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红了樱桃 > 第43章
    饭菜送来的时候, 时樱已经睡得很熟了。

    池以航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想了下, 还是没有喊醒时樱。

    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还是让她多休息休息。

    接着他送了一份饭菜到楼上。

    楼上房门紧闭,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透不出任何光亮,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但池以钦确实在里面。

    池以航把饭菜放在门口,然后写了一张纸条,从门下面塞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池以航下楼的时候, 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就盯着房门看。

    可一直到他下楼了,房门也没有开。

    于是池以航坐到餐桌前吃饭,拿起筷子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

    显然是心情低落。

    虽然菜有很多,也很丰盛,送的及时, 到现在都还是热的。

    但池以航吃了几口, 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没有胃口。

    还是放下了筷子。

    夜已经深了,偌大的别墅里, 只有厨房这边开着一盏灯,其余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透着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只是偶尔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时樱在沙发上睡,池以航怕自己过去会扰她, 于是没动,找了个桌子,自己趴下了。

    大概一个时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浅的声音。

    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没有开灯,在一片漆黑中,只能看到他一双和黑暗沉到底的眼眸,夹杂着阴郁和戾气。

    这是很久都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了。

    脚踩上最后一块楼梯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目光环顾周围,在黑暗里摸索着量。

    依靠着一点点的光亮,他眸子微微的眯起,依稀看到沙发上有一个蜷着的身影。

    他直接走了过去。

    俯身,一手伸到她的脖颈下面,另一只手挽住腿弯,起身用力,动作却很轻,想要把她抱起来。

    时樱本来正在熟睡中,突然有人动自己,她稍微动了几下,从梦中渐渐清醒。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她提起一店的心放下来,又慢慢闭上眼睛。

    即使意识还不太清醒,时樱还是圈住了他的脖子。

    搭着下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她哼唧了两声,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抬脸碰了碰他的耳廓。

    这是她下意识的安慰。

    嘴里嘟囔了两声,反正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池以钦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只是抱着时樱往楼上走。

    这么黑的地方,他还抱着一个人,走路却十分的稳,像是白天走在平地上一样。

    晃都没有晃一下,更别提磕到碰到了。

    在上楼梯转弯的时候,他侧过身子,自己对着扶手有棱角的这边。

    怕磕到她。

    然后进了房间,把人放在床上,好好的躺着。

    同时把被子也盖好了。

    时樱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脸上也贴了几缕乱糟糟的 。

    他顿了一下,帮她把头发挽至而后。

    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

    收入眼帘,时樱眼睛闭着,十分静谧。

    他直起身子,眼眸依旧是淡淡的垂下,自始至终,整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

    全身上下散发的疏离,始终没有散去。

    时樱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一点点的力气,轻轻的晃荡。

    温温软软的手指,想努力的抓住他。

    他反手接住她的手,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又很有耐心的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把被角一一掩好。

    动作很轻柔,却没有一抹留恋,身上死沉的气息萦绕,无法散开。

    然后他转身,走出房间,轻轻把房门关上。

    .

    时樱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从床上坐起,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一时脑袋糊涂,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才慢慢的想起,自己昨天明明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且既然她在房间里的话,那池以钦在哪里?

    时樱往四周看了一圈。

    房间里整洁干净,一点被人动过的迹象都没有,除开这张床,其它完全都没有人存在的痕迹。

    时樱觉得头又有点晕了,只好扶着一边,慢慢的从床上起来。

    她走到房门口,刚开门,就看见外面探头探脑一个身影。

    时樱吓了一跳,心中惊跳,往后倒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嫂子嫂子,你心。”池以航面色紧张起来,因为隔得还远,一时不方便去扶,看得他心惊胆战。

    看见时樱也只是晃了一下,没什么事,池以航才松了一口气。

    “以钦他——”时樱往外面看,话还没完,池以航就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时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愣了一下,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嫂子,走吧。”池以航着,朝她招了招手。

    时樱皱眉,不太明白:“去哪里?”

