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碾过碎石瓦砾，在废墟街道上前行。</p>
韩东晟站在车顶，骨翼在他身后舒展到最大。</p>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数百个破碎意识的奔流，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城市每个角落里，那些行尸走肉的残留感知。</p>
他阖上双眼，意志力顺着这无形的络蔓延，宛若电流穿行于错综复杂的线路。</p>
街区深处，几十具腐烂的躯体猛地抽搐了一下。</p>
然后，它们僵硬地、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p>
更多的身影从建筑物的阴影里、废弃的车辆后蹒跚走出，拖曳着残缺的肢体，汇聚成一支沉默的队伍。</p>
不再有漫无目的的嘶吼，不再有混乱的游荡。</p>
它们排列着，动作滞涩却透着诡异的整齐，构成一个庞大的、寂静的方阵，等待着无声的号令。</p>
“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龙队倚着车窗，声音透着一股紧绷感，“它们太整齐了，整齐得让人发毛。”</p>
苏虎费力地挤到窗口，向外张望。</p>
那支死寂的军队铺展开去，让他喉咙发干：“妈的，一想到这帮玩意儿现在归咱们指挥我这鸡皮疙瘩就没停过。”</p>
车队在废弃的环城高速汇合点缓缓停稳。</p>
十几个迷彩身影迅速跳下卡车，散开，枪口指向四周，构成一个临时的警戒圈。</p>
韩东晟从车顶跃下，骨翼“咔”地一声收拢于背后，骨甲的缝隙间，幽蓝色的电弧不安分地跳动着。</p>
刘若欣紧紧抱着她那个本子，挨在赵雨荷身边，脸没什么血色。</p>
“丧尸哥哥，你还好吗？”</p>
韩东晟接过本子，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行字：我更像是它们的一部分，而不是在控制它们。</p>
一种冰冷的、庞大的、属于“群体”的感觉，正试图淹没他自己。</p>
龙队的指在摊开的地图上移动，划出一条红线：“最快的路线是穿过商业区，但那里的丧尸密度报告是最高的。”</p>
韩东晟摇了摇头，指点在地图上商业区的核心位置。</p>
密度高正好，可以转化成我们的力量。</p>
他意念微动，指尖的电弧骤然明亮了几分。</p>
远处，待命的尸群中，大约两百个丧尸齐刷刷地转向，朝着商业区的方向开始移动。</p>
它们的步伐依旧僵硬，但彼此间的协调性却让人心底发寒。</p>
十个一组，自动保持着战术间距，仿佛一支受过严格操练的步兵分队。</p>
“老子当了十五年兵，”龙队旁边，一个脸上布满交错疤痕的副队长压低了声音，“打了三场仗，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儿。人和这些东西一起冲锋？”</p>
“不是一起，”龙队的声音很沉，“韩博士让它们打头阵。”</p>
韩东晟再次闭眼。</p>
无数双属于丧尸的“眼睛”将前方的景象传递回来——坍塌的购物中心骨架，侧翻在路上的汽车残骸，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密集的弹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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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区早已沦为死地。</p>
但他能清晰地“闻”到其中蛰伏的信号，有属于同类的冰冷死寂，也有属于活人的微弱搏动？</p>
前面有活人，带着武器。他写道。</p>
龙队立刻抓起对讲：“侦察组，无人前出，确认前方情况！”</p>
“滋啦——”刺耳的电流声从对讲里传出，信号中断。</p>
“通讯被干扰了！有人在那边搞了电子屏蔽！”</p>
苏虎抓起焊着钢筋的管子，骂骂咧咧：“哪个不开眼的龟孙，还敢在这鬼地方拦路？”</p>
答案没让他们等太久。</p>
车队刚驶入商业区的外围街道，三辆庞然大物就从侧面的路猛冲出来，蛮横地挡住了去路。</p>
那是三辆重型装甲车，通体漆黑，装甲厚重，车身侧面喷涂着一个醒目的蓝色六边形标志，炮塔和车体上布满了各式武器接口。</p>
“哗啦——”车门开启。</p>
二十多个身穿黑色战术服的武装人员跳下车，动作迅捷地散开，依托装甲车构筑起一道火力封锁线。</p>
他们的装备制式统一，行动间透着职业军人的素养，比起龙队的特战队员也毫不逊色。</p>
最后，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从中间那辆装甲车上走了下来。</p>
他约莫四十岁，戴着黑框眼镜，下巴刮得铁青，里拿着一个便携扩音器。</p>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冷静：</p>
“国家特殊事件应对组，你们的行为已构成越权。k项目及其所有相关成果，包括k-0号试验体，均为董事会的私有财产。请立即将其及相关数据交还给合法所有者。”</p>
龙队将步枪架在车门框上，枪口斜指下方：“萧总监，这里不是你们董事会的地盘，你们没有执法权。”</p>
被称为萧总监的西装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龙队长，都末日了，还谈什么法律？现在唯一的规则，就是力量。我再最后一遍，交出k-0和那个女孩刘若欣，其他人可以安然离开。你们没有任何胜算。”</p>
“放你娘的屁！”苏虎忍不了，一拳狠狠砸在卡车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老子跟着丧尸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没怕过谁！今天就看看你们这帮穿西装的杂碎有多大本事！”</p>
韩东晟体内某种感应被触动了。</p>
刹那间，商业区内，从每一栋破败建筑的阴影里，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从扭曲的电梯井，甚至从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数以百计的丧尸猛地窜了出来！</p>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行动却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扑咬，而是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朝着那三辆装甲车和雇佣兵们围拢过去。</p>
萧总监那张始终保持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不可能他的精神控制范围不应该有这么大！”</p>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枪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直直指向车顶方向的韩东晟：“神经断路电磁弹！专门为你这种神经变异体设计的！乖乖束就擒，否则——”</p>
他的话没能完。</p>
韩东晟背后的骨翼骤然完全张开，每一片骨甲上都缠绕着刺目的电光！</p>
他体内积蓄的电能与变异的骨骼结构发生了奇妙的共鸣与融合，催生出一种全新的力量形态——</p>
骨电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