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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金陵十二家]诗会,即兴赋诗!

    金陵,顾氏府邸。

    暮色渐沉,庭前银杏簌簌作响。

    顾庆阳走在青石径,攥着新刊的江南雅集疾步穿过三重月洞门。

    太湖石迭就的假山后,但见他兄长顾雍一袭素袍,正倚着一棵五百年银杏树下,翻阅棋谱,几片嫩叶飘落在他肩头也浑然不觉。

    “兄长!”

    顾庆阳气息未定,玉簪已歪斜三分,“江南六月刊行,原以为兄长的[江南四才子之位]唾可得,谁知——忽然冒出一个江州江行舟,十篇连载,一日轰动金陵。”

    他在石桌,猛地展开书卷,指尖在某个名字上重重一叩。

    顾雍执棋谱的指尖蓦地顿住。

    他目光凝在江南雅集上——整整十篇达府之作,墨迹犹带松烟清冽,篇篇惊艳,赫然列于卷首最醒目的位置。

    而“江州江行舟”五字,如刀刻斧凿,刺入眼帘。

    反观自己的那一篇出县诗词,竟被挤至江南书页边缘,字字如蒙尘珠玉,黯淡无光。

    “兄长!”

    顾庆阳嗓音低沉,急道:

    “此人半月前尚籍籍无名,如今却一夜扬名!

    如今六月江南,十篇达府,轰动一时,金陵纸贵,谁还会在意你那篇出县

    你原本指望借六月书刊,令自己一篇[出县]晋升[达府]的希望也落空了!”

    顾庆阳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他背后更有薛国公府暗中推波助澜,如今满城争江郎大才。若再放任两月,江南四才子之位,恐怕要易主!”

    顾雍面色发白,将江南雅集攥出深深褶皱。

    他逐字读完江行舟的十篇诗文,眼底震颤——那字里行间的才气,如寒刃破空,锋芒逼人,竟让他呼吸微滞。

    良久,他才低声道:“你想如何”

    顾庆阳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嗓音:“兄长,此事尚有转圜余地!金陵四大望族、八大门阀同气连枝,只需联施压,便可断他的文名!”

    “先阻他再上江南雅集!”

    “江南书社总编周敦实为翰林学士,不受我等左右。但收稿的举人杨羡鱼,却是金陵杨氏子弟。”

    他冷笑一声,“只需让他暗中扣下江行舟的稿子,往后压两个月,再寻常不过。江南每月收稿数千上万篇,皆是先从杨羡鱼中过目,谁会在意十篇文稿被‘暂缓’的”

    “再阻其参加文会!”

    “令金陵各家子弟拒他于各大文会之外,任他才高八斗,亦如困兽,无路可走!”

    顾庆阳语调渐冷,眼中锋芒毕露。

    “文道之争,向来如此残酷!”

    他轻嗤一声,眼底却如寒潭,“当年柳真东初入金陵,在谢氏诗会上被讥为‘寒门酸腐’,江南望族联打压二十载,无力出头。若非先帝破格提拔,终成翰林学士。否则,他纵有惊世之才,也不过埋没于江南淼淼烟雨之中!”

    “如今,只要金陵十二家同气连枝,联封杀!

    令杨氏暗控江南书刊,王谢顾陆四大望族掌一切文会清议,不让其再有扬文名的会。

    江行舟纵有薛国公府撑腰,也寸步难行!”

    他唇角微扬,笑意森然:“日后但凡他出席的文会,我金陵子弟即刻离席,谁敢近他半分

    薛国公府再势大,终究是勋贵,与我江南士族本就不是一路人,也无需在乎是否得罪薛国公府。

    文坛争斗,官场排挤,向来如此,屡见不鲜,他们又能如何”

    顾雍指节微屈,眸色沉沉,尚在全盘算计。

    顾庆阳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讥诮:“如此一来,江行舟唯一能做的,便只剩下埋头写诗作词!”

    “可即便他能写出[达府]之作,又能如何

    金陵乃江南道的首府,文风鼎盛,[达府]诗词虽能载入文庙,却无钟鸣之声,谁人知晓

    纵有惊世之才,若无各大书刊、大文会进行传颂,终究如明珠蒙尘,无人得见!”