    “医院啊。”池以航回答。

    “我没事。”时樱摇头,还是不太愿意,声的:“我就想在家里待着,不想出门。”

    也没什么大事,还弄到要去医院检查,大题大做了。

    反正时樱觉得没有必要。

    “我哥他不关自己几天出不来。”

    池以航进了房间,示意时樱先去洗漱,紧接着又:“嫂子,我们先去医院检查,别把自己身体搞坏了。”

    池以航很耐心的劝她。

    虽然他没有明什么,但从他的语气里,时樱听出来,还是要重视。

    于是她也没再什么,点点头,应道:“好。”

    “你等我一下。”

    .

    书房里窗帘紧紧拉着,严丝合缝,不透过一点点的光亮。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坐在桌子前。

    而桌子上放着一排满满的东西。

    正中间的是一堆药渣,黑乎乎的,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

    而旁边还放着很多其它的药。

    池以钦手指捏起药渣,放到鼻尖处,闻了一下,又去拿旁边另外的药,再闻。

    他一手拿着一样,似乎是在对比。

    片刻后,他瞳仁一缩,手指陡然捏紧,然后把两种药都扔进了垃圾桶。

    情绪又沉了不少。

    以前在这个房间待着,他手指脚趾都是冰凉的没有知觉,静静坐着的时候,会感觉连血液也是凝固的。

    但现在真的好很多了。

    至少能感觉自己是有温度的。

    但这样的温度却让人觉得违和。

    如果感觉不到什么,还会让人好受一点。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原本会有安心的感觉,会觉得心里舒服。

    可这一次待了这么久,又和之前不太相同。

    池以钦手指紧紧的扣住,几乎已经快捏进了肉里,一截白玉般的手指,指尖却带着点药渣的黑色。

    他起身来,往架子旁边走。

    抬头的时候,他唇角弯起一抹笑容。

    可这笑容却冰冷的不行。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自己这样活下去,究竟有什么用。

    他拥有比其他人都要好的一切,本该也有一个更好的人生,而在他耳朵听不见之后,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那段时间他在努力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却渐渐与外界脱节。

    很多事情,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而在他发现待在黑暗里会让他舒服一点后,就习惯了这样待着。

    其实他也想改变,也想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

    特别是在遇见时樱之后,努力的想让她过的更好。

    那些他心里的坎,外界的坎,他在努力一点点的跨越。

    身后突然照进一抹光。

    听不到声音,可池以钦也知道有人进来了。

    门没有锁,只是关上了。

    他原本一个人在家会锁上,锁紧了心里才舒服,可现在想到还有时樱在,他锁紧了,有事她就找不到自己。

    所以他没有锁。

    身后人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一只手慢慢的伸过来,试探着往前,手指微微弯着,稍顿之后,抱住了他的腰。

    手指轻轻揪住了他的衣服。

    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也伸了过来,然后塞到了池以钦手里。

    这边太黑,池以钦接过,也看不清这是什么。

    只是能感觉到是一张纸。

    于是他拿起到眼前。

    外面门开着,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池以钦眼睛眯起,仔细看着上面。

    这是一张医院的B超检查结果单。

    一路看下去,在最下面写着:超声孕周约6+。

    孕周?

    这两个字从他脑海闪过,突然间激灵了一下,瞬间敲他整个意识,重重的震了一下。

    他伸手开灯,乍一下房间里明亮起来,闪了眼睛,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可即使眼睛难受,他还是死死的盯着检查单上。

    有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他没有动。

    就看着单子上面黑乎乎的一团超声影像,也看不出什么,但池以钦的眼眸渐渐变得赤红,眼眶里闪着有泪水。

    那几个字在他的眼睛里,闪过无数遍,而他反应不过来,在一遍一遍的确认之后,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时樱。

    她穿着一件卫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唇角弯起,有笑容。

    池以钦低头,目光停在她的腹处。

    他伸手,动作缓慢,朝着她的腹,一点点过去。

    可就在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来。

    还是没有继续。

    在害怕,在不确定,也有难以言的喜悦。

    每一样都融合在了一起。

    池以钦收回目光,看向时樱。

    那时候他在想,这个他生命里的至宝,又为他带来了另一个宝贝。

    好像太过遥远,现在偏偏又在眼前。

    池以钦直接两手揽过,紧紧把她抱进了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了。

    他人生的矛盾点,在这一刻下降变化,生命里迎来了新的东西,是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