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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娟娘之不知缘由

    春寒料峭,漫山的草木在微风中悄悄擡起了头,经过几个月的沉睡之后开始复生了。

    可人与花草树木不同,复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树荫之下的一座坟墓,坟头的草长了一年又一年,今年又开始悄悄探出头来。

    一老妇坐在坟前,望着那碑文上的字迹,捂着胸口痛哭起来。身旁的年轻夫妇则抓紧在给坟头除草,而在他们身后,两个年幼的孩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过那目光却随着贪玩儿的心,在四处转悠着。

    “我这把年纪都活得还好好儿的,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实在是苍天无眼啊!”老妇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很是伤心。

    一旁的男童见自己的奶奶哭得如此伤心,走到跟前,用细细的给奶奶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奶奶,你别哭了。”

    孩童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的忧虑,似乎在担心自己的奶奶。

    老妇一把伸出去将孩童抱在了怀里,这下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头朝苍天哭喊道:“我可怜的孩子啊!”

    怀里的孩童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

    “年十七,嫁与卢生为妻,恪守妇道、孝敬翁姑”九儿念完竹片上的寥寥数字,擡头看了猫一眼,问道,“完了?”

    猫显然是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模样,反问道:“你问我呢?”为了拿到那根其貌不扬的竹片,她可是辛苦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到九儿略带埋怨的语气,火气噌的一下就出来了,“不知道我不识字啊,你上面的字不是只有你识得吗,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九儿并非是在埋怨,只是突然看到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瞬间想要否认一下现实而已。她低声道:“我又没有别的意思。”

    猫见九儿缩了回去,便把矛头指向了将这项艰巨的指使者,“任雨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就你自己去做嘛,交给我干嘛?从白无常的中抽一根生死簿的记录,你知道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挑对了,是理所当然,挑错了”

    “挑错了也没人责怪你。”未等猫把话完,雨娘就把话接了下去,“其实这件事都怪我不好,没有给之前要到的生死簿竹片上编编号,让九儿找不出规律来。不过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现在开始排编号,将来做事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见雨娘这么,猫的气消了一大半儿,主动向九儿告知了此次所要的为具体第几根,九儿听后立刻将其记录了下来。

    或许是在度魂过程中受到过太多的挫折,雨娘似乎对眼前碰到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着超乎想象的乐观精神,包括面对这段听着毫无用处的记录,她道:“其实这一段仔细听来也不是一无用处。”

    “那你倒,用处何在?”既然是有用,猫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至少可以知道,她是个贤良的妻子,孝顺的儿媳。”雨娘拿起那根猫讨要来的竹板,继续道,“她似乎记得生前的许多事,而且还算坦诚,我有信心,此次的度魂,我们定能成功。”

    这次轮到的鬼,大伙儿都叫她娟娘。

    娟娘本人,人淡如菊,温婉恬静,是人们口中那水一般的女子。第一次见到她,九儿就在心中赞叹,那卢生究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娶到这样的美好的女子啊!

    与之前的顾儿不同,对于提出的问题,娟娘并未遮遮掩掩。

    “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想必也听了,鬼被地府赶出门,不外乎以下这几个原因:要么是生前有巨大怨恨或迫切未了之事,要么是生前有着巨大的冤屈。”

    “嗯。”娟娘点了点头,声音柔柔的,很是悦耳。

    “那你可知自己被赶出地府的原因为何?”

    “我不知道。”娟娘低眉顺目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诸度魂者听后面面相觑,各个表现出被泼了一盆冷水的表情。

    猫急忙问道:“不着急,你再好好儿想象,仔细想想。”猫做了个让对方放轻松的收拾,自己却急得站了起来,“我给你打个比方啊。比如,你生前是不是有这样的一个人,跟你有着莫大的仇恨,恨不得杀了对方?再比如,你是不是有什么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对你十分重要,但因为你死了,就没办法继续了,导致你含恨而终?再再比如,就是你是不是有着莫大的冤屈,自己是冤死的。”

    娟娘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情,婆婆很早便向我提起过,我也想了许久。”她看了看猫,“可是我生前确实没有你的这些情况。”

    再一次被泼下冷水之后,猫完全没了兴致,直接坐回去开始保持沉默。

    九儿刚开始也是一副很用心的样子,但听到接连几个让大家失望的回答,张开的嘴也慢慢合了起来。

    雨娘见大家都不话了,只好自己开了口,问道:“娟娘,你是怎么死的?”

