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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狐九惊叫一声跳起来,眼前浮现的还是胥颜毫无感情的一双眼睛。那么冷漠,那么心痛。神君,为什么这么对我?

    哎,不对!

    我没死?

    狐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一双手,然而入目的不是手,仅仅是爪子,他动了动,四爪竟然完好无缺!

    他站了起来,追着自己的尾巴数了一圈,还是九根尾巴,一根不少。狐九兴奋地摆动起狐尾,奇怪,当时他明明看见自己四肢都已经变成了白骨,还有,当时他已经耗尽了所有修为,为何现在却感觉体内的力量只多不少,修为比之前竟平白增长了一倍!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呦,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狐九寻声抬起头,果然是衔阳。

    狐九不出话,只能跑过去在衔阳腿上蹭了蹭。

    衔阳很是高兴地摸了摸狐九的脑袋。

    “你足足昏迷了三天,天池的水还是挺厉害的,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能化形了。”衔阳着将一个托盘放到了地上,上面是一碗水和一碟糕点,“也不知道你吃什么就随便弄了点,长白之巅上也没人吃东西。”

    狐九过去喝了点水。

    水!池水!

    狐九登时抬起头,急切地原地转了一圈却发现此地就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旁边很远的地方有几棵树,现场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我的池水呢?狐九心急地跳到衔阳怀里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他的下巴。

    水!池水!我的葫芦!

    衔阳被狐九弄得鼻子直痒痒,一边躲一边:“啊哈哈哈……你什么?啊!你你的葫芦啊!”

    狐九见衔阳懂得他的意思便从衔阳怀里跳下来,乖乖地蹲坐在地上巴巴的看着衔阳。

    衔阳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白瓷瓶,放到狐九面前:“诺,就是这个,你那个葫芦已经化在天池里了,它虽然也是神器但是却呈不了天池水,装在那里面不到一个时辰池水神力便会耗尽。不但如此,你若随身带着还会损毁你的修为。这个瓷瓶你别看它,这可是正经的上古神器,盛满的话少也得盛下一大缸的水。”

    “呜呜!”狐九眼睛一亮,真的吗?

    衔阳将瓷瓶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笑道:“长白之巅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神器多,想当年长白住着一个叫做凤绝的凤凰,平日里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收集神器,胥颜真神的大殿里都快被他堆成仓库了,十足像个敛财的财迷。”

    凤绝,凤凰,还能将飞鸾殿当成仓库,受尽胥颜真神的宠爱和上古诸神的敬重,地位可是十足尊贵了,狐九心生羡慕。可是为何,他会死在胥颜真神手里?

    过了一会儿,狐九能开口话了,于是问了衔阳关于他取水时的事情。

    衔阳眨了眨眼睛笑道:“天池的水可不是那么容易取得,要取水就要付出些代价,那幻境是当年胥颜真神亲手设立的,歹毒吧!你若是能走出幻境,那一切都会消失,你若走不出来那可就直接死在幻境里了。”

    狐九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心中暗道:果然歹毒,胥颜堂堂一届真神,怎么性子如此……

    那幻境真是歹毒!

    果然如衔阳所,一个时辰后狐九就可以化形了,他化作人形,恭恭敬敬地向衔阳行礼道谢。

    衔阳摆手道:“哎,受之有愧啊,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还有这池水和瓷瓶都是胥颜真神给你拿的,你要谢得谢他去,不过依着他那性子恐怕也不会见你。”

    狐九想到在池水中看到的白衣白发的那个人,心不由自主再次抽痛。

    衔阳看着狐九的脑袋顶,犹犹豫豫道:“还有啊,老龙有一事对不住你。”

    狐九吓了一跳,不明白衔阳怎么出这句话来。

    衔阳抓了抓脸,扯着嘴角道:“你给我的那个锦囊……丢了。”

    “丢了?”狐九也是不知该惊讶还是该怎么样才好,怎么会丢了?

    “是啊,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可是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啊,刚才我已经将我去过的地方都找过一遍了,但是没找到,你那个锦囊很重要吗?我这里少还是有几个锦囊的,不如赔给你一个?”

    “不必了!”狐九立刻拒绝:“多谢上神,丢了就丢了吧,上神莫要自责,您帮了我,这锦囊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当真?”

    “自然。”

    “哈哈,好,狐九,衔阳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日后有事大可来长白之巅找我!”

