的虚弱感和体内残余的能量冲突就让她几乎再次晕厥。</p>
但下一秒，她猛地看向李轩枫，又扫过旁边如同冰雕的安娜。</p>
“你的伤安娜她”</p>
她的话没完，脸色忽然一变，猛地扭头看向冰隙入口的方向。</p>
“外面”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警惕，“有东西靠近”</p>
李轩枫心头一紧：“什么东西？”</p>
“不知道”韩心棋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感觉不到生命很冷，像金属不止一个”</p>
她虚弱状态下的感知，似乎对这种非生命体更加敏锐。</p>
李轩枫立刻强打精神，透视能力再次启动，艰难的穿透冰隙的岩壁和外面呼啸的风雪。</p>
瞳孔骤然收缩。</p>
风雪中，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靠近。</p>
它们移动悄无声息，如同雪地里的幽灵。</p>
体型不大，像是放大了数倍的金属蜘蛛，闪烁着幽幽红光的复眼结构在风雪中若隐若现。</p>
数量至少有五个。</p>
正呈一个松散的扇形，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所在的冰隙包围过来。</p>
侦察单位？还是清理者？</p>
凯恩临死前提到的词，猛地跳进李轩枫脑海。</p>
麻烦，从不单独行动。</p>
刚找到一个苟延残喘的避难所，追兵就到了。</p>
李轩枫迅速评估现状。</p>
自己重伤，濒临极限。</p>
韩心棋刚醒，虚弱不堪，几乎没有战斗力。</p>
安娜和x-0彻底昏迷，是纯粹的累赘。</p>
硬拼？拿什么拼？</p>
躲着？这冰隙就是个死胡同，被堵住就是瓮中捉鳖。</p>
就在他脑中念头飞转之际，其中一个最靠近冰隙的械蜘蛛，那闪烁的红色复眼，光束扫过了冰隙的入口。</p>
停顿。</p>
似乎锁定了。</p>
细微却清晰的、如同齿轮转动的械运转声，开始从风雪中传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