    他指尖轻叩案几,声音渐厉:“唯有[鸣州]之作,方能引动文庙五响,声震江南!

    到那时,无需书刊传颂,江南道自是人人都能看到他的文章,知晓他的文名!”

    “可——”

    顾庆阳忽而嗤笑,眼中尽是轻蔑,“文章[鸣州]谈何容易!

    江南雅集每月投稿诗词万千,刊载五十余篇,[鸣州]以上文章,也不过一二篇,且多为翰林学士所作!”

    他缓缓起身,袖袍拂过石案银杏叶,声音森寒:“只需压他两月,断他登刊、文会之路,让他在[江南四大才子]、秋闱之前,再无扬名之!”

    “待到两月之后,[江南四大才子]评定已定,秋闱结束,世人只会道他‘江郎才尽,昙一现’!”

    “至于评定之后”

    顾庆阳唇角微勾,笑意冰冷,“[江南四大才子]每三年一评,他若想再争此名,至少也得再等三年!”

    “而秋闱过后,无非两条路——”

    顾庆阳竖起两根指,又缓缓收起,“他若中举,明年必定离江南,赴京赶考。自然也不会留在江南金陵城,跟我等争夺江南文坛的文名!”

    “若不幸落第”

    他忽然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讥讽,“给他扣上一个‘江郎才尽的名头,他还有何颜面留在金陵怕是连江州都不敢回,只能灰溜溜躲到哪个穷乡僻壤去舔伤口。”

    “三年后——”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眸中锋芒毕露,“到那时,谁还会记得一个被江南文坛遗忘的‘昙一现才子

    今日江南刊载的十篇达府文章,只会是他江郎才尽的证明!”

    顾雍负立于庭中,沉思良久,眸中暗芒流转。

    不错!

    顾庆阳这番谋划算计,确实滴水不漏,极其缜密,无懈可击。

    [江南四大才子]的评定和江南道秋闱大考,皆在两个月后尘埃落定。只需这两个月,将江行舟彻底封杀,便足以将其排挤出江南文坛!

    一旦事成,那所谓的“江州第一才子”便与[江南四大才子]彻底无缘。

    三年未来整整三年,任凭他如何惊才绝艳,也再难撼动江南文坛既定的格局。

    至于秋闱之后

    顾雍轻抚腰间玉佩,眼中精光乍现。

    科举中举也罢,落第也好,这金陵城终究容不下一个被金陵十二家联排挤的寒门子弟。

    “江南道的文坛”

    他忽而冷笑,“终究是我金陵十二家的天下!”

    不过,这其中依然暗藏凶险,却如万丈深渊!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良久,顾雍通盘考量,缓缓摇头,声音沉如寒铁:“此事,我顾家绝不可沾染!

    此事让金陵诸家去做便是!

    我顾氏必须独善其身,置身事外。”

    “兄长何出此言”

    顾庆阳霍然起身,石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区区一介寒门士子,也配让我江南四大望族、八大门阀退避三舍

    就算他有薛国公府撑腰又如何

    江州府尹可管不了我们金陵府,薛崇虎头顶上还有江南道刺史呢!”

    顾庆阳猛地攥紧拳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若兄长顾忌身份,觉得打压寒门,会脏了自己的。

    这等脏活便由我来!”

    着,他便要离开。

    “不!”

    顾雍猛地一抬,眼中寒芒闪烁,声音低沉如雷。

    “我顾虑的,不是脏了自己的。而是,里面有一篇嘲讽污名诗!”

    他指尖重重敲在案上那篇朱门宴上,纸张震颤,墨迹如刀。

    “整整十篇达府文章,十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几分各种品类皆有,篇篇皆是上乘,档次极高!

    可偏偏——其中有一篇是‘达府’级的污名诗!”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剑,直刺顾庆阳。

    “据我所知,自古以来百篇诗词文章里面,也未必有一篇是污名诗词,占比不足百一。能写污名诗的高,更是罕有,千中无一!

    你有没有想过

    这十篇里面为何会夹杂着一篇[达府]级的污名诗词

    你品一品!

    细品!”