    狐九为来长白山取水前前后后已经三个月,光是爬盘云阶就爬了整整两个月,此回去青丘还要好几日,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于是很不好意思的谢绝衔阳要留他的算,决定立刻启程返回青丘。

    路过飞鸾殿,狐九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正门行了一礼,喊道:“狐九多谢胥颜真神赐水之恩,他日必将报答神君恩情。”

    飞鸾殿安安静静。

    狐九也知道胥颜不会见他,他抓紧了手中的瓷瓶,不知为何心中一片混乱。与此同时,落日阁,胥颜手里拿着一个花色锦囊,银丝线,挽兰花,抽口玉铃铛,赫然就是君斓送给狐九的那一只,胥颜看着楼下狐九远走的身影,毫不在意地将锦囊丢到了脚下。

    下山比上山可容易多了,而且不知为何,狐九竟然感觉自己现在浑身竟然有用不完的力气,甚至跑着跑着他都能飞起来了!难道是天池之水的缘故?想起衔阳跟他的话,他不由高兴起来。

    这还是狐九生平第一次能够自己驾云飞行,以前都是长缨带着他飞。长缨是东海边上的一只蛟妖,被东海龙族所弃,又没有族群,故而自幼便形单影只,他母亲早亡有一个父亲,父亲年老体衰身体不好,二人相依为命,狐九为母求药差点死在东海是长缨救了他,二人身世相仿,惺惺相惜成为好友。

    狐九这次走之前还特意嘱托了长缨照看母亲,若是没有长缨相助,他也不敢不远千里来长白山。

    狐九连跑带飞日夜兼程终于赶回了青丘,然而当他站在青丘山门前看着隐匿在草丛之中无形的阵法突然有些胆怯,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会不会怪他?

    想着在第一个幻境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狐九心里至今不能平静,想到原本快乐活泼受尽宠爱的母亲就因为生了自己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狐九便觉得自己简直罪孽深重,狐荣的误解和整个青丘的排斥更是让她心境每况愈下,只希望他费尽辛苦取回了的天池之水能够让母亲好起来,狐九坐在山脚一块大石头上握着瓷瓶叹了口气。

    青丘山的守备情况狐九早已摸得清清楚楚,是以等到守卫换班的时候,他才悄悄的从幻障中穿过,幻障是青丘山入山的法阵,除了青丘山众人,无人知晓如何破阵,阵法延续数万年,就连天上的神力高深的神仙都无法轻易穿过。

    就因为这样,山前的守卫其实并不严密,只从山前入口到狐九和白灵所住的后山阴洞这一路守卫很多,好在狐九经验丰富,一路有惊无险顺利回到了阴洞。

    这个阴洞是狐九刚出生不久后阿碧找到的,面积不算大,但是里面好像是原本便有人住过一样,里面有一张石床,石床旁边有一个甘草堆,那是狐九没化形之前住的地方,后来便成了白灵的窝。

    山洞中间有一个大火坑,坑里的火一年四季白天黑夜都不灭地燃烧着,将这个阴冷潮湿的阴洞烤得一片温暖,石床右侧是一个很简陋的柜子,左侧一整面墙都是柴火,狐九临走前就将这面墙全部塞满了干柴,就是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害怕火一旦熄灭受了阴冷,白灵的病情会加重。

    狐荣当初本算将白灵之事彻底隐瞒白狐一类,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白灵和父亲和兄长来紫鸣洞要人,白灵却因害怕给家族抹黑,拒绝再见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故此,三百年未曾见面。但是白灵不知道,白狐一类终究是认她这个女儿,不然就凭狐九一个未成年的狐狸,阿碧一个侍女,二人如何能弄来这三百年的灵药?

    狐九飞快地跑回阴洞,激动地心都怦怦直跳,刚刚跑进洞口,就喊着:“娘,娘,我取到天池之水了,娘!九回来了!”

    很久之前娘亲就已经不出话了,所以他进来的时候也不指望会得到娘亲的回应。可是,为何也没有听见阿碧的声音?狐九站在洞口,茫然惊慌,他竟然在这黑漆漆的洞里感受不到一点属于娘亲的气息,这个洞里,没有一丝火光,没有一丝温度,阴冷的犹如冰窟。

    “娘……”出口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狐九凭着感觉对着火堆的方向挥掌,一束火燃了起来,照亮了洞中一切,可是那干草堆上却什么都没有。

    “娘!”

    整个阴洞一目了然,根本没有白灵的影子,甚至一点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娘亲去哪了?狐九看向墙壁上那些柴火,少得那些数量基本上只够烧三天的!难不成那个时候娘就不见了?怎么可能!

    阿碧呢,阿碧那里去了?

    还有长缨,长缨每天都会来看母亲的,怎么会这样!

    狐九心惊胆战地跑了出去,现在他也顾不得会被守卫发现,娘亲不见了,他费尽艰辛从长白之巅取来天池之水,满怀希冀地回来,可是娘亲却不见了!

    狐九先跑去了紫鸣洞的后门,紫鸣洞是青丘狐族族长一家住的地方,佟嬷嬷是族长家的厨娘,当初因受了白灵恩惠,所以三百年来对狐九娘俩颇为照顾。

    狐九在佟嬷嬷的洞口外叫了几声里面也没有丝毫动静,实在忍不住走了进去,佟嬷嬷不在,洞里很凉没有人气,看着像有一阵子没有住过人了。

    为什么?

