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大周文圣 > 第158章 杀鸡儆猴的江司马!
    第5章杀鸡儆猴的江司马!

    刺史府内,六房吏员正各自忙碌。

    忽见胡万金面色煞白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快!所有人立刻动身——去漕运码头查北运军粮!”

    众人皆是一愣。

    “胡老哥,出什么事了”

    一名老吏放下中文卷,皱眉问道。

    胡万金额头沁着冷汗,声音发颤:“江司马江司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核完了所有北运粮账!查出整整二十万石的亏空!”

    “什么!”

    满堂吏员哗然变色!

    几个正在喝茶的吏员“噗”地喷出水来,账房老吴愕然抬头,中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这怎么可能”

    “那些几十册厚厚的账册,是从江南道各府各县送来的账本,就是神仙也算不了这么快!”

    胡万金急得跺脚:“现在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码头!——要是真查出问题,不知多少人得掉脑袋!”

    众吏员们慌作一团。

    有人官帽戴歪了都顾不上扶正,有人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个跟头。

    虽然平日里他们也没少混吃混喝,捞一点油水。但事有轻重缓急,这北运军粮可是要命的东西——那是供给边关将士的口粮啊!

    “天杀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在军粮上动脚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别废话了!赶紧走!”

    众吏员们心中发寒。

    他们太清楚了——这二十万石军粮的亏空若是坐实,送往北方被查出来。别贪墨之人要凌迟处死,就是他们这些相关审核的官吏,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片刻功夫,刺史府衙外,马蹄声如雷。

    江行舟一袭墨色官袍,立于马车之上。

    身后,上千名衙役持刀枪,严阵以待。

    “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如黑色洪流,直奔漕运码头而去。

    正午时分,烈日灼空。

    金陵府漕运码头上,热浪蒸腾。

    江行舟一袭墨色官袍自马车上踏下,腰间司马鱼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早有眼尖的吏慌忙上前,接过缰绳将马车拴在码头石桩上。

    这座军用码头,是整个江南道北运军粮的中转枢纽。

    来自江南道各府、县、镇的军粮船在此集结,经清点造册后,方才能发往北方边关。

    此刻码头上桅杆如林,数百艘大运粮船静静停泊,船身吃水线深浅不一。

    “轰——”

    码头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正躺在竹榻上打盹的漕运官一个激灵,吓的中蒲扇“啪”地掉在地上。

    “谁这么”

    待看清来人,他剩下的半句呵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只见江行舟面色冰寒,身后黑压压跟着刺史府数十名吏员,更远处上千衙役已如潮水般涌向码头各处的运粮船。

    “江、江大人!”

    漕运官顿时心头咯噔,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好,赤着脚就往外跑,“这批军粮三日后就要发运,现在卸货,会误了时辰啊!”

    这番动静,早已惊动码头各艘运粮船。

    来自苏州府的运粮官扶着船舷张望,杭州府的押粮吏探头出舱。

    这些来自江南各府、县的官吏们本已完成交接,只正等着拿到刺史府的审批文书,便可回去交差。

    此刻见刺史府突然派大群吏员查粮船,有人面色骤变,露出惊慌之色,有人暗中交换眼色。

    阳光下,有人额角渗出冷汗,有人袖中的微微发抖。

    一粒杂粟米从破损的麻袋中漏出,在青石板上跳了两跳,滚到了漕运官的赤足边。

    他的脸都吓白了。

    “传本官令——”

    江行舟负立于码头高台,官袍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电,扫过数百艘运粮船,声音似金戈交鸣:

    “对各府县,所有运粮船,十抽一袋,当场验查!”

    “一验数量,二验品质!”

    “凡有缺斤短两、杂粮充稻粟、以次充好者——”

    江行舟猛地拔高声音,惊起码头一群白鹭,厉声道:“涉事运粮官吏,立拿问罪!”

    “是,大人!”

    吏员们带着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纷纷登船。

    衙役们持水火棍分列各船,抽取粮袋,沉重的粮袋被一袋袋搬出船舱,夹杂着麻袋拖拽的沙沙声。

    江行舟盯着漕运官惨白的脸,心中雪亮。

    他担心,不止是百万石的粮秣之中,亏空了二十万石。

    在这亏空背后,还藏着更骇人的勾当——若让掺杂碎石、陈粮、杂粮的军粮蒙混过关。

    一旦这批粮秣在金陵府交接完成,粮食交到了刺史府的里,那可神仙来了也不清。

    这黑锅可就他这司马背了。

    过了交接,待到边关将士发现后哗变,朝廷追查,莫他这实习司马的位置,便是项上人头也难保!

    甚至全州大官吏,连坐受罚,不知多少无辜者陪绑。

    “大人”

    漕运官盯着脚边那粒发霉的杂粟,喉结剧烈滚动。

    “开袋!”

