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公主只撩小暗卫 > 第9章
    天色微亮,穆衍在疼痛中睁开了双眼。

    房间并不大,不远处的火盆散发出融融暖意,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这不是在暗卫营,是在昭阳宫。穆衍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迅速恢复清醒,掀开被子去查看腿上的伤,只见裹得厚厚的棉布上渗出点点血迹,并不多,却疼痛难忍。

    这些日子伤势一直都在好转,为何竟又有些恶化的迹象?

    穆衍眼底划过一抹迟疑,他的伤一直都是王太医在照料,内用外敷的药也都是昭阳宫的太监亲自帮忙,若他们早想害他,何必等到现在?他本就命如草芥一般。

    王太医过的话再次浮上心头,穆衍捏紧了拳头,心翼翼的盘膝坐下。

    自从出了暗卫营,他恢复伤势的速度便快了许多,甚至连王太医都感到惊叹,再三检查了他的身体,却并无异常。

    王太医,极有可能是他修炼的心法所致,可穆衍却不敢应。

    那天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脑海中便多了许多陌生的记忆,连日夜修炼的心法都改动了几处,他不知这心法来自何方,身体却与它百般契合。

    这似乎才是完整的穆家心法。

    穆衍眼底划过一抹茫然,那些陌生的记忆时而涌上心头,时而却像是根本不存在,无法捉摸更无法猜测真假,只有这一部心法像是真切的存在过。

    剧烈的疼痛将他的思绪拉回,穆衍咬牙开始运功。

    修炼了这本心法,才有恢复伤势的希望,即便它不知来历,不辨真假,他根本别无选择。

    疼痛渐渐减轻,他的气息也渐渐平稳,穆衍松了一口气,然而刚停下,他的胸口便像是被人狠狠重击,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身上有些冷。穆衍用袖子擦去嘴角的鲜血,狭长漆黑的眸子盯着地上的血迹,没有一丝波澜。

    是心法的问题,还是……

    房间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穆衍迅速将房间中的血迹掩盖,披上一层外衣,将沾着鲜血的袖口藏起。

    他已经给她带来了够多的麻烦,已经是一个累赘了。

    程立端着药推门进来,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嘀咕道:“什么味儿啊……”

    很快他的鼻端就只剩下浓烈的药味儿,穆衍掀开药碗,几口将汤药饮尽,泛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血色。

    程立也没怀疑,见他喝光了药便高兴道:“穆衍,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公主殿下肯定高兴,你可要快一点儿好起来。”

    她会很高兴吗?

    穆衍抿抿唇,看着他走出去,用力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腥甜。

    他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姜泠带着红菱等一众宫女早早出了门。

    她昨日答应过父皇,今天去养心殿陪他。印象中父皇每天都很忙,时候还每日都能抽出空去看她,等到后来便越来越忙,好几天都不来一次。

    父皇的身子也是这样一点一点拖垮,前世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四十出头的姜照已露出老态,后来的事情她已不清楚了,只是听他的身子一直不好。

    姜泠垂下眼睑,心中划过一抹愧疚,她重生后只顾着找回穆衍,却忽略了一直最爱她的父皇。

    政务纵然繁忙,父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姜泠想通了这一点,用午膳的时候便盯着他多吃了半碗,饭后拉着他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姜照不喜奢靡,这时节的御花园也无多少花香,但晒着阳光,走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总能带给人几分愉悦和放松。

    “听你把苏大师的话送了阿堰好几幅?”姜照偷偷斜了她一眼,面上依旧淡淡,“怎么突然舍得了?”

    这可不像她。

    姜照自认对女儿照顾的周到,了解深刻,她绝不会轻易将珍藏的字画送人,才费尽心思收拢许多,全都存在了她的宫里,免得朝中大臣个个觊觎,他奢靡无度。

    没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她已送出了好几幅。

    姜照不见她肉疼,自己却心疼了许久,姜堰那子哪儿懂什么字画,送到他手里一准儿被糟蹋了。

    “二哥喜欢嘛,”姜泠想了想,决定如实出来,左右他们都是一家人,“他喜欢东璧采药图,可那时已经答应赠予王太医了,后来二哥见到穆衍,又觉得我眼光不好,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好像有些生气了。”

    姜泠隐去了穆衍差点冒犯二皇子的事,声嘀咕道:“好像真生气了,二哥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他喜欢?”姜照摇摇头,眉眼间溢出几分笑,“在上书房连书都不好好念,还有心思喜欢字画?你怕不是被他蒙骗了。”

    “才不会呢,二哥从没骗过我。”姜泠毫不犹豫道。

    见她如此肯定,姜照眉头微蹙,却也不出什么来,兄妹二人如此亲近乃是好事。

    御花园很大,父女二人逛了半圈便返程,姜照书案前已堆好了厚厚的一摞奏折,姜泠刚要辞别就被他拦了下来。

    大太监赵武已经贴心的备好了纸墨,笑吟吟的看向姜泠。

    姜泠脑袋有点懵,眨眨眼看向父皇,水眸中满是不解,还是红菱心翼翼的凑过来提醒了一句。

    皇上是不是想让您画一幅他的龙颜?