    顾雍冷笑一声,指尖缓缓划过纸页,声音森然:

    “赠漕运使赵淮朱门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淮是朱门,难道薛国公府就不是朱门可为何薛崇虎不仅不阻拦江行舟写这篇污名诗,反而默许”

    “这是在敲打所有的江南道世家门阀,发出严厉警告——谁敢动歪心思伎俩,他便能以笔为刀,反一篇污名诗,让你身败名裂!”

    “你以为朝廷大员的段,仅止于此莫要瞧这些官员们的算计!”

    “江南道官场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绝远非金陵十二家能左右局面!

    刺史韦观澜、学政杜景琛,这些大员的态度尚未明朗,贸然出,只会自取其祸!”

    “薛崇虎早已料到江南道会有人阻挠江行舟!这篇达府污名诗,便是他提前埋下的示威棒!”

    “谁第一个跳出来——”

    “谁就会被他的污名诗给反击,成为下一个‘朱门宴’的主角!”

    顾雍缓缓抬眸,眼中锋芒乍现。负而立,目光幽深如渊。

    看不懂这十篇[达府]文章背后的深意,那就是冒然冲上去送死!

    顾庆阳骤然止步,后背蓦地渗出一层冷汗。

    ——他竟险些忽略了这篇杀暗藏的污名文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短短十字,却是一柄悬在世家门阀头顶的利剑!一篇达府级别的污名诗词,一旦落在谁家头上,便是满门倾覆、遗臭万年的下场!

    漕运使赵淮的结局,不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原来如此”

    顾庆阳喉头滚动,指尖不自觉地发颤。

    难怪向来果决的兄长,沉吟如此之久,原来在盘算,江行舟这篇污名诗的意图!

    这分明就是薛国公府早就提前布下的严厉警告!

    谁先按捺不住,谁就会成为下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朱门宴”主角!

    顾庆阳急得掌心沁汗:“若畏惧他的污名诗,难道就眼睁睁看他夺走‘江南四大才子的封号”

    顾雍执起茶盏,青瓷映着冷光:“我已是举人,不过少个[江南四大才子]名头罢了。”

    他忽将茶盖一合,脆响惊心,淡淡道:“倒是王谢两家,王墨青、谢栖鹤——他们既要在秋闱中举,又想争这[江南四大才子]的文名!”

    “兄长是”

    “打压江行舟,他们比我顾家更急!

    你且去给这两家添把火。

    切记!

    让金陵王谢两家的子弟,带头去打压江行舟!我顾氏绝不当头!”

    顾雍冷声指点道。

    顾庆阳瞳孔骤缩,心惊肉跳。

    兄长的段比他还狠,不仅要打击寒门对,还想让王谢这等“盟友”在前面抵挡江行舟的污名诗!

    “是,兄长所言极是!弟定然心不会当这出头雀!”

    顾庆阳顿时醒悟过来,略一拱,匆匆离开顾府,去邀约金陵府十二家,商议一起阻挡江行舟文名鹊起的对策。

    金陵城中,江南雅集六月刊甫一问世,便洛阳纸贵,盛况空前。

    各书坊的新书方上架,顷刻间便被众文士们抢购一空,竟至一书难求。

    不过三两日光景,江行舟所作十篇诗文,望庐山瀑布、一剪梅月满西楼、陋室铭等等,已传遍金陵府,成金陵文坛热议之焦点。

    但凡酒肆、茶楼,文人雅集之处,若不就此十篇高谈阔论一番,便显孤陋寡闻,落人之后。

    毕竟,一次十篇达府文章载入江南,这实在是太罕见,江南道十府前所未闻,简直骇人听闻。

    顾庆阳、谢云渺等金陵府的秀才们,连夜召集金陵十二家的数十位才俊,齐聚秦淮画舫。

    画舫灯火通明,丝竹暂歇,唯闻众人议论纷纷。

    “我谢府上下反复推敲,此事必有蹊跷!”

    谢云渺拍案而起,“江行舟区区一介秀才,岂能独力写出十篇达府之作

    且风格迥异,涉猎广泛。

    纵是当朝大学士、大儒,他们在秀才之时,也未见有此等才情!”

    “不错!”

    顾庆阳颔首:“依我顾府之见,此必是薛国公府暗中操盘,联合大周功勋集团,为其捉刀代笔,幕后供稿。

    江行舟不过是个他们摆在台前的寒门傀儡,代理人罢了!”