    娘亲,阿碧,佟嬷嬷都不见了,她们都不见了,谁会让他们同时消失?娘亲根本走不了路,一定是被别人带走的,是谁?

    狐荣!

    狐九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想也不想,转头朝紫鸣洞跑去。

    “狐荣,你把我娘亲藏哪去了?”

    狐九还没进洞的时候就喊了一声,等到跑进洞才发现狐荣不在,洞里只有他几个名义上的兄长。

    大夫人生的狐净谦,二夫人生的狐净轩和狐净廷。

    大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女儿狐媚儿排行老三,因为是狐荣的独女,所以自幼娇纵,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现在竟然不在。

    不过狐九也顾不上她在不在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娘亲去哪了!

    狐净谦被狐九吓了个激灵,像是没有想到狐九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他看见狐九目光闪烁了一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冷笑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五弟回来了?”

    狐净轩也嘲讽地笑起来,很不客气道:“我以为你死在外头哪个犄角旮旯了,没想到活得还挺好啊!”

    相比两个人冷嘲热讽,狐净廷只是看了狐九一眼,并未话。

    狐九懒得和他们废话,只问道:“我娘呢?”

    狐净谦站起来走到狐九身边,不怀好意地量狐九一圈:“怎么,你一走你娘就死了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把你娘杀了不敢回来了呢,哈哈哈。”

    狐九登时感觉脑袋里轰得一声,他跑上前一把抓住狐净谦的前襟问:“我娘死了?”

    狐净谦一用力就挣开了,撇着狐九道:“哼,就你娘那个破烂命,与其活着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痛快,既然不是你杀的,那肯定是你娘自己不想活了。”

    “就是啊狐九,”狐净轩帮衬道:“我要是你娘,别现在了,就是刚知道自己生了个九条尾巴的红色怪物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杀了然后自杀,哈哈哈。”

    “是谁杀了我娘,是谁?”狐九上前想要抓住狐净谦却被狐净谦一把推到了墙壁上。

    狐九才三百岁,修为不足三百年,虽然从长白之巅下来,他体内修为突飞猛进但是在已经快两万岁的狐净谦面前毫无反抗能力。

    狐九从地上滚了一番,怀里的瓷瓶意外掉了出来。

    狐九大惊失色,爬起来就要去捡,然而狐净谦的手比他快一步将瓷瓶捡了起来。

    “你还给我!”狐九大叫一声就朝狐净谦抓去,狐净谦一甩手干脆将狐九压制在墙角,不得动弹。

    狐九疯了一般大叫:“狐净谦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这不会是天池之水吧?”狐净谦举着瓷瓶问道。

    狐净轩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狐净谦手里的瓷瓶,想要伸手拿却被狐净谦瞪了一眼,干巴巴地拿眼看着,眼睛恨不得贴到瓶子上面:“一定是,你看这瓶子就不是俗物,爹他不是去千重殿了吗,妖皇的信使是有关胥颜真神重开长白之巅的事,这一定是天池之水!”

    听了二人的话,狐九有如中了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你们怎么知道?”

    狐净谦哈哈大笑:“狐九啊狐九,真不知道该你什么好,没想到你真有狗屎运竟然能拿到天池之水,长白之巅十万年未曾开山,如今竟然被你赶上了。”

    狐九眼里充满血丝,咬牙切齿:“那个道士是你们的人……”

    狐净谦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只是当着稀世珍宝一般捧着瓷瓶,双眼发亮道:“据传闻,天池之水一口就能提升万年修为……”

    狐净谦着拔开了瓷瓶的塞口,一瞬间,帝王之气喷薄而出,狐净谦拼了命才抵住了将瓶子扔掉的下意识反应。

    狐净廷蓦地骤起眉毛,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来,神色严肃而冷静地看着三人。

    “帝王之气,这真的是天池之水!”狐净轩喊道,贪婪地望着狐净谦手里的天池之水,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狐净谦狠狠瞪了狐净轩一眼,他走到狐九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狐九道:“狐九啊,反正你娘已经死了,这天池之水不如给我吧,就当是这三百年里你对我这个当大哥的一点孝敬。”

    狐九被狐净谦的妖力压制在地根本起不来,只能狠狠道:“狐净谦你卑鄙!”

    “我卑鄙?哈哈哈,若不是我好心,恐怕你还去不了长白,取不了池水呢!”狐净谦大笑着仰起脖子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倾倒起来。

    “不要,那是我的!”狐九大喊,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池之水源源不断地流进狐净谦的嘴里。

    狐净轩眼馋地看着那散发着浑厚神力的池水,跃跃欲试地样子,仿佛要等狐净谦喝够自己也能分得一口尝尝。

    然而,就在狐净谦觉得自己即将修为大成之际,喉咙犹如火烧般的痛楚,他停了下来,茫然地低下头,只看见自己的喉咙到腹部发着一道淡淡的神光。