    “……”姜泠终于注意到今日父皇特意换了新龙袍,连靴子都是新的,纹路从没见过。

    姜照被女儿这样盯着,脸上泛出了些许红,他身为皇帝自然不能主动开口,否则便叫人笑话,还少了那一层意思。

    宫中画师很多,但女儿画得总会格外不同。

    姜泠又心软又觉得好笑,从前她怎么没发现父皇这样可爱,连主动出口都不肯。

    “父皇今日格外威严,”姜泠眨眨眼,配合道,“就让儿臣来为父皇画一幅龙像。”

    “允了,”姜照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末了还要提出自己的意见,“就要朕穿的这一身龙袍。”

    姜泠笑着应下,一笔一笔认真的在纸上勾勒,等到日暮渐渐落下,她才将这幅画补充完整。

    达成所愿的姜照心满意足,立刻让赵武去装裱,又留着姜泠用了晚膳才作罢。

    忙碌了一下午的姜泠回到昭阳宫,总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红菱把房间中的蜡烛一一点亮,添了火盆,袖香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奶茶,甜香顿时盈满鼻端。

    袖香在旁边絮絮叨叨的着后宫各处的消息,昨日萱妃被罚,整个永福宫的奴才都被赵武教训了一顿,几个萱妃的心腹更是直接被送进了慎刑司。

    两个庶妃有心想要来探望她,都按照以往的惯例拒了,赠了份回礼。

    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唔,”姜泠总算是回过了神,“穆衍今日的情况如何?”

    红菱道:“程立一直照顾着呢,应是没什么大碍,殿下不必担心。”

    姜泠想了想,道:“他睡了吗?”

    不瞧一眼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天色还早,应是没睡,殿下今日劳累就不必动了,奴婢这就把叫人他喊来。”红菱朝着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不多时程立便跟着穆衍到了。

    姜泠的手腕还有些酸,也不知是烛光不够亮,还是她看错了,穆衍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殿下。”穆衍垂眸就要屈膝,姜泠连忙免了他的礼,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伤可还疼吗?”

    穆衍下意识的摇头,纵然刺骨疼痛,对早已习惯了的他来并不算什么,尤其是在姜泠面前,他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

    “你的脸色不太好。”姜泠望着他道。

    伤势突然加重本不该瞒她,但穆衍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功法,还是每日的药有问题,他没办法确定,更不能直接出口。

    公主一心待他,在没搞清楚之前,他不能叫她难做。

    “卑职无碍,”穆衍低声道,“只是习武时加了几分力气,有些乏了。”

    “这样啊,你身体还没好,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姜泠又高兴的笑了,正巧见红菱端来了一盘酥云卷,便道,“这份酥云卷你拿去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穆衍一怔,眼底掀起层层波澜,隐隐为自己感到羞愧。

    她是那样相信他。

    姜泠见他愣神,催促他去早些休息。正在这时,房门外一个太监道:“殿下,二皇子身边的昌顺来了。”

    红菱跟姜泠对视一眼,忍不住道:“都这么晚了……”

    “让他进来吧。”姜泠想起二皇兄还生着他的气,一连给他送了好几幅字画都没反应,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担忧。

    二皇兄从没这样生过她的气。

    昌顺怀里抱着几个长长的木盒子,进了门便跟她行礼,随后恭敬道:“公主殿下,我们殿下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些字画都是您的心爱之物,还是交还给您比较好。”

    六个木盒子一个不少的被送了回来,姜泠有些发愣,昌顺再行一礼就要离去,她连忙叫住他:“怎么,二哥不喜欢这些吗?”

    “公主殿下送的画我们二殿下定然是喜欢的,”昌顺低眉顺眼道,“只是不好横刀夺爱。”

    “你去跟二哥,这些我都是真心想送于他的,并无半分怨言。”姜泠让红菱把画还回去,奈何昌顺就是不肯接,“公主殿下的话,奴才本不该不听,但殿下了,绝不让奴才再把这些带回,否则便把奴才赶出宫去,公主殿下可莫要为难奴才了。”

    姜泠不好再为难他,只能暂且将画收了,让红菱将昌顺好生送出去,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为什么二皇兄不肯收下。

    他们兄妹二人一向亲近,纵然二皇兄真的不肯收,也会亲自送回,姜泠突然想到午后和父皇在御花园中的谈话,显然他也不认为二皇兄真的对字画感兴趣。

    二皇兄到底是怎么了?

    夜渐深,姜泠满怀心事的睡去,几桩旧事不断在脑海涌现,她的心神始终有些不安。

    等到深夜露浓,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二哥来了,他提着剑将她珍藏的字画劈得粉碎,最后一剑刺入了穆衍的胸膛。

    “不要!”姜泠猛地惊醒,泛白的脸带着一丝惊慌,直到明亮的烛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殿下。”窗外传出了几声响动,姜泠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下意识的喊道:“穆衍,是你吗?”

    房外的玄鸣一顿,道:“卑职玄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