    “正是!我王氏亦作此想!”

    王氏族中一位青年才俊霍然起身,愤然道:“而且,我今日还从江州人士的口中,打听到一桩更为蹊跷之事——这十篇达府之作,皆是江行舟在近一年内所作。

    而此前十五年,他竟连一篇像样的[出县]文章都未曾写出!”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此等情形,若非大周勋贵集团暗中为其铺路,助他在科举夺魁,还能作何解释”

    “竟有此事”

    众弟子们不由大喜过望,眸中升起火焰,战意瞬间熊熊燃起。

    这种代笔捉刀的段,他们这群金陵士子,实在是太熟悉了!

    自然,也十分清楚其中的弱点!

    “很好!

    那就确凿无疑,必然是薛国公府在幕后捉刀!

    一旦没有勋贵集团在幕后供稿,他自己定然缺乏应变写诗之力。”

    谢云渺冷笑一声,折扇一合:“既如此,那就好办了!我等何不设一局,逼他现出原形”

    顾庆阳沉吟:“谢兄之意是”

    谢云渺眼中精光一闪:“他既然无真才实学,完全是倚仗勋贵集团幕后捉刀,必无法临场即兴做文章。

    只需举办一场诗会,决不让他有会提前准备!当场命题,即兴赋诗——

    届时,他若支吾搪塞,或词不达意,其文名便是不攻自破!”

    “好!”

    “现场即兴作诗,他定然要被吓得瞠目结舌,原形毕露,丑态尽出!

    今日,十篇达府,全城追捧其文,风头已经压过我金陵十二家!

    明日,原形暴露,定然是满城痛骂、唾弃!”

    众人闻言,纷纷击掌称妙。

    “好!既然要试,那便试个彻底,将他的面目彻底暴露!”

    谢云渺折扇一展,眼中锋芒毕露:“如今江南十府的秀才也陆陆续续汇聚金陵,正为秋闱而来。

    不如我们借此良,广发邀帖,就在这秦淮河最繁华热闹之处——设一场盛大的金陵十二家诗会!”

    他抬一指窗外,河畔灯火如昼,人流如织,画舫笙歌不绝。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金陵十二家诗会,乃是金陵四望族、八名门子弟所设,不定期举办的诗会。

    非名动一府之秀才,不得入席。

    江南道十府的秀才,莫不以受邀参加诗会为荣,跻身金陵顶级望族门阀的圈子。

    纵使无缘入场,能旁观一席,亦足以夸耀乡里。

    顾庆阳抚掌大笑:“妙极!届时当众命题,众人即席赋诗,高下自判。

    他草包一个——必定会在江南十府的才子面前,原形毕露!”

    “正是!

    我等不过‘以文会友’,可从未栽赃陷害,污他清誉!

    他才思枯竭,当众出丑,原形毕露。那也是自己学艺不精,自取其辱,怨不得他人!”

    画舫内,夜风拂过秦淮,河面碎金摇曳。

    “他若一篇[出县]都做不出,那可就有好戏看了!你们,江南书刊,会不会一怒撤稿”

    “周敦实老翰林大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众人抚掌,相视大笑,越越是得意,仿佛已然拿住江行舟致命的七寸,个个眉飞色舞。

    “王兄!谢兄!”

    顾庆阳长揖及地,广袖垂落如云,“金陵十二家向来以王谢为尊。此场[金陵十二家]诗会,自当二家执牛耳,领袖群伦。”

    谢云渺闻言,眉峰微蹙。

    江南十二家,四大望族八大门阀,虽以王谢实力最盛。

    但余下十家却素来不甘为末,何曾如此直白地俯首称臣这顾庆阳今日竟破天荒自居末席,倒教人疑惑。

    “也罢,这场诗会便由我王谢两家牵头吧!”

    谢云渺也无暇细想,心中还在寻思如让江行舟暴露的更彻底,随口朗声应下,玉冠映着烛火,粲然生辉。

    此刻,秦淮河上金波潋滟,画舫雕窗内暗香浮动。

    金陵十二家的众年青文士们谈妥此事,眼眸在琉璃灯火中明灭闪烁,不由开怀畅饮,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