    随着一声令下,

    雪亮的腰刀划破麻袋。

    金灿灿的稻谷本该如瀑倾泻,却见——

    “哗啦!”

    苏州府三号船的粮袋里,发现混着一些黢黑的砂石!

    杭州府七号船的陈年粟米中,竟爬出几条肥硕的米虫!

    “拿下!”

    衙役的锁链哗啦作响,将出问题的运粮官吏当场扣押。

    码头上,数十张木案一字排开。

    众老吏们直接现场办公,飞快计算账薄收支,额头沁汗,指尖在算珠上翻飞如蝶。

    一本本青皮账册被“哗啦”翻开,墨迹未干的数字在烈日下蒸腾着焦灼。

    他们心头忐忑。

    原以为,江司马一介新科解元上任,不熟悉政务。

    可是现在看来,江司马的种种段比他们这群老吏,还更老辣。

    十抽检一!

    核验账本和军粮数量!

    严查以次充好!

    这些段,江司马心中都是门清。

    “苏州府吴中仓,账册登记上缴二万五千石,运粮船实际粮秣两万二千石,亏空三千石——!另有不合格的碎米、腐米二千石!”

    “扬州府江都县义仓,账面亏空八百石!”

    算珠碰撞声里,有吏偷偷抬眼。

    那位年轻的司马大人正面色冰冷,负而立,官袍下摆纹丝不动,仿佛早将众府县运粮官吏的伎俩,尽数装在了胸中。

    老吏孙慎微的毛笔悬在半空,心中疑惑不解。

    他们几十个经年老吏昼夜不休,尚需一日才能理清的账目。

    而这位刚刚上任的解元郎,竟在半个时辰内,就清算出了数十册账薄的二十万石军粮亏空

    这是如何,将各仓廪的“收、支、存”,如此快速清点出来!

    “怪哉!

    这趟北运粮船的亏空,怎会如此严重

    连粮秣麻袋里掺的砂石、烂陈米,都比往年多出二三成杜司马在任时,各府县哪敢这般明目张胆”

    老吏胡万金,气的将账册重重摔在案上。

    因为往年,江南各府县送来的北运军粮粮秣都比较正常,亏空很少。

    他这次也是疏忽大意了。

    未来码头亲自查勘一番,便将各府县押粮官们上缴的账本,送去给司马大人审批。

    “哼!

    杜尚军大人是刺史府衙辅佐刺史大人几十年的老官,那些蠹虫的伎俩,他闭着眼都能闻出味来!

    可眼下,杜司马调任去了水师修太湖工程,

    司马一职,空缺了出来,要等明年朝廷才会派新官员正式补缺!

    可这批百万石的北运军粮又急,十天内就要从金陵出发。

    纵然有新来的实习司马,不熟悉漕运军粮的事务,连漕船吃水线都未必能看懂,短时间内根本查出其中猫腻。

    押粮官们都知晓这些,定然是想要抓紧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钻空子,浑水摸鱼,贪墨便宜。”

    “正是这话!”

    一名年轻书办从袖中抖出几粒发黄的陈米,“刚才验船时,表层的麻袋倒是鼓鼓囊囊,全是新米。

    可下官用铁钎子,往深处一捅尽是一些陈年的碎米渣!”

    碎米粒从他指缝簌簌漏下。

    几个老吏目恨得牙根发痒,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这群狗胆包天的蛀虫,竟连他们都敢蒙骗!

    若新来的江司马大人,马虎大意,未曾细查便签了交接军粮的审核文书,待到这批粮船运抵北方,亏空败露

    ——他们这些刺史府协办的吏,轻则罚俸抵亏空,重则革职流放!

    刺史府的老吏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后怕。

    江行舟静坐码头,指尖捻着一粒陈米,霉斑如噬心的蛊,在掌心无声蔓延。

    跪伏在地的吴中仓押粮官浑身战栗,冷汗浸透后背官服。

    “苏州吴中仓,押粮官,你吧!

    账册记载,明明是上缴二万五千石。

    可是本官点验,运粮船实际粮秣仅有两万二千石,亏空差额三千石——那三千石粮秣哪里去了!

    另外,还有不合格的碎米、腐米二千石!”

    江行舟淡淡问道。

    他忽然俯身,官靴碾碎地上散落的腐米,碎米在他靴底发出细碎爆裂声。

    犹如碾碎蛀虫一般!

    押粮官看到江行舟眸中的冰冷,急忙抱着江行舟的大腿,哭诉,“江大人明鉴!

    亏空的这是路上的正常损耗啊!