    “恶疾。”娟娘的声音如夏日里蚊子的声音,若不侧耳倾听,恐怕是听不到了。

    九儿不进耳朵好使,而且反应极快,立刻道:“恶疾?女子得了恶疾可是要被夫家休了的。”

    猫听完九儿的话后满脸的惊讶,立刻责难道:“九儿,你不要乱话!”曾有几次,九儿因看书太多而有时话不经思考,遇事则结合书中所写就突兀地把话给出来了,导致瞬间气氛尴尬不,有时还会伤了别人的脸面,这次也是如此。

    猫立刻看了看娟娘,只见她面无表情,用孱弱的声音道:“我确是因恶疾被夫家给休了。”

    此话一落地,往丘顶内立刻死一般的寂静。

    对于世间女子而言,名节最为重要,其次为名声。被夫家所休,对女子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名声来,是最致命性的打击,而这种打击,确确实实发生在了娟娘的身上。

    打破沉默的是雨娘,她用她那毫无心肝的语气,冷冷地问道:“照这么来,你是因恶疾被休回娘家,是在娘家因恶疾而死的?”

    “是。”娟娘点了点头,继而又把头低了回去。

    听到这里,猫只觉一股莫名的火突然用了上来。她虽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不知为何,每每听到女子被相公或情郎伤害之事,都会极其气氛。

    “得了恶疾,并不是你的错,可你夫家却狠心地把你给休了,你是不是很恨他们?”雨娘带着阴阳怪气的口吻问道。

    “我不觉得冤枉。”娟娘摇了摇头,“恶疾乃七出之一,因恶疾而被休,合情合理,合乎律法,怎会冤枉。”

    “杀人者被斩也合乎律法,不过他们被斩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冤枉,都会对把自己赶上断头台的人恨之入骨。”雨娘出这番话时,冷血得让猫在一旁不寒而栗。

    “我夫家是大户人家,一年下来祭祀礼节数不胜数,加上我相公是家中的长子长孙,他的妻子怎么可以是个长年卧床不起的病秧子呢。”娟娘的语气中多的是对自己的埋怨,提及夫家时并未带着任何的恩怨。

    雨娘听后,进入了沉思。

    猫则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带着些许的愤怒道:“想必你那相公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祭祀虽很重要,却也不是非你不可,若他想真心留住你,可以想其他的法子。”猫一副要将娟娘逼成怨鬼的架势,继续道,“他肯定是有了新欢,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你给休了,正好成全了他。”

    九儿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劲儿地点着头,迎合道:“就是就是。”

    猫见九儿赞同她的观点,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件事情横看竖看,最坏的就是你的相公,我看你不能入地府八层都是因为那个负心汉,我们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没错!”不知为何,九儿也显得十分激动,“世间对我们女子本就不公,古往今来,只有男子可以休妻,却未见女子休夫之。况且,世间男子多是无情,为一己私利,毫不顾及夫妻情分便把妻子给休了,而且找来的理由被成是七出之一都是十分牵强的。”

    “所以这件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你相公的错,一定是你对你相公的恨导致你无法入地府的。”猫随即把头转向了雨娘,“你是不是,雨娘?”

    雨娘微闭着眼睛,支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问题。不用多,方才九儿和猫的“吹拉弹唱”她是一个都没有听进去了。

    不过她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朝着娟娘望去,问道:“娟娘,你在夫家可有孩子?”

    “未曾生子。”娟娘摇了摇头。

    “那你父母可在世?”

    “我活着时,父亲已去世,母亲还活着,与兄嫂住在一起。”娟娘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不过我死了已有三年,现如今,不知道她老人家还在不在。”完,娟娘掩面开始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