    我们运粮官、船夫、纤夫、脚力,路上需支口粮县衙也没有给我们补贴,多少会吃一点粮食!损耗都有旧例可循。

    至于,碎米、腐米,我们征调的粮食,也是从乡、镇征收上来。

    下官一时未仔细查勘,乃是失查。

    人回去,一定彻查到底,把

    “放屁,你蒙谁呢!

    运二万五千石粮食,你在水路上能吃掉三千石

    这是船运,还是在我们江南道境内,从吴中运粮到金陵,损耗绝对不会超过十石粮食!

    这又不是万里迢迢运去北方陆运,长途跋涉,走西域大漠消耗如此巨大!

    各乡、镇上缴粮秣,你这等油滑官吏,会不检查”

    胡万金一脚踹翻量斛,白米如瀑倾泻,揪起押粮官的衣领。

    “来人!

    吴中仓押粮官,军粮贪墨,依军律当斩。

    拉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差额五千石,派人告知吴中仓,五日之内重新押运一批粮食过来。”

    江行舟解开官印绶带,当场一道公文,冷道。

    他是江南道司马,直接以军法处置贪墨押粮官,铁证如山,不需要送刺史衙门审理。

    “是!”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将已经吓的裤裆渗出水渍的吴中仓押粮官,给拉出去军法处斩。

    衙役铁链哗啦作响,那押粮官突然撕心裂肺:“大人冤枉,是苏州通判让人”话音戛然而止。

    衙役捂着他的嘴,拖往码头之外。

    胡万金脸色骤变,转头却见江行舟转身望向漕河,置若罔闻。

    江行舟根本不在意是谁贪墨了那五千石粮秣只要追缴回来便行了。

    “扬州府江都县义仓,账面运粮一万石,实际九千二百石,亏空八百石!

    这亏空的八百石粮食去哪里了”

    江行舟指尖划过账册,墨迹未干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他抬眼,声音冷得像刀,问下一个江都县的押粮官。

    江都县押粮官“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大人饶命!

    我江都县运粮船来金陵府,行至大江途中,忽然遇上一阵妖风,浪高数丈,一艘粮船当场倾覆!

    人拼死抢救,仍损失覆没一千石!

    非是人贪墨,实属天灾难测!

    事后人甚至自掏腰包,买了二百石粮食回来。可是缺额太多,人实在是没这么多钱。”

    “妖风,翻船覆没”

    江行舟轻笑一声,指尖在案上轻叩,“江南漕运,本官倒第一次听,妖风专挑运粮官船掀。

    八百石粮食,喂了江里的鱼!

    这种借口糊弄谁!”

    押粮官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江行舟合上江都县义仓的册子,语气森然:“我不管亏空粮食哪里去了,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买粮也好,借粮也罢!

    三日之内,必须把这亏空的八百石粮秣补上。

    补不上,问斩!”

    “是!是!人这就去办!”

    江都县押粮官顿时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拜谢恩退下。

    ——斩了一个,剩下的果然老实了。

    江行舟望着江都县押粮官仓皇离去的背影,眼底寒芒微闪。

    剩下的各府县镇的押粮官们,也不敢跟江行舟争辩找借口,只想把命捡回去。

    “霉粮三百石,怎么回事”

    江行舟冷眼看着一个押粮官。

    “大人明鉴!

    粮船年久失修,舱底渗水,路上霉变数百石下官未能及时检查,犯了失察之罪!”

    那押粮官跪伏在地,额头抵着青石砖,声音发颤哭诉道。

    “呵!”

    江行舟轻笑一声,指尖在案上轻点。

    真是好理由。

    这笑声不重,却让在场的众官吏脊背发寒。

    江行舟干脆不再多问,抬一挥。

    只让刺史府的众吏们,查出各艘运粮船亏空的粮秣数量,逼押粮官们补足数量。

    “三日内,补足缺额!补不上,那就跟吴中仓押粮官一起上路吧!”

    “是!谢江大人开恩!”

    待各府、县镇的众押粮官们战战兢兢退下,逃过一劫,聚在一起,很快响起他们窸窣私语,都在彼此低声抱怨——

    “你们嘉善县,怎么会亏空三百石”

    “呸!还我!

    我才亏空三百石,本来是事,未必就能查出来,倒被你们这些豺狼拖累。

    我怎么想到,你们胆子这般大一县居然搞出几千石亏空之多!

    总数竟然亏空二十万石,一群疯子!

    你们是看到杜司马已经离任,就想着趁狂捞一笔!”

    “都怨你们贪一百石就得了。亏出二十万石,那么多,新司马江大人能不严查吗!”

    “嘘——声些!吴中仓押粮官可是苏州府通判的舅子,江司马斩就斩了!”

    “以后见到江司马,要绕道走这新科解元,下怎么这么狠,一天就把账给查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